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看官呀 作品

恩怨(1)

恩怨(1)

夜幕时分,严明的军营中早已不再讨论唐珺的身份,已经全部接受这个被将领尊崇的世子殿下。

营帐外马蹄声响起,守门将士神情严肃,紧握手中的长戟,将白马上的老将立即跪地相迎,吩咐打开营门,营门一被打开,将士就跑向营帐去通知人来接。

老将一脸冷漠,双脚夹着马肚子,骏马迈着铁蹄朝前缓慢行驶了几步。老将跳下马背,缰绳一甩,白马听话地原地来回踱步,见老将朝着主帐走去,将士将白马牵去马厩。

主帐一旁的营帐中跑出一个将军,满脸惊慌拦住老将,“爹,你怎么来了?”

“王爷呢?”老将李焕冷冷开口。

李彦低着头浑身发抖,余光瞥见远处正要闪躲的李旭,转身高喊道:“旭儿。”

李旭背对着众人,叹息一声,低着头走到李彦面前,乖巧唤了一声,“二叔。”

李焕斜了一眼,擡步往主帐而去,李旭一紧张直接上前拦住,伸出手僵硬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收回来,却想起李祺领着唐珺进入营帐时的命令,眼神慌乱看向李彦寻求帮助。

李彦似乎没有瞧见,站在李焕身边。

李旭心中一恨,跪倒在地,身子板正垂着头,不看李焕那张严肃的脸,“李将军,镇南王吩咐,今日谁都不能打扰,若是有事禀告,明日一早再说。”

李焕不看跪在地上的人,眼神定定望着主帐,那人既然自己来到了这里,那边不要怪自己利用了他。

李焕一拂袖,转身离开。

李彦趁机踢了一脚李旭,像往常一样打闹,“快去准备饭菜,再叫人准备洗漱的热水。”

李旭抓住李彦的脚,一拉,李彦一个踉跄将李旭扑倒在地,两人叠在一起。

李彦没想到李旭回还手,正要捏拳打过去,李焕突然转身看过来,两人一上一下尴尬望着李焕。

李焕神色一凛,李彦赶紧爬起来,又将地上的人拉起来,“你最近又重了,我都没把你拉起来,哈哈哈。”

李彦拍了两下李旭的肩膀,尴尬笑着,随后走到李焕身侧,“爹,我先带你去休息吧,明日再去见王爷。”

第二日唐珺醒来,入眼是精壮的胸膛,中衣随意套在身上,甚是勾人。

“醒了。”

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头顶想起。

李祺把玩着唐珺的长发,柔指绕秀发。

唐珺有些恼怒,从李祺手中抢回自己的头发,他不是在李祺面前耍脾气,而是懊恼自己本来有一大堆问题要问李祺,其中不乏一些责备之声,可是一夜风流,反倒把这些问题抛之脑后。

唐珺气鼓鼓不理会李祺,李祺知他疑惑极多,可并不催促他,反正多得是时间,将人抱到浴桶。

温热的水让唐珺舒服地靠在李祺身上,任由他帮忙清洗,等两人收拾好已经是晌午时分,蓝玉一脸欢喜端来两人的午膳。

“明英呢?”

蓝玉红了脸,尴尬挠头,硬着头皮道:“长途跋涉有些疲惫,昨日一早便睡下,今日我瞧着他睡得熟,没打扰。”

唐珺望向蓝玉,心中忖度,真是男大不中留。

算了,几日提心吊胆地奔波本就容易疲惫,既然到了这里就安心休息。

两人相对用着午膳,李祺吃了几口便一直盯着唐珺,唐珺被人盯着头皮发麻,还在气头上,并不想开口。

“王爷。”

帐帘被掀起,李彦从外面走进,看着唐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看了一眼李祺,不情愿跪在地上,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恭敬,“见过世子殿下。”

唐珺不知道说什么,只擡手让他起来,李彦起身,走到李祺身边,瞥了一眼唐珺。

唐珺好笑地看着两人,将自己的视线收回,瞧着眼前桌上的酒菜。

李彦凑近李祺耳边低语了几句,李祺沉默不语,只是看了李彦一眼。

李彦朝着两人行礼又退了出去。

陪着唐珺用完膳后,李祺叮嘱唐珺留在营帐中等他,便离开了。

唐珺在帐中无聊闲看,在书桌上看到一封信,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帐帘,斜着身子歪着头看起了信中的内容,越看越心惊。

“二叔,你为何事深夜前来?”李祺见营帐中坐着一位全身暗色衣袍的人,李焕换下了铠甲。

李焕正要站起来,却被李祺按住肩膀,温声道:“二叔无须多礼。”

“昭明,阳怀玉可是在营中?”

李焕直呼其名,明知故问。

李祺怔了一下,收回手,坐到主位。

“对于他,你有何看法?”

“二叔来此,是为世子殿下?”李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询问。

“不,是为了你。”李焕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李祺。

李祺疑惑接过快速阅览,皱着眉看向李焕。

“如今沂垠大局未定,借用他的身份可稳定朝局,各国都打着挟天子令诸侯的注意,此人主动来了这里,便是认定你可助他,如今你便假意给予助力,随后再将其势力收入囊中,只是你与此人万万不可深交。”

“二叔是让我——”

“.......”

两人四目相对,李祺不可置信,忠肝义胆的叔父会如此大逆不道,信是母亲的亲笔,让二叔与他一同辅佐世子殿下。

李焕跪在地上,眼神坚定望着李祺,“你贵为镇南王,新王谋权篡位,王位并不安稳,你是长公主嫡子,先王还你兵权不就是让你有一争王位的实力,二王爷如今实力不济,哪还有资格与你相争。”

“就算阳怀玉得到天下人的拥护,可在你身边,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说道阳怀玉,李焕眼中涌出厌恶,还有恨意。

“二叔,我对那位置不感兴趣,即使我要那位置,也是为了世子殿下。”

李祺按着书信,话语看似随意实则坚定。

“昭明,你——”

李焕捏紧拳头,眼眸森森,直勾勾望着李祺,低声问道:“你为何要助他登上高位?”

“这天下是姓阳的。”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李焕想也不想否定,语气恶劣,“天下四分五裂,已不是非阳姓不可。可借他之名合五国,届时事成,取之成果。”

“二叔,为国为民可是你教昭明的,如今为何让昭明背上不齿骂名?”

“昭明,二叔只问你,那位置你可要?你若要,其他的障碍二叔替你解决,这恶人二叔为你当。”

“那位置我不要,我心甘情愿为他战天下。”

李焕大笑两声站起来,失魂落魄,“那些传言我本是不信的,如今看来确有几分真,你当真愿意为他清两侧障碍。”

“二叔,你待我如子,我亦不瞒你,他的命比我重要,所以,”李祺顿了一下,“以后莫在打他的主意,暗处的人撤走吧。”

李焕双眼微眯,摇着头,哀叹一声,语气沉重道:“昭明,杀父仇人之子的命怎么能比你自己的更重要呢?”

李焕看着呆愣的李祺,似回忆似惆怅,“还记得你父亲郁郁寡欢那段时间吗?长公主对外说是郁结于心,那哪是心绪不佳,而是中了毒。”

“中毒?”父亲临死前交代了很多,对他与母亲流露出诸多不舍,明明是病逝,为何又是中毒。

“你父亲身边的小厮后来告诉我是府中有人给他下毒,这才导致身体日况俞下,下毒之人是,”李焕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李祺,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下毒之人定是公主府之人。”

“是谁?”李祺沉声问道。

李焕摇摇头,“公主府并不是我能进去查探。”

“那二叔为何断定是府中之人?”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李焕脸色铁青,冷冷开口,“长公主并不待见大哥,府中的人下毒她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母亲她——”李祺如今脑中一片混乱,唐珺是仇人之子,母亲并不爱父亲,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吗?

“长公主还是将军之妹时,最喜君山公,同公良王一同前往君山公府邸,时常可见三人同游,那时酆都总是会有两人天作之合之传言,后君山公离开酆都,长公主欲跟随前往,可那时郈鲁侄子看上了长公主,想要与公良家结亲,长公主心有所属,自然不肯,此时传出君山公在沂垠已娶妻,长公主失落之下,撞见了有几分神似的大哥。”

李焕想到了两人相遇的场景,双拳捏得更紧,眼眶微红。

“大哥本就听过长公主的事迹,未见时便是颇有好感,初见长公主,一席红衣却满脸哀戚,我见犹怜,大哥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不惜与郈鲁为敌,誓要娶长公主为妻。”

李家乃国之大臣,属于清流一派,势力不敌郈鲁,可与公良家联姻便可以与之抗衡。

“婚后两人常出门游历,大多数却是去的君山公封地。”

每次大哥回到酆都总是有很多心事,他曾愤怒指责过公良姝,可是大哥却严厉斥责他,大哥如兄如父,他自然不再忤逆。多年后有了李祺,一家三口的幸福才让他放下对公良姝的埋怨之心。

“有了你之后,幸福的日子仿佛是一场梦,我以为大哥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我终究低估了长公主对君山公的爱慕,青梅竹马的情谊怎么可能轻易忘怀。”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公良姝,奈何哥哥有情,李焕红着眼继续说,“郈文对长公主依旧没有死心,意外透露要对付君山公,要彻底清洗朝堂,长公主要劝说公良王起兵。”

“她没有想过若是失败了怎么办,公良家和李家一百多条命该如何保住?可大哥却说他的命交给他。”李焕摇头苦笑,一滴泪从眼中落下,他心怀天下,稳重的大哥那一刻却像一个热血的少年一样,愿为心爱人赴汤蹈火。

“等一行人赶到封地君山公一支无人生还,公良王在沂垠建立沂国,众人封王拜相,李家地位不比公良家,大哥在长公主面前——”

新国建立,新王登基的宴会后,大哥的气色便一日不如一日,偶尔他去公主府,还见到大哥时常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