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浑浊却依然锐利的眼睛在母子二人之间来回扫视,多年来作为顾家掌权者的威严展露无遗。
“都给我住口!”她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顾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落地钟的滴答声在回荡。
顾老太太深吸一口气,转向自已最疼爱的小孙子时,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云轩,你先回房去整理一下。”
顾云轩咬了咬下唇,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
他强忍着满腹的不甘与委屈,转身踏上铺着波斯地毯的楼梯。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二楼拐角时,顾老太太突然又开口:“云轩,之前你不是说要出去游学吗?我已经让王妈把游学费放进了你的抽屉!”
这句话像一根针,猛地扎进顾云轩的后背。
他的脚步顿时僵在半空,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楼梯扶手。
那些钱...
那些沾着脂粉与酒气的钞票,那些在无数双陌生手中流转过的肮脏纸币,怎么配触碰他书桌上那些烫金封皮的珍贵书籍?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冲进自已的房间,猛地关上门。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橡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顾云轩颤抖着手拉开抽屉,那个牛皮纸信封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条盘踞的毒蛇。
信封里厚厚一叠钞票散发着刺鼻的香水味,最上面那张十元纸币边缘粘着半片猩红唇印,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那抹红像一道新鲜的伤口,又像是一个恶意的嘲笑。
“啪!”
顾云轩猛地合上抽屉,胸口剧烈起伏。他一把抓起信封,冲到窗前猛地推开玻璃窗。夜风夹杂着夜晚的湿气扑面而来,吹乱了他精心梳好的头发,他举起手,只要一松手,这些肮脏的钱就会随风飘散,连同那份耻辱一起...
然而,在松手的前一秒,他僵住了。下周一要交的游学费、祖母的药费、佣人的工费,这个月的房租……
想到这些,顾云轩的手紧紧地攥着那些钞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当顾云轩再次下楼时,妹妹顾雨晴已经被王妈带去睡觉了。
堂屋里只剩下祖母和母亲,两人之间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老太太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孙子坐下。
她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过顾云轩的发顶,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听到祖母慈祥的声音,顾云轩再也忍不住了。他红着眼眶,将今天在学校受到的羞辱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顾老太太的面色随着孙子的讲述越来越白,最后几乎变得透明。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龙头拐杖,指节泛出青白色。这个孙儿,可是顾家最后的希望,是他们重振门楣的唯一指望!
“云轩,听着!”顾老太太突然厉声喝道,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要记住!”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你和顾斯年那个下贱东西没有任何关系!从今往后,不准在任何场合承认他是你哥哥!”
顾夫人闻言猛地抬头,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在婆婆凌厉的目光下又低下了头。
“可是祖母!”顾云轩声音哽咽:“那些钱...!”
“钱就是钱!”顾老太太猛地打断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哪张钞票上没有沾过脏东西?重要的是用钱的人!你是我们顾家的子孙,生来就是要做人上人的!”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堂屋里顿时暗了下来。顾老太太的脸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苍老,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毅。
“明天我就去圣约翰中学找校长。”她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给你办理转学手续。海城这么大,总有不知道那些腌臜事的好学校。”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姿挺拔的人影走了进来。
看着房内一脸震惊的祖孙三人,顾斯年呲牙一笑:“我知道,你们嫌我赚的钱太脏了,所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从今天开始,我从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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