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高大肥壮的一个外地妇女正堵在张彦家门口,不让蔡婆婆躲回屋里。
“你这个死老婆子怎么就油盐不进呢,你这样不是摆明了要让大家吃亏,你一人占我们这么多人的便宜吗?你那么大年纪活在狗身上啦,真是不要脸!大家说,是不是啊?”
二十多人围着妇女形成一个半圈,大多数跟着指责蔡婆婆。
“哎哎哎,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你们怎么能这样说呢?”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出来,挡在蔡婆婆面前,一脸严肃,“有事说事,要是人身攻击,我这就走!”
“好了,妹子,咱们听张主任的,谁的面子都不给也要给张主任面子啊,人家可是牺牲了休息时间来主持公道的呢!”站出来的女人,就是那位得理不饶人的胡家大婶。
燕兴前脚踏进院子,正好听到这句,立刻就猜出来,恐怕这个大婶才是真正的领头人,那位高大的妇女是故意推出来胡搅蛮缠的。
果然,那妇女听劝,立刻不说话了。
其他人自然顺着胡家大婶的话,吹捧了一番张主任。
张主任是这一片居委会的,燕兴也见过几次,成天笑呵呵的,背地里却被人称为“笑面虎”。
燕兴在院门处听得都快吐了,张主任才面不改色地摆摆手:“好了,说正事,你们都是这里的老居民了,最长的我记得是胡大嫂,有二十年了吧,最短的也有五六年了,不过你们都是房管所安排来的,应该知道这院子产权呢在张家,这点没有异议吧?”
居民们面面相觑之后纷纷点头。
“要是这里不拆迁呢,大家也没什么矛盾,对不对?”张主任看看周围的人,眼神里嘲讽的神色一闪而过。
“现在呢,规划已经出来,拆是一定要拆的,不过什么时候拆就不一定了,大家这样吵来吵去,说实在的,我这个主任也头痛啊!最好呢,能达成协议,大家都有新房子住!这就需要大家协商,互相理解,互相帮忙,远亲不如近邻嘛,大家都退一步才好说话,对不对?”
燕兴也算是听出来了,这位张主任恐怕屁股坐歪了,说的不错,但是这些租户有什么好退一步的?这里能退的只有张家。
燕兴看看张彦,小姑娘虽然看不见,可是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主任接着继续说,大意就是让蔡婆婆发扬下风格,将每家每户的房子产权都转给他们,而这些人家呢会按照现在最高的二手房市场价格给钱补偿张家。
至始至终,蔡婆婆就一种应对:不说话。
“那我就没办法了,这事吧……你们自己解决吧。”张主任和大婶对视一眼,摇摇头,站起来。
“张主任,你怎么能走呢?这事还要靠你啊!”
张主任:“我也不能强制蔡婆婆卖房啊,找我没用的。”
租户们有人急了,一个男的冲到蔡婆婆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老东西,谁要让我没房子住,我弄死他!”
“姓蔡的,不是我说,你又不姓张,姓张的两口子都死在乡下了,他们连这里的户口都没有,有什么权利拥有产权啊?”一个女人也嚷嚷起来。
“对啊,我听说,姓张的老婆是和别人生的孩子,要真论起来,张家都没有人了,凭什么落实政策……”说话的是个女人,她正说着呢,蔡婆婆的爪子就挠上去,顿时杀猪一般叫起来。
院子里顿时打成一团。
这下张主任哪里还待得下去,他瞪了一眼大婶,夺门而出。张彦全身颤抖着,她幼小的心灵一下被刺痛了。
燕兴也非常愤慨,世界上怎么能有这样充满恶意的人。
“都住手!”燕兴直接冲过去,三拳两脚就把蔡婆婆从围攻中救出来。
那个女人还想冲过来抓挠燕兴,燕兴指着她说道:“你在敢动一下,婆婆就去房管局门前躺着,不把你家赶走,不回来,你信不信?”
那女人脸色瞬间变了好几次,终于站在那里没敢再动。
大婶一看大好局面被毁掉了,气得指着燕兴嚷嚷:“燕兴,你又不姓张,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燕兴冷哼一声:“你刚才叫我什么?”
“燕……兴啊!”
燕兴点点自己的鼻子嚣张地说:“嘿嘿,还知道我姓燕就好,可你知道我住哪吗?慎守居!燕慎守是我师傅,燕庄集团燕至钰是我叔,燕庄开发燕鸣起是我哥,你觉得我有资格说话吗?”
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
燕兴说的这几个人,他们可都是知道的。
住在燕庄边缘地带,燕庄的燕家几位当家人他们哪里会不知道。
大多数人打起了退堂鼓。
“那又怎么样?”还是有人说怪话,“你再牛掰,是能给我们房子,还是能给我们钱啊?”
燕兴指着身后的房子:“这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大家住着都憋屈,可是不住吧,又没地方去,对不对?所以解决的办法就是拆迁。”
太对了!
“我没办法给钱给房子,不过我知道,这次拆迁可不论产权,而是按照户口来的,十八岁以上的子女都算一户,每户是六十平方,不足的补足,超出的再照面积赔偿现金,所以买产权根本没卵用,买贵了还会亏本!”
燕一泓拉拢燕兴的时候随口说,等改天帮他在教坊巷挂个户口,到时候拆迁就能分套房,燕兴听进去了,此时说得信誓旦旦,不由得租户们不相信。
“啊?”租户们的目光齐刷刷地就盯向大婶。
大婶也嘀咕起来,真的假的?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这都是小胡说的,再说你们也答应了……”
一嗓子出口,大婶立刻捂住了嘴,她和他老公知道这下坏事了!
燕兴冷笑一声,和张彦一起扶着蔡婆婆进屋。
蔡婆婆悄声问:“你刚才说的拆迁政策是真的?”
燕兴笑笑:“骗他们的,我怎么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