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雨你疯了!”宋时风顿时炸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宋时雨非常非常的平静,看着他的双眼满是笃定,“我已经想了很久,这辈子我就跟顾卫峰过,你接受或是不接受都改变不了。”
“我,我……”宋时风原地转圈圈,心里头乱得像一锅熬坏了的粥,糊巴稀烂还苦。他看着眼前的弟弟,就觉得天都要塌了,他家的天要被这臭小子捅破了,“你跟他过一辈子,你让咱妈怎么办?咱爸怎么办?”
“都会好,都会好。”宋时与垂下眼,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别人,声音又轻又软。说完他擡头看着二哥,“别告诉他们,起码不是现在。”
“那你跟他……”他想说跟他分手,可他说不出来,他想起了自己,都一个德行,谁说谁?
“哥,我们没有伤天害理,就是喜欢上了同性,我们不丢人,不败兴。别人怎么看都没有关系,我们只会越来越好,我只求你别乱说话,我迟早会告诉家里。”宋时雨镇定了精神,说话越来越有条理,“你不接受也没关系,时间长着呢。”
“行了行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咱妈那我不说,你别让他们难受就行。”
宋时雨没想到二哥竟然这么好说话,意外的惊喜。在他想来二哥应该是最反对最难搞的,现在这样不支持不反对就足够了。
“三儿,酱油没了,你去路口打斤酱油。”顾卫峰提着酱油壶撩起门帘。
宋时雨穿上外套拎着壶就往外走,还不忘嘱咐,“你俩别吵架啊。”
“吵什么架,又不是小孩儿。”顾卫峰擡手把围巾给他围上,“快点啊,等着用呢。”
宋时雨一出门屋里那股子热乎劲儿没了,宋时风瞪着顾卫峰满心不忿,他早就看出来这家伙没按好心,果然不是东西!
“顾卫峰,我家三儿人小经历的少,他跟你不一样,他是全家捧着长大的。他本来应该娶妻生子有最好最让人羡慕的未来,可现在这些都折在了你手里,你对得起他这么多年对你好吗?”
“我对不起,我知道。所以我会一直一直对他好,直到我闭眼。”顾卫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宋时风看不懂的压抑疯狂,“我爱他,你想象不到有多爱。我这一辈子就为他活了,他好我好,他死我跟着。”
他说的实在是太真切太有力,弄得宋时风心都跟着颤了颤,不过作为宋时雨的哥哥,他还是狠狠的下了狠话,“记住你说的话,别让我有机会弄死你。”
“你没有机会。”
宋时风最后也没留下吃晚饭,他哪儿还吃得下去呦,人都要疯了。
小三跟顾卫峰好了,这事要是让他妈知道得真疯。这可是她最得意最在意最给家里张脸的三儿,不用想他都能预料到家里会怎么翻天。小三他是管不了,可他妈他得管,他舍不得让她难受。
至于自己的爱情,八字没一撇的暗恋,他苦笑,下个了个难受得不行的决定,不再追求,不再进攻,不再表白。家里已经废了一个儿子,自己要是再折腾一回,他真不知道刘二花同志心脏能不能受得了。他不敢赌,更不舍不得赌。
像电影里面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抛家舍业爹妈老子都不要了,他自认做不到,他得顾忌他妈。
其实打心眼里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跟闫冬有什么,他还可以暗恋,还可以独自喜欢,在这三不原则下,这些永远变成了自己一个人的事。对于宋时风这个进攻型选手来说,不追求就等于放弃,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坐享其成的好运,只有去争取去进攻去抢夺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
现在他忍不住庆幸,辛亏闫冬不喜欢他,不然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庆幸着庆幸着,他怎么就这么想哭呢。
真没出息。
宋时风眼见的就蔫吧了,像是没了太阳的向日葵,脑袋怎么都擡不起来。
可是作为成年人,生活里真不是只有情情爱爱那点事,工作还得做,日子还得过。
当雷摄影跟他说要在天坛拍片的时候宋时风只是摆摆手,让他自己做决定,经费拨的足足的,绝对委屈不了任何一个人。只是在老三拍照片那天他没出现,堵心。
那天他就是满京城的转悠,看他们堵车堵得喇叭齐鸣,看别人掉了钱包哭天抹地,看小孩摔个大马哈被拽起来又赏赐一脚,看吃霸王餐的被小饭店老板的擀面杖揍得哭爹喊娘,看公交车上小偷被众人拧着送派出所丧得像死了爹,然后宋时风奇迹般的振作了,看到别人比他还倒霉他就舒心了。
拍完男装接着就是女装,虽然提前联系过了,可先去拜访一下才是正理。当天他就打起精神带着衣裳出发了。
那位女强人也没约到别处,就在办公室,能抽出半个小时见他都是给他面子。
宋时风见了真人就知道,这期杂志必爆。
寒暄了没几句就进入正题,这位就不是会跟你东拉西扯的性子,接了衣服就进去换,人一出来,宋时风给震了。
缓缓走出来的人,这不是个美人,玄衣红裙大袖当风中透出十万分的雍容大气以及二十万分杀伐决断。她眉眼犀利本让人不敢鄙视,可眼角浅浅的鱼尾纹却如同是岁月勋章奇异的中和了这太过锐利的气场。年龄给了她沉着,阅历带来了智慧,多年的上位者经历给她身上打下了不可磨灭的上位者气息。
这简直就是女皇本皇,不用说话,不用什么刻意的姿态动作,站在那你就知道这是女王,如假包换。
“苏主编,我能叫您女皇吗?”宋时风不带半点恭维的说,“您是我见过的最有气势的女性,您站这根本就是女皇驾到,再没有人比您更适合这件衣服了。”
苏主编似乎也特别喜欢这身衣裳,“的确不错,我过去一直觉得这东西不在电视上就在博物馆,现实里不会存在,现在我改变的想法,等拍摄完毕我可买下来吗?”
“苏主编说笑了,这件就拍摄用的,我们可以回去专门给您定制一套送给您做纪念。”宋时风笑着,“能被您赞赏这件衣裳就很值了。”
“宋主编说笑。”
“在您面前我哪儿敢称什么主编,您叫我小宋就行。”宋时风对年长的女性天然就有种亲和,“说句不怕您笑话的,看见您我就跟看见我家太后似的,特亲切。”
“太后?”
“就是我妈,在我家是这个。”他举起大拇指笑道,“说一不二,我们都得听他的。”
“看样子你们母子关系很好。”
“还行吧,我在家排行老二,我妈对大哥是寄予厚望,对老三是疼爱宠爱溺爱,对老四是,啊我也说不上是啥,老四归老三,我妈都少过问。”
“那对你呢”苏总编来了兴趣。
“对我是恨铁不成钢,见面就恨不得叨叨死。”宋时风嘴上抱怨,眼里的笑却是藏不住,“我是怕了她。”
“你这样年轻有为还很铁不成钢,那我那小子就得干脆扔了,不能要了。”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您快别高擡我了,还年轻有为,您是不知道我以前多淘,把我爸妈都快愁死了。用我妈的话说就是干啥啥不行,打扮第一名,哪天指不定就得打扮停当出去要饭。”说着宋时风是一脸烦恼。
这可苏主编都笑得不行了,“你这小伙子有意思,我都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我可不是在逗您,都是真的。”
“可见天下没有废材,只有没放对地方的人才。”
“诶呦,今天我可捞着句公正的话,这么多年了,您是第一个承认我是个人才的。您真有眼光。”宋时风又感动又臭屁,狠狠的竖起大拇指,心情好得不得了。心情一好他就话多,开启唠叨模式,“等我回去就得跟家里打电话,告诉我家太后他儿子也是人才了。”
苏总编真是乐坏了,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女人撇开工作不说,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年轻人,俏皮却又懂事,会说话还会办事,关键是懂得感恩体贴妈妈,宋时风这几样算是全占了。苏总编就越看他越顺眼,眉眼里都是对年轻人的关爱和包容。这个年纪的女性关爱的方式一个终身大事,一个就是工作。
“我托个大,你这杂志做的不错,有没有想过以后的发展?”
“以后啊,苏总编,不瞒您说,我还真没怎么想过以后。我一开始就是个挖煤的,当初傻不愣登的一头撞进杂志这一行,啥啥都不懂,就是瞎搞,能弄出个模样还多亏了大家不嫌弃。”宋时风笑得都不好意思,“我这个大外行当初差点都被稿子给逼死。”
“干这行是不容易,你就更难得了。”苏主编语重声长的说,“那你现在可该好好想想了,你的杂志已经不是小地方的小刊物了,能发行全国是很难得的,要保持,要发展,可不能出岔子。”
要不是对这个杂志有所了解她根本不可能答应请托拍什么封面,她一开始就是比较认可这个年轻人,认可这个杂志的,现在更想提点一番,不希望好好的东西做着做着就没了。
“我会的,谢谢您,这杂志就跟我孩子似的,我宝贝着呐。”
“我看好你,年轻人。”苏总编目光里充满了善意,像在看一个孩子,“今天天气不错,汇香居的暖锅正合适吃,一会儿我带你去尝尝。我总不能白要你一件衣裳。”
“哈哈,那我可得狠狠敲一顿。”宋时风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