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核心堡垒,薇拉的蜂巢舱室
“哔…哔…权限验证通过。技师薇拉,轮值结束。下一班次:十二小时后。请严格遵守休息条例,保持高效状态。”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狭小的舱门关闭后响起。
薇拉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沉重的机械身躯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她没有开灯,只有电子义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红光,高速扫描着这不足五平米的狭窄空间——简陋的金属床铺,堆满工具和零件的金属工作台,墙壁上挂着的几件备用防护服。一切都暴露在熔炉核心无处不在的监控之下。
她的机械手紧紧攥着工具腰包最深处的夹层。那块冰冷的、布满凹痕的数据核心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意识。
方舟。创世引擎。地心潮汐。毁灭倒计时。
这些词汇在她高速运转的处理器中疯狂回旋。铁躯主教的逻辑?他们只会计算眼前的得失:能量核心的转化效率,新掠夺矿点的产出比,兽群袭击的防御成本。他们绝不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去冒险,去投入宝贵的资源。甚至,为了独占这个可能带来巨大利益或威胁的信息,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清除”她这个源头。
不能上报。绝不能。
她需要验证!需要找到方舟存在的确凿证据!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创世引擎和地心潮汐的信息!这碎片里的数据太破碎,太模糊。她需要更多!而唯一的途径,就是离开熔炉核心,亲自去焦土上,去那个坐标指示的、位于旧大陆板块交界处的深渊地带!
逃跑。这个念头如同电流般窜遍她的金属神经。在熔炉核心,逃跑等同于背叛,会被最高优先级清除。堡垒的防御系统、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冷酷高效的铁躯卫兵…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留下…等待她的,要么是被当作低效零件淘汰,要么是在地心潮汐的毁灭中化为宇宙尘埃。
冰冷的逻辑芯片高速运转,评估着所有变量。风险极高,但潜在收益…是生存的唯一希望。她必须行动。
薇拉走到工作台前,坐下。电子义眼的红光聚焦在工作台上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盒子——那个因为读取数据核心碎片而烧毁的简陋接口盒。她拆开盒子,露出里面焦黑的电路板。她的机械手指如同最精密的镊子,开始快速动作。她不是在修复它,而是在利用它的残骸和一些从报废零件堆里偷偷收集来的小玩意儿,组装一个新的、更小巧的装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堡垒的轰鸣声是唯一的背景音。薇拉的处理器全速运转,屏蔽着一切不必要的情绪干扰(恐惧、犹豫),只专注于眼前的“任务”。手指翻飞,焊锡的微光在黑暗中闪烁,细小的零件被精确地安放、连接。
终于,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粗糙的金属片组装完成。它的一端是微型数据接口,另一端是一个极其微弱的信号发射器。这是她利用熔炉核心监控系统的某个已知频率漏洞,制作的一次性“干扰器”。效果未知,持续时间极短,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将那个粗糙的干扰器藏进机械手一个特制的、能屏蔽内部信号的空腔指节里。然后,她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自己有限的物品。几块高能量压缩口粮(铁躯的“燃料”),一小瓶高效冷却液(关键时刻可以当武器或润滑),最重要的——那块冰冷的数据核心碎片,被她小心地嵌入自己胸甲内侧一个隐蔽的夹层。
准备就绪。
薇拉站起身,走到舱门边。她没有立刻出去。电子义眼切换模式,开始扫描门外的监控探头分布和守卫巡逻路线。她的外置处理器高速计算着堡垒内部复杂的三维地图,寻找着监控盲区、通风管道入口以及通往最底层废弃维修通道的最短路径。无数条虚拟的路线在义眼的增强视野中生成、评估、淘汰。
最终,一条极其危险、但理论上存在短暂时间窗口的路线被锁定。路线终点:堡垒底部一个因地质活动而开裂、通向外部焦土的废弃排污管道。那里辐射极高,守卫极少,监控也有死角,是理论上最薄弱的环节。
时间窗口:下一班守卫换岗时,监控系统会有大约三秒的例行数据流高峰,可能造成极其短暂的信号延迟和守卫注意力分散。
机会只有一次。失败,就是彻底的删除。
薇拉深深吸了一口气(处理器标记为“冗余动作,用于模拟生物体缓解压力”)。她冰冷的金属手指,轻轻按在了舱门的开启按钮上。电子义眼的红光,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嚎叫裂谷边缘
格洛克庞大的身躯矗立在翻腾的辐射尘雾边缘,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暗金色的厚重骨甲上,残留着几处被铁躯能量束灼烧出的焦黑痕迹,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他腰间那个粗糙的兽皮袋子里,幽蓝的能量核心光芒透过缝隙渗出,映照着他熔金色的竖瞳。
力量。核心散发的能量如同甘醇的毒药,让他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渴望更多的战斗,更多的杀戮。但这力量带来的餍足感转瞬即逝。脑海中,那来自地心深处的低沉脉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急迫!
那不再是模糊的背景噪音。它开始变得有“方向”。
当格洛克庞大的头颅转向裂谷西南方,望向那片被更加浓重、翻滚着诡异紫红色辐射云的焦土深处时,那脉动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在他的颅骨内侧,牵引着他每一根神经!当他试图转向其他方向,那牵引感就迅速减弱,甚至变成一种令人烦躁的阻滞感。
西南方!源头就在那个方向!
“吼——!”格洛克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啸声中充满了发现猎物的兴奋和一种即将获得更强大力量的贪婪!这啸声如同无形的命令,瞬间传遍整个裂谷。
“嘶啦!”“喀啦!”“嗷呜——!”
散落在战场废墟中、正在舔舐伤口或撕咬铁躯残骸的兽群成员,无论是最低等的刃虫还是强壮的巨怪,都猛地抬起头,望向它们唯一的王!格洛克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大的、充满掠夺欲望的信息素,以及那指向明确的地心脉动牵引,如同最强烈的召集令!
格洛克不再停留。他巨大的脚掌迈开,沉重的步伐踏在焦黑的土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坚定不移地朝着西南方向进发。他的目标清晰无比:找到那个“声音”的源头!吞噬它!获得足以统治整个焦土、乃至撕碎所有钢铁堡垒和脆弱穹顶的力量!
在他身后,幸存的兽群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迅速汇聚。暗绿色的刃虫如同潮水般在灰烬中奔涌;酸蜥喷吐着腐蚀性的气息;巨怪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闪烁着电弧的“电爪”在兽群中跳跃穿梭…受伤的、残缺的、被同伴尸体刺激得更加疯狂的…所有兽群成员都放弃了眼前的残骸,汇入这股由格洛克引领的、狂暴而目的明确的洪流!
它们不再漫无目的地游荡、狩猎。它们有了王,有了方向!一支由纯粹毁灭欲望和追寻力量本能驱动的恐怖大军,在辐射尘雾的遮蔽下,浩浩荡荡地向着西南方未知的深渊地带,开始了它们的行军。大地在无数脚爪和沉重的步伐下微微震颤,混合着此起彼伏的咆哮和嘶鸣,奏响了一曲通往未知毁灭或新生的序章。
凯恩被囚禁在龙渊最深处的黑暗牢笼。
薇拉的金属手指悬停在开启命运的舱门按钮上。
格洛克率领着狂暴的兽群,踏上了追寻地心力量的血腥征途。
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被一个来自地心的毁灭预言和一个渺茫的希望所牵引,如同三条奔腾的暗流,在末日焦土的地表与地下,开始向着同一个深渊汇聚。命运的齿轮,在无声中开始了艰涩而危险的转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