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城（5）
看着三双疑惑的眼睛，杨将臣瞪着大眼道，“不是吧，那么欺负你，你都忘记了？”
唐珺尴尬抓了抓头，哪是不记得，是根本不知道。
杨将臣无奈慢慢讲着十五岁火社祭见到的事情。
那年是楚纾嫁给太子的第一年。
因着楚神武左辅国的身份，太子娶了嚣张跋扈的楚纾，那个时候刚成为太子妃的楚纾依旧仗着身份行事乖张。
火社祭是沂垠一个热闹的节日，王侯贵族们会一家出游玩乐，楚纾在皇宫中见过陪读的唐珺，从太子口中说过此人。
太子说着此人时满嘴不屑，于是乎她想做些让太子高兴之事，便为难了唐珺，仆役们将唐珺和明英围堵着，居然想要一个下人剥掉唐珺的衣服，让唐珺与他人行茍且之事。
后来一个下人对着楚纾说了些什么，楚纾让人将远处的瘦弱男孩唤了过来，男孩就是楚旭升，待楚旭升一走进，便吩咐仆役脱了楚旭升的衣服，楚旭升咬了上前脱他衣服的人，瞧着地上死死护住衣服的人，大声斥责楚纾，指责她不配为储君之妻，更遑论一国之母。
此刻讲起这件事，杨将臣恨不得累死几匹马跑回沂垠撕了楚纾，也是这次后楚纾明面上才变得端庄贤惠，像一位官家小姐。
“我那是瞧见楚纾的脸是红了又白，白了又黑，最后没法，在阿旭的义正言辞之下，灰溜溜地带着人走了。”
“救了你的结果害得我家阿旭回家被那坏女人打了。”
想着自己第二日去见楚旭升时，那嘴角的淤青，真是对楚纾的火又猛了几分，越想越气。
“不行，一定不能让太子当国君。”
楚旭升捂住杨将臣的嘴，“你小声些吧，这些事能这般张嘴便嚷嚷吗？”
还好这四周只有他们四人。
杨将臣拿下楚旭升的手，“我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吗？你救了某人，某人还害怕你背叛他？”
杨将臣阴阳怪气，眼神有意无意瞥着唐珺。
楚旭升摇头，“哪是救了阿珺，无非是自救的时候，随便搭救了一下。”
唐珺虽不知道这些事，但是听杨将臣如此说，确实也算楚旭升救了自己。
“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就是很无奈。”
楚旭升想到以前的事情，哪有现在半分自在，楚纾未出嫁之时，被她和嫡母欺辱，下人不敢多言，仗势欺人的奴仆更是对他和生母势利。楚纾出嫁后，偶尔回府依旧对他恶言相向。
而他的父亲只是让他在外保持自己一个左辅国庶子身份该有的形象。
哪是什么形象？
谦卑，知礼。
可内呢？
左辅国可给他一个人的尊严？
“对不起，我确实一开始不相信你们，我...”唐珺现在真的很为难，他没有想到李祺会发现唐佑的身份，难道他是查到写什么？那么刚才自己说天炆的事情，他知道自己也在骗他吗？
唐珺擡头，对上李祺深邃的眼眸，那双眼中深沉如海，让他发现不了任何情绪。
“你是查到了灵洲上的事情吗？”
李祺摇摇头，“我刚才看到了朗文。”
唐珺恍然大悟，再次回身看着远处散开的人群，在唐佑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直盯着唐佑。唐珺看见他的视线放在自己这边，招手让他过来，他快速背过身后，过了一会儿才转身疾步走到唐珺面前。
“安山见过城主。”
“他现在叫安山。”
安山擡头，瞪圆了双眼。
唐珺安抚道，“没关系，他们已经知道了佑佑的身份。”见安山有些紧张，唐珺继续道，“你放心，他们不会将佑佑的身份告诉他人，得他们庇佑，佑佑更安全。”
安山听唐珺这般说，思考了一会儿，看着眼前其他三人，恭敬行礼。
他会审时度势，一个镇南王，一个右辅国儿子，其中一人能保护公良佑，公良佑都比现在能多活些时日。
而且就算他们借助公良佑掌控沂国，那么公良佑不仅性命无忧，还可享荣华富贵。
“就因为看到朗文就猜到他的身份？你真的没有查过我去灵洲的事情？”
唐珺还是忍不住问李祺，难道天炆他们安排得这般妥帖，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只知道你与几人到了昊国，渡船前往灵洲，想要找船夫询问往返灵洲的事情，可是并没有寻到船夫。”
“船夫消失了？”
唐珺大惊道，他还想以后让船夫再次带他们去灵洲，他答应过要带公良佑回去看看的。
“不是你安排船夫离开的？”
李祺反问道。
“我怎么会安排他背井离乡？难不成是小五？可小五也没有这么大本事？”
唐珺也想不通为何船夫消失了。
心中忖度等会儿见到小五可以问一下。
“你们要不再考虑一下，住我们苒城有名的福来客栈，床又大又软，饭菜也可口。”唐珺小步往城主府挪着，一双眼左飘右飘。
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去他的城主府住，他那城主府好久都没人住了，也不知道崔玉山偶尔差人收拾了没有，也不知道府上有不有人。
“到了苒城，自然是要住苒城最豪华，最尊贵的地方咯。”
杨将臣揽着楚旭升的肩膀，调侃着唐珺，“怎么？城主府里面难道藏着什么美人不曾。”
唐珺白了一眼杨将臣，怕李祺误会，上前一步凑近小声道，“你别听他瞎说，城主府里面才没有美人。”
“我知道。”
李祺揉了一下唐珺的头。
“珺哥。”身后传来喜悦的呼唤。
唐珺转身一脸带笑，朝着来人走去热情回应，“小五。”
李祺脸色颇冷看着抱了一下的两人，蓝玉看着自己王爷的模样，小声问着明英，“小英子，这人谁呀？”
明英瞥了一眼黑脸的李祺，抱紧唐佑，一口骄傲道，“这是我们苒城经略大夫郑小五。”
“是哪家公子？”
蓝玉问道，心中暗加一句不想活了，敢和我们王爷抢心上人。
“小五哥，不是哪家公子，就是平常百姓家的人，二年之前大难流落至此，我们珺郎救了他，小五哥知恩图报，一直在珺郎身边辅佐他，后来小五哥得到珺郎青睐，成为了经略大夫。”明英觉得郑小五除了身份比不上李祺外，对他家珺郎可是比李祺好太多了。虽然他家郎君已经接受李祺，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些话刺激一下李祺。
唐珺带着郑小五和郑昈走到李祺面前，“小五，这是我在苒城遇到的一些朋友。”
唐珺并没有表明他们的身份。
两方都互相打量着彼此。
郑小五一眼就盯上了唐珺身边的李祺，李祺冷漠地看了一眼郑小五，对着唐珺说道，“先进府吧，在门外闲聊成何体统。”
俨然一家之主的态度。
“对对对，先进去，坐着聊。”唐珺看着一大堆人站在门口也不是很好，城主府再简陋，做着聊天的地方还是有的。
唤着一群人准备推门而入，却发现门推不开了，惊讶地望向一旁的明英，“怎么回事？”
明英摇头，以往城主府都是虚掩，他们回来就是直接进。
唐佑在明英怀中挣扎了几下，伸着手要去拿门上的铺首，明英抱着他上前一步，唐佑的小手抓住铁环，撞击着门，嘴上念叨，“秦婆婆，开门，佑佑回来了。”
唐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城主府里面有人了。
“佑佑，我来。”
半晌后，秦妈给他们端上了一些饭菜，还带着云翠去给他们收拾房间。
“城主，府中没有那么多房间。”
秦妈看着桌上的几人，面露难色。目前城主府能睡的房间都只有四间，一间还被唐佑占据着。
“没事，你把房间收拾出来，让他们先住，等会儿若是不够，我和小五他们去官署即可。”
唐珺看着小五，以前他们都是常住官署，自然有多余的房间。
“无妨，挤一挤就行了，只要再有三间就好了。”
李祺开口道。
“正巧上次东西院各打扫了两间，佑郎这些时日住在东院那一间，其他三间今日简单收拾一下便可住人。”
“两两同床是否...”郑小五蹙眉，心生异样看着唐珺，本想说奇怪，但是到嘴边的话却转了一下，“比较挤，官署还有很多空屋，棉被铺上就能用？”
“还有多的棉被吗？”
唐珺记得空屋没什么棉被了，就直接问出了口。
“.......”
郑小五一愣，空屋空着，就是因为没有棉被，没有人住进去。
郑昈擡眼打量了一下几人，对上了唐珺的视线立即低下头。
怕小五他们想多了，唐珺赶忙说道，“我和佑佑睡一间。”
看着杨将臣和楚旭升，“杨兄和时尧来的途中是同一间，今日暂且委屈两人再住同一间，待明日去客栈重新选住处。”
杨将臣朗声大笑，“没关系，出门在外，不必拘小节。”说完握上楚旭升的手，“今夜就要委屈时尧了。”
楚旭升瞪了一眼杨将臣，收回自己的手，拢在袖中里。
郑小五见几人都决定好了，也不能多说什么，等到分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出了问题。
“明英，你在吵什么？”
抱着唐佑的唐珺看着在院中的明英和蓝玉，楚旭升和杨将臣早已经去了西苑。
“郎君，我去官署睡。”
“为啥呀？”
怀中的人有些疲惫，勾着唐佑的脖子，脸颊贴在唐珺胸前，唐珺看出了唐佑的疲倦，想要赶紧解决眼前的事情。
“你就睡你原来的地方，今日郭晨他们又在熬夜干活，官署估摸着没什么房间了。”
吩咐完唐珺就抱着快要睡着的唐佑往东院走，李祺默默跟在身后，什么话也没说。
明英站在院中，看着远去的背影，委屈极了。
他的房间被玉翠那丫头占了呀！他现在没有地方去，他不想和蓝玉睡一起。
“好啦，你别生气，大不了你睡床我睡塌。”
蓝玉在一旁保证道。
刚开始他确实有些兴奋，但是看着明英拒绝的模样，他妥协了。
明英瞪了蓝玉一眼朝着西院去了，路过楚旭升的房间时，窗户正开着，就听见杨将臣打趣的声音。
“阿旭，今日可以吗？”
两人一顿，虽没有听见楚旭升的回答，但是眼前看到的景象已经把两人吓坏了。
明英红着脸，一下子跑进了屋中，两个房间相隔有些距离，可刚才两人相拥亲吻的景象浮现在眼前。
“咯吱——”
门关上的声音让明英像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惊恐地望向蓝玉，想到了那次在河边自己被蓝玉亲吻的画面，脑袋哄的一声炸开，感觉周围的声音都听不进了。
“你自己找个地方睡吧。”
明英快速上床，拉过被子将整个人盖住。
蓝玉靠在门上，抱胸看着床上那人，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