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第115章

卫司莲安心看到彩蛋播完,又是一长串静谧的钢琴曲。

真好,这样的寂静。

行业里的真理,只有傻子才知道观众喜欢什么。

投资能不能收回来,他还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自己非常喜欢这个故事。

在某个魔幻的世界,有一位天才封印师。

他才华横溢,年少有为,外表温润如玉,成为了世界上最年轻的大封印家。他有钱、有名、有貌、有温暖的原生家庭,在外人看来,他什么都有,堪称完美的人生。

只差完美的姻缘、完美的孩子,这个故事可能就要结束了。

然而,家人要为他介绍完美伴侣的前一晚,他突然用餐刀刺瞎了自己的双目。

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听说这个消息,吓得晕厥过去。

相传,那天凌晨一点,他起床,在书房里待了约莫十五分钟,似乎无事发生。然后他静静地出来,在走廊上向仆人要了一杯冰水。

这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在他身上,是前所未有的事。

他拥有完美的作息,从不半夜起床。他也非常健康,从不在夜晚里喝冰水。

面对仆人疑惑的目光,他只是笑了笑,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强,说:“我需要冷静一下。”

他静静喝完了那杯冰水。

仆人有些担心,因为这实在太反常了:“少年,您是快要订婚了,所以紧张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是你,你愿意选择在幸福安宁的假象中死去,还是在剧烈挣扎的真相中死去?”

仆人莫名其妙:“少爷,为什么两个选项都是要死?”

传闻说,他就是在那一刹那疯掉的。

人人都说,他疯了。

他的家人和朋友嫌弃他,他的上级和同事疏远他,先前他人生的繁花似锦,如今只是因为自刺双目,便光速枯败,犹如一朵被碾碎的蔷薇。

他们认为,他要“坠落”了。

对封印师来说,最可怕的结局就是坠落。

变得疯狂通常是坠落的前奏。

坠落之后,封印师将失去所有对封印的感知,严重的会失去人身的封印,灵魂变成无序的存在,整个肉身将变成异化的怪物,丧失所有伦理和道德观念,除了被杀灭或者关进特制的牢狱里到死,没有别的结局。

只剩下两个学生还跟随着他。

他们知道。

这个世界上他们再也不会遇到像周老师一样的人了。

一个如同天边星辰的人,冷淡、遥不可及,光线微弱极了,尘世间的人们甚至都注意不到他,也不觉得他有什么作用。他闪耀或是陨落,都和人们没有关系。

可是他每日只管奔着某一个方向燃烧,其他的物欲撕扯、争吵侮辱,也仿佛和他没有关系。

即便眼盲,他们亦能觉察到那白布之后的双眼灼灼生辉。

“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病床上的周常名回答:

“我想看见。”

“看见什么?”

“真理、神、真实、真相,等等。它没有固定的名字,总而言之,你们叫它什么都行。”他说,“餐刀能戳穿我的眼睛,这也不能证明餐刀和我的眼睛都实际存在,我们生活的世界有极高的概率是虚幻的。假如餐刀杀死了我,我就不存在了,可在我存在之前,这个世界上本来也没有我,所以不管有我还是没有我,对于世界本身而言都无关紧要。不论我的手受伤了还是没有受伤,世界也不会毁灭。它以某种特定的秩序在运行,不会受到某个个体生存或毁灭的印象。我认为这样的秩序是一个比‘我存在’更大的真实,凌驾在我们所有人之上。如果找不到它,世界会破碎。”

身为一个封印师,能看见的事物比常人要多得多,可是这还不够。一定存在着用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既然向外看没有用,那就毁掉吧。

他对外人眼中所谓完美的人生不感兴趣,他不在乎什么完不完美,他只在乎他追求的那个真理。这才是真正的他,从前人生中所绽放出来的天才的光辉,只不过是他的这一个面相被锤炼到了极致的结果,因为对待封印世界的真理,他比任何人都要热忱。

然而,当这份热忱超出凡俗的临界点,他就变成了疯子。

“‘如果你能重新找到我,一定是你窥见真实的刹那。’”病床上的周常名,眼睛上蒙着层层白布,如此喃喃自语,“我必须……找到……”

两位学生不明白:“找到谁?谁曾经这么对您说过吗?”

周常名微弱地叹息着:

“我不知他名姓,不知他从何处来。”

这个人曾出现在他的无数个预知梦中。

封印师会梦见关于未来的片段不稀奇,但如果每个预知梦里有存在一个现实中没有的人,那就值得注意了。

这个人在他梦中存在,身披圣洁白衣,拥有完美无暇的年轻容颜,一直到他十八岁,类似的梦境戛然而止。

梦中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能重新找到我,一定是你窥见真实的刹那。

关于这个梦的一切,他从未对人言说。仅仅为了一个梦就刺瞎双目,更会惹来世人不必要的非难。

但他直觉,这一定是看见一切的径路。

他会看见的,看见所有的一切。

学生们哀叹。

“老师,不要‘坠落’,好吗?求求你。”

周常名说:“我答应。”

=

最后的尽头,他果然发现,现下的世界都是虚假的,并且在濒临破碎。

所有的一切都会坍塌。

亲情、友情、爱情消失不见,每个人仅仅是想到自己的生存危机,就已经无力再去爱其他人。

傅哲英饰演的周常名,孤独地踏上了拯救苍生之路。

二十年前,仅有他一人觉察了这个世界濒临破碎的事实,彼时没有人相信他,如今所有人都在逃离,只有他要力挽狂澜。

“别做英雄了!求你了,老师!”

“我不是要做英雄。”盲眼的周常名说,“我的目的和从前别无二致。我为了‘看见’。”

他还没有“看见”。

所以他不能停。

没人知道他到底要看什么,就连他的学生最后也不能他要看见什么了。直到他展开巨大的封印术式,足有整个苍穹那么大,人们才发现,这个世界居然是有边界的。

和他们记忆里认知的广袤无垠的宇宙不同,那术式在天空的边缘被截断了,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结界。

“出来吧!你是谁!”盲眼周常名对着天空呐喊,“整个世界都是一个巨大的封印!”

以界为印,这是神明的手笔。

没有人类能做到这样的事。

可是神明为什么要封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