说它是赝品?根本不可能!中桥这老狐狸精得跟猴似的,这么明显的谎话,他一听就能戳穿。到时候不仅拿不到手,还得惹一身骚。
假装高价收购?也不行,那自己不吃亏了么?
“陈老板,怎么样?”就在陈阳思考怎么能把佛像变成自己的时候,中桥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期待,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陈阳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什么信息。
陈阳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肺部填满的空气带来的镇定,他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一个不慎就会让这件宝贝从手中溜走。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各种策略在脑海中闪过,最终他决定先试探一下中桥的底线:“东西不错,确实是乾隆本朝的真品。”
陈阳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专业鉴定师的权威感,“釉色、胎质、工艺都没有问题,这确实是清宫造办处的上乘之作。”
说到这里,陈阳故意停顿了一下,他能感觉到中桥眼中闪过的一丝喜色,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慢慢挤出来,音调被他刻意拉长,就像是在品味一杯陈年老酒,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意味深长的暗示。
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皱起了眉头,那道深深的皱纹像是刻在他额头上的忧虑,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这种欲言又止的姿态是他多年来在古董行里练就的绝技,往往能让对方心急如焚,主动露出破绽。
果然,中桥的眉头瞬间微蹙起来,那张原本还算镇定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焦急的神色,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不安:“不过什么陈老板?”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敲着,那种急迫的心情溢于言表,“是不是这佛像有什么问题?”
陈阳看着中桥那副急切的模样,心中暗暗得意,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专业鉴定师的严肃神情。他再次将目光落在那尊精美的粉彩无量寿佛上,手指轻轻抚摸着佛像的莲台边缘,感受着那光滑如玉的釉面质感:“据我所知,这种粉彩无量寿佛在供奉的时候,应该是成套的。”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达到中桥的耳中,就像是在宣布一个重要的事实:“在清宫的档案记录中,这类佛像通常都是三尊一套的配置——粉彩无量寿佛、粉彩白度母、粉彩绿度母。”
清乾隆粉彩无量寿佛、粉彩白度母、粉彩绿度母
陈阳的手指在佛像上慢慢游移,轻轻抚摸着佛像,“这三尊佛像不仅在艺术风格上保持一致,在宗教意义上也是相互呼应的,代表着不同的佛教智慧和慈悲。”
说着,陈阳慢慢放下手中的佛像,动作小心翼翼,就像是在处理一件随时可能破碎的珍宝。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中桥,那眼神中带着一丝质疑,也带着一丝同情:“中桥先生,看起来您这是让人给糊弄了啊。”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惋惜,“怎么就只有这一件呢?如果是完整的三件套,那价值可就不是现在这个数了。”
中桥听完陈阳的这番话,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那种僵硬就像是被人突然浇了一盆冷水。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成套的?”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语调,“您的意思是…这佛像必须要三尊一起才算完整?”
看到中桥露出困惑的神情,显然对佛像成套的问题毫不知情,陈阳心中顿时升起一丝窃喜,一抹微不可察的满意在眼底一闪而过。
陈阳深知此刻不能急于表露自己的得意,而是继续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缓缓开口:“是啊,中桥先生,您可能不知道,这粉彩无量寿佛并非单独造制。”
“乾隆二十五年,为贺皇太后七十大寿,景德镇御窑厂特别烧制了三套,粉彩无量寿佛、粉彩白度母、还有粉彩绿度母,缺一不可。”说着,陈阳顿了顿,目光在佛像上停留片刻,声音中略带惋惜地感叹道:“一套留在宫里珍藏,一套赐予热河行宫,供皇室祈福,还有一套……”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下来,有意无意地延长说话节奏,“赏给了六世班禅,用以纪念宗教友谊。”
陈阳余光扫过中桥的表情,见对方眉头紧皱,眼神不时闪烁,似乎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他心中更加笃定,却仍旧滴水不漏地维持着表面风度。
“单尊佛像虽然做工极其精湛,官窑的工艺毋庸置疑,但不成套,就像断臂的维纳斯一样,美虽然美,但却失去了一份完整和传承的意义,对收藏价值的影响可想而知。”这句话说得不急不缓,语气柔和,却暗藏杀机,字词间充满了挑剔的意味,一步步将价值从巅峰拉向谷底。
听到此处,中桥的眼神微微晃动,倏忽间,他的眉毛轻微蹙起,一抹不安掠过眼底。不甘地辩解道:“原来是成套的,卖家还没真跟我说过。”
“卖家?”陈阳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里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韵律。他稍稍放低身子,目光如刀般扫过对方,缓缓开口:“中桥先生,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是从乡下人手里收到的么?”
“乡下人闭门锁户,不谙古物之道,不知道这些也合情合理。”陈阳语声带着几分促狭之意,既不直接戳穿,又暗暗点出对方的欠缺之处。
察觉自己话语中的纰漏,中桥面露懊恼,想要掩饰却无从开口,只得极力附和道:“陈先生所言极是,那些乡下人懂什么古玩啊,粗陋得很。”
陈阳心中愈发得意,一边假作沉思,一边缓缓将手中的佛像举起,他缓缓转动佛像,用食指来回轻抚莲台,又用欣赏艺术品的目光审视其细腻的釉色和画工,仿佛真的沉醉其中。
随后转头对中桥说道:“您看看这釉色,这画工,不可谓不精湛,确实是官窑一流精品。”
“然而造物的巧妙,岂能尽善尽美?可惜啊,可惜……”话语一转,陈阳语调一叹,一副遗憾满怀的模样,“不成套的佛像就像断臂的维纳斯,美虽美矣,却难免让人叹惋,终归有缺憾。”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顿时沉寂下来。陈阳余光瞥过中桥,见此时中桥坐立稍显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陈阳暗自观察,那频率是固定的三连敲击,正是中桥犹豫时惯有的习惯动作。陈阳心中暗笑,眼底愈发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陈老板,依您看,这尊佛像究竟价值几何才最为妥当?”中桥沉默良久,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似乎在衡量着什么,终于率先开口问了出来。
陈阳闻言,并未立刻作答,反而像是遇到了棘手难题般,两道剑眉拧成了一个疙瘩,目光重新落回佛像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佛像底座的莲花纹路。
他先是摇头轻叹,声音低沉而惋惜:“啧,中桥先生,实不相瞒,这粉彩佛像啊,讲究的是三位一体——无量寿佛、白度母、绿度母三尊一套,那才叫个圆满。”
“您瞧瞧这单独一尊,虽是好东西,釉色鲜亮、画工精妙,可终究是少了些气势,价值嘛……难免要打折扣的。”
陈阳微微思考了一下,手指轻敲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给这段话添了几分迟疑和犹豫:“这……坦白说,没有一套的加持,具体估价我真不太好拿捏,毕竟市场认可度摆在那儿呢。”
这番话像是戳中了中桥的某种顾虑,他原本微扬的眉毛猛地蹙紧,几乎要在额头上留下痕迹,却又很快被他以极快的速度抹平。
他缓缓开口,语气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肯定:“陈老板所言虽不无道理,但我听闻佛像供奉一事,并无绝对规矩可言,单尊亦能成礼。”
“况且,即便不成套,此物依旧乃完整器物,其工艺价值不容小觑。”
陈阳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这中桥果然是个老狐狸,脑子清楚得很,不好忽悠。他面上不动声色,却在心底迅速盘算起新的应对策略。
“中桥先生高见!”陈阳忽然换上一副诚恳的笑脸,眼神真挚地望着对方,语气温和却暗含试探,“我方才不过是想强调市场欢迎您这套宝贝时的认可度,单尊确实会影响最终的定价。”
“听您的意思,这尊佛像您打算出手?”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观察着中桥的反应。
中桥闻言,原本略显随意的坐姿瞬间端正了几分,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陈阳,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那么,就看陈老板能出到什么价位了。若是价格合理,这笔交易倒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