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羽霖 作品

第318章 纵马行凶

谢清漓在角落的座位枯守了两个时辰,杯盏里的茶水早已凉透。直到茶馆的灯笼都暗了几分,才见那伙客馆仆役勾肩搭背地从三楼雅间晃出来,个个面色酡红,酒气熏天,活像刚从酒缸里捞出来似的。

期间虽有送酒菜的小伙计进出雅间,但都是匆匆来去,显然不是凤昭珩要见的正主。

谢清漓攥着茶盏的手指微微发紧,又不死心地多坐了两刻钟,直到茶馆的伙计开始收拾桌椅,楼上再无人下来。

先前拦她的那个伙计踱步过来,瞧了眼她面前那壶泡得发白的茶,咧嘴笑道:“小公子果然点了这状元及第茶啊?小的看您喝了一晚上,这茶叶都泡得没了魂儿吧?”

谢清漓面露窘色,正欲答话,忽见一行人自四楼缓步而下。为首的女子头戴轻纱幕篱,虽看不清面容,但那通身的贵气却遮掩不住。

谢清漓心头一震,直觉此人就是与凤昭珩密会之人,但不在同一楼层,他们究竟是如何相见的呢?

正思索间,女子抬手轻扶幕篱,染着丹蔻的纤指一晃而过,艳若凝血。谢清漓心头猛地一跳,这双手,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眼见那行人即将踏出茶馆,谢清漓慌忙从袖中摸出几块碎银子:“学、学生这就结账...”

伙计接过银钱掂了掂,咧嘴笑道:“得咧,小公子慢走,下回再来啊!”拖长的尾音里满是促狭。

谢清漓耳根窘得发红,低着头快步往外走。刚出茶馆,便见那女子已登上鎏金马车,车帘垂落的刹那,车夫已扬鞭催马。

她身形一闪,拐进旁边的幽暗巷弄,冷霜早已候在阴影处,见她现身立即迎上。谢清漓三两下扯去身上的直缀,露出里面的夜行劲装。

月光洒下,两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身形如鬼魅般掠出,悄无声息地缀上了那辆缓缓前行的马车。

马车穿过数条街巷,最终驶入忠亲王府的后门。谢清漓心头微动,她猛然记起长公主的赏菊宴上,温婉如江南烟雨的忠亲王妃,指间却偏生染着艳若烈火的丹蔻。

只是不知,与凤潜暗中勾连的,究竟是忠亲王妃一人,还是...整个忠亲王府?

……

转眼间,万寿节将至,各国使节陆续抵达盛京城。长街上旌旗招展,处处张灯结彩,好一派盛世气象。

临渊使团姗姗来迟,却在抵达当日就掀起轩然大波。三王子拓跋烈虽性情沉稳,其妹图雅公主却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入城之时,这位骄纵的公主竟不顾禁令,纵马疾驰于闹市。

但见那匹雪白的骏马横冲直撞,铁蹄所过之处,百姓们仓皇避让,惊呼连连。

图雅公主红裙翻飞如烈焰,丝毫不顾及街市上的人流,扬鞭高喝:“让开!都给本公主让开!”

忽然,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躲避不及,跌倒在地。在人群的惊呼声中,沉重的马蹄狠狠踏下,小姑娘当场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月儿!我的月儿啊!”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妇人从人群中冲出,颤抖着抱起小姑娘尚有余温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条街市。

图雅公主勒马回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地上的母女。她红唇微勾,眼中非但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带着几分轻蔑的嘲讽:“贱民不知避让,死了也是活该。”

“天杀的蛮夷!”

“这是哪国的畜生,敢在东陵撒野!”

百姓们怒骂声此起彼伏,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更是撸起袖子,眼中喷火。

图雅公主冷笑一声,下巴高高扬起:“我是临渊最尊贵的图雅公主,你们这些贱民也配指手画脚?”

话音未落,手中长鞭已破空而出,朝最近的百姓抽去。百姓们顿时如惊弓之鸟,四散奔逃。

“住手!这里是东陵,不是你们临渊!”几名身着短打的镖师从茶楼跃下,挥刀挡住图雅的长鞭,将百姓们护在身后。

“对!有姜大将军镇守边关,还怕这些临渊蛮子不成!”人群中一老者振臂高呼。百姓们闻言渐渐围拢过来,眼中都喷涌着怒火。

图雅公主见这些“贱民”竟敢反抗,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怒意更甚。她手腕一抖,长鞭如毒蛇般袭向镖师面门:“找死!”

恰在此时,临渊使团终于赶到。三王子拓跋烈高踞马上,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对妹妹的暴行视若无睹,竟无半分制止之意。

鸿胪寺少卿江大人慌忙小跑至图雅公主马前,连连作揖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啊...”

说罢猛地转身,对百姓厉声呵斥:“都反了不成!这是朝廷的贵客,谁敢造次?!”

图雅公主冷哼一声,手中马鞭直指那几名镖师:“息怒?这几个贱民胆敢对本公主动手,这就是你们东陵的待客之道?”

江大人立刻会意,朝身后衙役挥手:“来人啊!把这几个刁民给本官拿下!”

“大人!青天大老爷!求您为民妇做主啊!”那妇人突然扑上前来,怀中还抱着小姑娘的尸身。她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我家月儿才七岁啊...就这么活活被公主的马踩死了...求大人...”

江大人这才看清妇人怀中那具小小的尸体,竟出了人命,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慌忙招手唤来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随从领命,急匆匆钻出人群。

待他再抬头时,正见图雅公主眼中寒光一闪,厉声道:“胡说八道!本公主一路喊着让开,是这贱丫头自己趴在路中央找死,怎能将她的死怪到本公主的雪凰头上?”

说着,她温柔地抚了抚雪凰银白的鬃毛。那匹骏马似通人性,应声打了个响鼻。

那妇人被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着女儿的小身子,浑身发抖地瘫坐在地。

围观的百姓们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终究不敢上前一步。他们或许敢对抗外邦公主,却不敢顶撞本国的官员。

江大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朝图雅公主拱手作揖:“公主稍安勿躁,下官已派人去请三皇子殿下。”

不多时,三皇子楚云渊带着一队金甲侍卫疾步而来。因太子楚云沧调查元宵节刺杀案不力,失了圣心,接待各国使节的肥差便落在了三皇子手中。

盛京城中,楚云沧常年闭门不出,百姓难得一见。倒是三皇子时常在民间走动,赈灾施粥,素有贤名。此刻他身着白色云纹锦袍,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步履从容却透着威严。

“三皇子殿下千岁!”百姓们纷纷跪地行礼,声音里满是敬仰与期待,仿佛看到了救星。

那妇人红肿的眼中也迸发出希冀的光芒,她将女儿的小身子搂得更紧了些,朝着三皇子的方向重重叩首,颤抖着嘴唇,无声地祈求着:这位贤明的三皇子,或许能为她的月儿讨一个公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