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08.792：『乔治·安森的重望』
“请您放心，校长。”
霍雷肖紧盯着安森的眼睛。
他猛地挺直了脊梁：“我以柯克伦家族历代先祖的荣誉起誓，即将组建的第一批陆战部队，从军官到士兵，每一名成员都将经过我们军官团最为严苛、最为细致、甚至可以说是残酷的层层筛选！
我们绝不容许任何一丝瑕疵、任何一个意志不坚或信仰不纯者，玷污这支承载着帝国海军未来的新生力量的纯洁与荣耀。”
“我们的阻力非完全来自于外部，有时也来自内部。”
安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悠远的追忆，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影子，“你是托马斯·柯克伦领主舰长的儿子。
你的父亲，是我与已故的爱德华·佩鲁少将一同悉心栽培出的、帝国海军中最为杰出的栋梁之才，一位真正的、无畏的英雄。他的名字，至今仍在老兵们口中传颂。”
老人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惜：“只可惜，他的传奇犹如一颗太过耀眼的超新星，刚刚爆发出最璀璨的光芒，便因那些卑劣的阴谋而过早地熄灭、陨落了。
如今，身为他的子嗣，你的血脉中传承着斯派尔家族那份不屈不挠、向死而生的战斗精神，你们柯克伦家族的人，骨子里都燃烧着对荣誉的无尽渴望与直面一切挑战的炽热激情。”
“这一次。”安森的语气变得格外郑重，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你决不能重蹈你父亲的覆辙，被那些潜藏在帝国肌体阴影之中的宵小之辈、那些腐蚀帝国的蛀虫所暗算。
你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将星，是整个哥特舰队，乃至整个帝国海军未来的希望与砥柱。
你拥有卓越的战术才能与过人的领导魄力，但切记，前路绝不会一帆风顺。
来自外部的强大敌人，来自内部的倾轧与掣肘，都可能让你遭受难以想象的挫折，甚至品尝到失败的苦涩滋味。
未来，世事变迁，人心叵测，有太多无法预料的挑战与牺牲，都需要你亲自去面对，去经历，去克服，去超越。”
老人缓缓地从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指挥椅上站起身，他那因常年劳累而略显蹒跚的脚步，在厚重的、吸音良好的深红色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走到霍雷肖的身侧，停下脚步，那双浑浊的、几乎看不见任何光彩的眼睛微微侧向年轻的上校，目光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殷切的期许，有深沉的担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深的疲惫。
“之后到了辛提拉，我会让我在卡利西斯舰队的老朋友们帮你完成这项使命的，不惜一切。
想喝点什么吗？我这里还有一些陈年的密窖阿马塞克，或许能让你暂时忘却一些这方面的忧虑，但，你以后还是会面对的。”
——
霍雷肖·柯克伦上校离开了乔治·安森上将那间弥漫着历史尘埃与凝重氛围的办公室。
厚重的橡木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彻底隔绝了老上将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深邃目光。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忠嗣学院那条长长的、光线昏暗的荣誉走廊，两侧墙壁上悬挂着历代为帝国捐躯的英雄画像，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古籍、燃油与消毒剂混合的独特气味。
学院的中央庭院内，那些经过基因改造、四季常青的人造绿植被修剪得一丝不苟，其完美的几何形态与周围那些冰冷、巨大、棱角分明的哥特式军事建筑群相呼应，无声地彰显着帝国的铁腕意志与绝对秩序。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侧身仰望——那一座斯派尔上将的雕塑，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与自己对视着，瘦削到如同刀刻的脸上带着敢于向一切帝国之敌死战到底的决绝。
他收回了目光，长长呼出带有微微酒气的空气。
而后没有片刻停留，快步登上早已在庭院出口处等候多时的黑色流线型浮空专车。
“长官，请指示下一个的目的地。”
驾驶座上，一名身着海军步兵深红军服、面部被标准呼吸面罩完全覆盖的卫兵沉声问道，声音因面罩内置的声波过滤器而略显沉闷失真，但语气依旧恭敬而高效。
“海军部kA-313层梭机坪。”霍雷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萨缪尔·胡德上将有紧急任务交托，我们不宜让他久候。”
“遵命，长官。”卫兵简洁应答，随即熟练地启动了专车的反重力引擎。
几乎在专车引擎发出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嗡鸣声的同时，两架早已在附近隐蔽机库中待命的“女武神”级大气层内突击运输机，如同被唤醒的猛禽般呼啸升空。
它们粗犷的涡轮引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机翼下方的矢量喷口喷射出炽热耀眼的淡蓝色尾焰，在空中划出两道凌厉的弧线，迅速占据了专车左右两侧的护航位置，形成标准的三角编队。
三架飞行器尾部拖曳着长长的、因高速飞行而产生的白色凝结尾迹，如同三支离弦的利箭，撕裂了阿布里达尔忠嗣学院上空那片铅灰色的天幕，向着哥特星区海军部那戒备森严的建筑群方向疾驰而去。
哥特星区海军部与阿布里达尔忠嗣学院同处于行政星的核心区域，彼此毗邻，直线距离不过100公里，因此这段在严格管制的空域内的航程并不漫长。
专车在两架女武神战机的紧密护卫下，高速掠过忠嗣学院那片象征着帝国意志、纪律与牺牲的庞大建筑群后不久，便顺利抵达了海军部所在的专属空域。
下方，一座座直插云霄、令人望而生畏的王座区巨型塔楼构成了海军部那迷宫般的庞大建筑群，其整体风格是典型的帝国哥特式——既雄伟壮丽得令人窒息，又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森严与压抑。
霍雷肖此行的目标，是其中最为高耸、最为醒目，顶端高高竖立着如同灯塔般闪耀的巨大的帝国海军展翅舵徽的中央指挥塔。
这座如同钢铁山峰般的指挥塔，其布满传感器与武器阵列的外壁上，每隔数十层便会向外延伸出数个巨大的、如同鹰巢般的平台。
这些平台是专为垂直起降飞行器（vtoL）设计的军用穿梭机坪，其表面覆盖着复杂的引导灯光矩阵与自动化的起降标记系统。
海军部的高级官员们可以乘坐特权穿梭机，快速而精准地抵达这些位于不同高度的平台，随后通过平台内部设置的、拥有最高优先级的专用高速升降梯，直达各自所在的办公楼层。
极大地缓解了主楼内部那仅有的十六部公共升降梯在高峰时期所面临的、几乎要将系统压垮的巨大运载压力。
然而，这些看似仅仅为了提升通行效率的平台，其存在的核心意义远不止于此。
它们同时也是海军部外层主动防御体系中至关重要、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就在霍雷肖的专车编队刚刚驶入海军部领空外层识别范围的瞬间，位于目标穿梭机坪最外缘的数座自动防御炮塔——配备了射速惊人的“九头蛇”型四联装高射自动炮与装填着致命“哨兵”级防空导弹的发射巢——立刻从待机休眠状态中被激活。
冰冷黝黑的金属炮管与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导弹导引头，在液压与电机的驱动下，发出令人不安的低沉转动声，精准无误地转向，牢牢锁定了这三架未经授权识别码验证的入侵飞行器。空气中瞬间充满了无形的杀意。
“海军部塔台呼叫‘阿喀琉斯’号专机，识别码kilo-ner-zero-Alpha。
请立即验证机载乘客身份，重复，请立即验证。”
一个清晰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通过专车内部加密的通讯系统响起。
“‘阿喀琉斯’号收到。身份验证程序已启动，请稍候。”
专车副驾驶位上的卫兵迅速而冷静地回应，同时扭头看向后排那张宽大舒适的行政座椅上的霍雷肖上校，微微颔首致意，动作标准而高效：“上校，请您进行最高权限授权验证。”
卫兵按下了位于车内中部多功能控制台上的一个毫不起眼的按钮，控制台表面平滑无声地向后滑动，露出了一个内嵌式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生物特征扫描屏幕。
霍雷肖将目光沉静地投向那块冰冷的屏幕。
屏幕表面立刻亮起，一连串复杂难明、由多彩光纹与加密数据流组成的图案快速闪烁、重组、校验，最终聚焦于他的右眼眼底，进行深层视网膜与基因序列扫描。
『基因序列与视网膜特征双重匹配…权限等级：阿尔法级…身份确认：霍雷肖·柯克伦上校，帝国海军天鹰战斗勋章获得者，忠嗣学院特级荣誉毕业生…验证通过。
欢迎您，尊贵的帝国勋爵，霍雷肖·柯克伦上校。愿帝皇指引您的航程。』
随着屏幕在一秒钟之内转为代表安全无威胁的柔和绿色，并清晰地显示出确认信息，下方平台上那些原本杀气腾腾、炮口闪烁着危险光芒的“九头蛇”火炮与蓄势待发的防空导弹系统，齐刷刷解除了锁定状态。
它们的炮口与导引头迅速而流畅地转向，重新开始对其他空域进行常规的、例行公事的警戒扫描，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紧张对峙从未发生过。
“海军部的警戒级别何时变得如此森严了？”
霍雷肖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随口问道。
他清晰地记得上次前来海军部述职时，安保措施虽然也堪称严密，却远未到如今这般如临大敌、草木皆兵的地步。
“报告上校，正是在您率领舰队主力远征第二次达摩克利斯湾之后不久。”
卫兵回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后怕与凝重，“因为此前深渊港爆发了规模空前、极其惨烈的武装暴动。
更严重、更令人发指的是，有一名经验丰富的王牌飞行员，据信是受到了来自亚空间的恶魔低语蛊惑，心智彻底扭曲，他操纵自己驾驶的重型攻击穿梭机，企图以自杀式袭击的方式撞击海军部大厦的核心区域。”
霍雷肖静静地听着卫兵的描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当然清楚卫兵所说的，正是那场几乎动摇了整个哥特星区海军指挥中枢、造成了巨大混乱与损失的“深渊港事变”。
然而，这些身处信息壁垒底层的基层卫兵们所知道的，恐怕仅仅是帝国宣传机器允许他们知道的、经过了无数次过滤与修饰的事件表象。
他们并不知道，在那场看似突发的暴乱背后，还涉及到为审判庭所追踪的，更加隐秘且恐怖的、由异形科技与禁忌灵能结合而成的纳米机械脑控技术。
还有曾经的星球政府——整个富可敌国的深渊港行会联盟的高层领导者，几乎都已在不知不觉中沦为混沌邪神的忠实傀儡与卑微奴仆。
“非常时期，谨慎一些，总归是正确的。帝国的敌人，无处不在。”霍雷肖缓缓说道，语气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车窗，望向了那层层叠叠高塔所组成的王座区。
“长官，请您坐稳，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即将开始下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