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秃噜出来一个词：“狐假虎威。”
燕兴正沾沾自喜呢，闻言差点摔地上。
“怎么说话呢？小姑娘家家的，”蔡婆婆眯着眼，老眼虽然有些昏花，眼底还有眼屎，可是眼中却有一滴水珠，老婆子抹了抹，“这些人一次次闹腾，一次比一次逼得紧，兴哥儿这么说是釜底抽薪，让他们疑神疑鬼，狗咬狗，总算能消停几天。”
张彦低下头，绞着衣角。
燕兴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天天闹，他想想就觉得不对劲。
一大个院子二十三户租户，来自不同的地方和单位，租金有多有少，家境也不一样，有几户甚至已经搬到别处住，怎么可能聚在一起，一定有人串联。
这人八成就是那位大婶，小胡，或者小胡身后的燕鸿生绝对在里面起到了不好的作用。
只是燕兴没想到燕鸿生小胡他们撺掇大婶想要做什么，里面有利益是一定的，而且还不少。
按说燕一泓都知道拆迁按户口算，燕鸿生和小胡都没有户口在这边，他们能有什么利益在里面呢？
难道燕鸿生知道地下室的事？
就在燕兴胡思乱想的时候，蔡婆婆给张彦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燕兴，你也吃啊，别多想了，这事我知道，他们就是想通吃，把整座院子占下来，这后面有个大人物呢。”
燕兴有些诧异，自己好不容易才想通，蔡婆婆怎么就知道？
“这院子有什么好的？”
蔡婆婆白了燕兴一眼：“不识货！”
燕兴吃惊不小，他还真不知道这处院子和这个洋楼能值什么钱。
不过再怎么值钱也是张彦的，燕兴只要知道这院子潜藏的价值远高于租户们出的价钱。
那么他们背后会是谁呢？
被蔡婆婆敲了两次，张彦憋着笑个不停，燕兴才把这顿晚饭吃完。
“哥哥，带我到院子里转转吧！”张彦拉着燕兴的胳膊。
燕兴还在奇怪呢，原本都是回房间听听磁带，或者收音机，要不就捏泥人的张彦，怎么会想到出门？
“去吧，去吧，都快毕业了，玩去吧。”蔡婆婆将他们赶走。
燕兴“哦”了一声，反问句：“不是还有个毕业作品，我帮你看看……”
“不给看！”张彦红着脸，拉着燕兴就出门。
其实院子虽大却没有什么好看的，整个院子十年前还有些花坛之类，现在全部被搭建了小棚子，洋楼的所有墙面几乎都搭出了小平房，要不是洋楼是两层的，就被平房淹没了。
饶是如此，整个院子看起来一点没有解放前豪宅的样子，就是一个巨大的大杂院。
除了棚子之外，还有人建了鸡窝，二楼的一户还搭建了鸽子棚，前两年还为此打过架。
张彦走在院子里，不用燕兴牵着就能七拐八拐绕过所有的障碍，不过她怎么看都和这里格格不入。燕兴落后两步，看着轻盈在杂院里穿梭的张彦，宛如看一朵雪洁的莲花。
燕兴突然惊醒。
小姑娘就要毕业了，马上面临着找工作的事情，像她这样的残疾人，说不得只能到残联安排的地方去，比如一些福利厂，比如在街道粘盒子……
燕兴突然在想，要不求求燕慎守，把张彦带去泥人学堂，哪怕不算学员，跟着学两年也好，至少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没人会欺负她。
“啊！”张彦虽然熟悉路径，可是还是出了状况，也不知道谁倒了一碗稀饭在路边，张彦一脚踩上去，没控制住，就滑了出去。
幸好燕兴正擡头看她，赶紧跨出一大步，将张彦拉了回来。
不过燕兴没控制好力量，一下子将张彦拉到了怀里。
燕兴像以前一样轻轻拍拍张彦：“别怕，我在呢。”
“嗯！”张彦将发烫的脸紧紧贴着燕兴的胸骨，倾听着燕兴说话时胸腔的共鸣声。
殊不知道这一幕被很多租户看到了。
刘婶正在一边的鸡窝摸鸡蛋，她养了四只母鸡，每天一早一晚摸两次鸡蛋，这些鸡蛋可是她的心尖尖，专门用来给小孙子吃的。
看到燕兴和张彦抱在一起，心里就不舒服。
要不是燕兴捣乱，说不定蔡婆婆就被张主任慑服住了。
刘婶觉得要是让张彦在这边住不下去，说不定自己就能挣到那笔巨额的好处费，所以立刻在一边讥讽起来：“这么小年纪就这么不要脸，要亲热回家亲热去。”
旁边的租户顿时哄笑起来。
“乒……”
谁也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一只碗，飞过来砸在鸡窝上，声音巨响，碎片飞溅，母鸡纷纷从鸡窝里逃出来，有一只直接飞到了刘婶的肩膀上，还留下来一堆稀。
刘婶大怒，看清楚是蔡婆婆干的，顿时怒骂起来：“你个死婆子，想杀人啊！”
燕兴看到蔡婆婆干瘪的身躯起起伏伏的，平时浑浊的眼睛里露出凶悍的光芒，就知道刚才刘婶的话真的惹怒了蔡婆婆，说不得老太太被逼急了真有杀人的可能。
燕兴其实也很愤怒，不过保护张彦更重要，却没想到蔡婆婆如此激烈的回应。
“要是搁以前，我还真弄死你！”蔡婆婆扶着洗碗池子，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道，“你说谁不要脸呢？别以为你家老公在工地值班那几天，小胡来你家干什么没人知道，你家的地板都松了，我老婆子都听见了，其他人会听不见，还把你家孩子赶出来玩，黑灯瞎火的玩什么玩？”
额？
燕兴愣了两秒之后就笑了，蔡婆婆这么厉害？
平时从不多话的蔡婆婆这么说，满院子的人谁不会不信？
就是刘婶家隔壁的几户人也是尴尬起来，说听见吧，这不是害人吗？说没听见吧，刘德发已经在盯着看，谁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是在骗他？
刘婶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了：“死老婆子，你那只眼睛看到，哪只耳朵听到，老刘不在家的时候小胡来过……”
说道一半，刘婶就看到刘德发拎着铁铲子过来，她鸡也顾不上了，蛋也顾不上了，立刻向门外窜去：“我没有，真的没有……都是老太婆在瞎说。”
这时候，蔡婆婆拿着扫把过来扫碎片，低眉顺眼的：“那谁，别生气啊，我就是瞎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