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穿透他眼中的惊悸，直直望进他心底最深处，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白。

“是为了这万里河山？为了这万民福祉？是。但阿霁，支撑着我在这条荆棘路上走下去的，从来不只是这些。是你，是凰儿，是我们当年在王府海棠树下，对着天地神明许下的诺言！

若连这份念想都护不住，若连你都要与我隔着君臣的天堑……那这位置，于我而言，便是世间最沉重的枷锁，最痛苦的刑罚！与其如此煎熬，倒不如……”

“妻主！”司徒霁莹猛地打断她，声音尖利得破了音。

他几乎是扑上去，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痛楚。

他不敢让她再说下去，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剜着他的心。

他感受到了她唇瓣的微颤，感受到了她话语里那份沉重的、绝望的认真。

她不是在赌气，她是真的这样想过！

娇云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动作惊得“喵呜”一声尖叫，从司徒霁莹膝上猛地窜了出去，带倒了桌上的一个空茶杯，骨碌碌滚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靖安帝没有挣扎，只是看着他，眼神哀伤而执拗，仿佛在无声地坚持着自己未尽的话语。

司徒霁莹胸膛剧烈起伏，气息不稳。

他看着那双盛满疲惫和决绝的凤眸，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

他缓缓放下捂住她嘴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她温热的吐息。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言喻的疲惫。

“别说……求你了，妻主，别说……”

亭内一时陷入死寂，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还有远处宫人越来越近、却又不敢贸然打扰的踌躇脚步声。

靖安帝感受着他额头的重量和那细微的颤抖，心中那团翻搅的不甘和绝望，如同被这无声的哀求浇了一盆冷水，滋啦作响，渐渐平息下去，只留下冰冷的灰烬和更深重的无力感。

她终究……还是吓到他了。

谁能想到她一国凰帝，居然有着如此阴暗的内心。

不过还好，兰阁、观星台、史官、世家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承载着万万人重的担子，这如同囚笼般的凰位，她终于要丢出去了。

之后，她只会是他司徒霁莹的妻主，而非大荣的靖安帝。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口的郁结都排空。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紧绷的后颈，带着安抚的意味，指腹感受到他皮肤下细微的脉搏跳动。

“好，我不说。”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沙哑，“阿霁，别怕。”

司徒霁莹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还蓄着未落的水光。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有后怕，有心痛，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靖安帝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他眼角即将滑落的湿意，动作珍重得如同擦拭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