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年穿着一件深蓝色长衫,领口袖口都洗得发白,却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的面容与顾云轩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风尘磨砺出的棱角。
看着房内一脸震惊的祖孙三人,顾斯年呲牙一笑,露出两颗标志性的虎牙:“我知道,你们嫌我赚的钱太脏了。”
他的目光扫过顾云轩的面容,又回到顾老太太和顾母铁青的脸上:“所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从今天开始,我从良了。”
顾老太太的龙头拐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面上的震惊几乎要化为实质!
顾夫人猛地站起身,打翻了茶几上的茶杯,顾云轩则像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你...你说什么?”顾老太太的声音尖利得不似人声。
顾斯年弯腰捡起拐杖,面无表情地递还给祖母,动作优雅得仿佛是在递上一份名帖:“我说,我从良了,你们高不高兴!”
“从良,那家里吃什么喝什么?”顾老太太声音狠厉的质问道。
顾斯年随意从口袋中掏出两块银元丢在地上:“呐,这是我最后的工钱!
“你疯啦吗?
"顾老太太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就这点钱,明天一天的饭钱都不够!”
狂怒之下,顾老太太猛地将拐杖砸向茶几,茶杯应声而碎,瓷片飞溅到顾斯年的裤脚上,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知道不够。”顾斯年微微挑眉:“但我怎么能再用那些脏钱,来玷污你们高贵的灵魂呢!”
“胡说,什么脏不脏的?”顾老太太的咆哮打断了顾斯年的话:“你马上回醉仙楼去!那里的老板不是一直很赏识你吗?”
她在赏识二字上咬了重音,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顾夫人捂住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啜泣。
顾斯年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被人突然刺了一刀。
“母亲......。”他转向顾夫人,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顾夫人避开长子的目光,手指绞着绣花手帕,精心保养的指甲在手帕上抠出一个个小洞。
许久,她才嗫嚅道:“斯年...你弟弟马上就要升学了...还有这房子的租金...。”
顾斯年嗤笑一声,仿佛刚刚的落寞都不复存在。
他缓缓环顾这个客厅,红木家具虽然陈旧却擦得锃亮,墙上的字画是赝品却装裱精美。
祖母和母亲的旗袍样式时兴浆裁剪得体,顾云轩身上的衬衣看起来也价值不菲。
这个家就像一个精心维护的幻象,而维持这个幻象的代价,是原主的血肉。
“我不会回去的。”顾斯年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家人们,我从良了,听不懂吗?”
顾老太太的龙头拐杖再次重重砸在地上:“回不回去由不得你!顾家养你这么大,现在是你回报的时候!”
“养我?”顾斯年突然笑了,那笑容让顾云轩后背发凉:“从十六岁起,就是我养着这个家。父亲死后,你们吃的每一粒米,穿的每一件衣,哪样不是我卖了自已换来的?”
顾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顾老太太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下贱东西!谁准你这么跟长辈说话?”
“下贱?”顾斯年尊老爱幼的素质因人而异:“那花着下贱钱,住着下贱房子的你们,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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