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2)
“可是母亲和父亲一直都是.......”李祺不信,父母同他一起春日踏青,夏日赏荷,秋日话菊,冬日撒雪,桩桩件件都是骗人的吗?
“长公主知道有人下毒,不制止不声张,她在推波助澜,她在看着大哥一步一步迈向死亡。”
李祺瞪着眼,眼中布满血丝,双拳紧握致使青筋暴起,此刻他强忍这心中的愤怒。
“如今她守在沂垠,守着那人的封地,还要让你去守护那人的儿子。”李焕早已无法克制对公良姝的控诉,可是他忘记了,他控诉的人正是眼前人的母亲,“昭明,她不配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
“够了。”李祺痛苦地捶着桌子,低着头喘着粗气,他很愤怒,可是却不知是李焕告诉他的真相,还是李焕指责他母亲让他生气。
震响声让李焕压制了自己的情绪,情绪突然回归平静,让他有几分站不稳,身形小幅度摇晃了一下,脚跟抵住地面才稍稍稳住。
多年的愤懑让他昏了头,他在一个孩子面前毫无保留地指责了其母亲,李焕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沉默了一下,转身迈着艰难地步伐离开了营帐。掀开营帐,外面的太阳让他有片刻恍神,一个想法从脑海中冒了出来,他真的要让昭明带着骂名登上那个位置吗?不惜拿李家声誉为代价?
坏事一旦做了,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他说得轻巧,为昭明扫清障碍,即使隐瞒得再好,终究会被发现,那是他犯下的罪孽由李氏族人去偿吗?
营帐中只剩下李祺一人。
他的脑子现在混乱得不行,脑中一会儿出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嬉笑打闹好不快活,一会儿又出现了母亲在父亲榻前默默流泪,待父亲醒来欲言又止的场景,随后脑海中又是母亲那双动人眼眸冰冷望着他的样子。
李祺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
母亲一辈子为君山公,自己想一辈子为唐珺。
这一点他倒是有些像她,勾起嘴角痴痴傻笑了起来,热气从胸腔一路向上,灼烧着他干紧的喉咙,他的鼻腔,他的眼眶,泪水不自觉流了出来。
父亲呢?父亲曾是一个什么角色,他幸福过吗?
主帐中唐珺虽然有些生气李祺自作主张以世子殿下的身份迎接他,把他架到争夺权位这把火上烤,但是还是担忧信中的内容。
可是在帐中等到下午都没有见到李祺,走到营帐外问了寒木才知这人带着李彦他们去前线去了,两军此时陷入混战。
“为何今日突然如此?”书信言明益安军是要使用长线战略拖垮贲龙军,同时与沂国北方军队一起夹击李祺,再等半月北方的军队便要南下。
“听闻李焕大将军来了军营,还带来了长公主的书信。”寒木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神色恭敬,目光清冷。
唐珺闻言双手捏拳,视线望向营帐外,手持长戟的士兵整齐从营帐前路过,脸上全是坚毅,他的思绪渐渐地不知飘向了何处,营帐内一片静谧。
眼前的光亮被闯进来的人遮住了大半,唐珺回神正要问是谁,来人就跑到他面前连忙道歉,“对不起,珺郎,我起来晚了。”
看着面颊通红的明英,唐珺瞥眼笑了一句,身子丝毫未动,眼睛继续盯着营帐外。
明英带着求问的眼神看向寒木,寒木晃动脑袋,明英沉思却听见唐珺开口说话了,“感到苒城让你安置的那批人现在能找到吗?”
“啊?”明英还在呆愣状况,“那批人?”
“扮鬼时那批人。”唐珺身子放松,手撑着脸,歪着头看着明英。
明英恍然大悟,视线不自觉转向寒木,两人相视一眼,又快速移开。
唐珺看出其中猫腻,直勾勾盯着寒木,“你们控制了?”
寒木一贯冷峻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这批人被送至恭城以西的山间,在秘密研制,”寒木顿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道,“研制火器。”
唐珺的心突突直跳,问道:“可有成果?”
寒木怔了一下,呆呆地点头。他以为唐珺会生气,他们没有禀告他而擅自做主将人扣下,但是制作完烟花后,唐珺随口提到一句若是用这种方法制出杀伤力极强的火器,那就完蛋了。虽然不知道他口中说的火器是什么,但是看着那烟花吓到人,他们君巫也不能让这个配方流出去。
这个配方绝对会改变目前几国的局势,所以他们将此事禀告给唐崇生后,得到命令将人带去研制。
唐珺走到桌案前,拿起毛笔和一旁的白纸,写下七个字,递给寒木,寒木看了一眼,一硝二磺三木碳,这是用量。
“让人尽快做一个试用品,在地广人稀的地方试一下,只要有响动和一些威力便秘密送来三个,只需三个不需要多。”
唐珺脑袋有些发晕,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可这个决定却不是在极其冷静的时候下的。
“能否五天完成?”
“可以。”寒木将信放入怀中,双手抱拳要退出营帐。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冷兵器时代会因为它的出现加快脚步,他不知道这种是好是坏。战争是残忍的,长期的战乱更是劳民伤财,总要有人快速结束战争。
沂国新王和益安国勾结,这是要打破原先五国平和的局势。
可天下局势就是这样,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他的这个身份难道是要让他肩负起大一统的职责?
唐珺摇晃着头,想要将脑海中的想法摇散。
现在还是先帮李祺解决完眼前的事情吧。如今他急忙开打,必然是想要早日回沂垠解救他母亲。
“明英,你再去帮我做件事。”说了两句便催促明英快去做。
营帐只剩下他一人,唐珺叹了叹,唐崇生虽然不是他父亲,但是这么多年为了旧主抚养他也是忠肝义胆,众人都知他的身份,表面上不敢对唐崇生做什么,但是不代表暗地里不想要他性命。
临近午夜唐珺还是没有等到李祺,明英看着撑着脑袋强撑的人,心疼不已,“珺郎,你还是先上床休息吧,我在这里候着,王爷回来了,我唤你。”
唐珺看着轻掩嘴唇遮盖哈欠的明英,摆摆手,“去睡吧,他回来了定然会来找我。”
说着就朝床榻走去,躺下盖上被子,背对着明英。
明英瞧人躺下,也不好再打扰,便离开营帐。
等了三日唐珺没有见到过李祺,两人总是完美错开。营中的人对他恭恭敬敬,但是他也能感受到一些人对他只有尊卑,而无情感,特别是李焕。
他去找李祺时,遇见过李焕,李焕看他的双眼中带着厌恶。
因为知道李焕是李祺二叔,那种见长辈的心情让他格外局促,刚开始他把这个理解为大白菜被拱了的心情,可接二连三几次见到李焕,那眼中深深的发自内心的厌恶感,好像是因为他的身份。
难道是怕他挡了李祺的路?
唐珺走到路上百思不得其解,一阵马蹄声让他朝着营门望去,领头的马上男子风姿不凡,拉着缰绳的身姿俊朗,引人注目,他干脆下马,脱下银色头盔夹在臂弯,目不斜视大步朝着一个营帐走去。
唐珺扬起嘴角,果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可是瞧着那张臭脸,一定是双方陷入胶着状态。唐珺准备将自己的想法去告诉李祺,可却被一个侍卫拦住。
这人他见过,是公良勇身边的侍卫。
“世子殿下,二王爷有请。”
唐珺瞥了一眼营帐,李焕李彦等几位大将进入营帐,谈论军事怕要一会儿,就跟着侍卫去看看这二王爷要说些什么吧。
“走吧。”
去到公良勇住的营帐,公良勇正在写字,见唐珺进来,放下笔,开口夸赞起唐珺发明的纸张,“这白纸可真是千金不换之物,世子殿下可真是神人现世。”
“二王爷过奖。”
搭上了年代的快车而已。
唐珺见他写了一个闲字。
如今他的身份公之于众,公良勇确实没有争夺之力,可他摸不准这人到底要做些什么,毕竟没有人能放弃荣华富贵。
“世子殿下请坐。”公良勇客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来之则安之。
唐珺在公良勇的邀请下坐下,刚一落座,公良勇便领着侍卫跪下,“臣公良勇拜见世子殿下。”
唐珺被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将公良勇搀扶起来,“二王爷何故如此?”
公良勇身骄肉贵,何时低过头,不过一切都是算好,膝盖还没沾地呢,借着唐珺的臂力站起身,握着那手腕,细腻的肌肤让他指尖微微发热,视线放置身侧之人脸上,眉眼温和,双眼纯净,怪不得能惹李祺喜欢,长大了,模样更加好看,离了沂垠这几年没了小时候的怯懦,反倒生了几分矜贵。
公良勇清清嗓子,“世子殿下乃是君山公之后,臣自当以君为主,如今大哥虽为沂国之君,待知世子殿下身份,必然以国君之位供之。”
“我倒是还没有想那么多。”唐珺尴尬一笑,怎么感觉大家都在推着他去抢那个位置,打量着眼前的人,松开公良勇的手,他老是感觉这个温和的人就像是一条沉睡的毒蛇,如果他想要投靠自己,那么更多的是想要变成郈鲁那般角色,“如今一切未名,二王爷依旧是二王爷。”
他可不能乱摆谱,要是惹得这些人不开心,提前谋杀他怎么办?
“二王爷找我来所为何事?”
唐珺开门见山问道。
公良勇再次请唐珺坐下,唐珺也让公良勇一同坐下,望着公良勇在一旁问问坐下,唐珺屁股才粘在椅子上。
“臣邀世子殿下前来是因为镇南王之事。”
“何事?”唐珺听事关李祺,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等着公良勇开口。
公良勇对着侍卫点点头,侍卫对着唐珺抱拳,随之缓缓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