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间的门,都被树木遮住了大半,想必是燕慎守有意为之。
房间里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燕十三的脚走在上面,都会留下深深的痕迹。
桌面上的他都没有去看,因为就算燕慎守再不在意儿子,也会时常来这里看看,明面上的东西燕慎守一定都看过,而且并没有发现端倪,燕十三自然没有再看的必要。
他要找的,是燕至宝不想被人发现的东西。
既然燕慎守说燕至宝在泥人上很有天赋,突然说不碰泥人了,那么中间一定有所隐情。
他先看了一眼床底下,敲敲打打,没有发现什么藏东西的地方。
目光于是转向下一个方向,只是找了个遍,燕十三一无所获。忽然,燕十三留意到房间里的那个大花瓶,花瓶里原本是有花的,现在只剩下蒙尘的枯枝,于是
燕十三拿起花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发现是团成团的废纸,字迹潦草,应该是出自房间的主人--燕至宝。
“今天又被父亲骂了,钰哥儿说的对,父亲就是不喜欢我,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要更调皮些才行。”
“泥人,泥人,又是泥人,父亲的眼里只能看到泥人吗?”
“今天出去,遇见了一个小姑娘,她也姓燕。钰哥说喜欢的东西就要把握在手里,我有点儿喜欢她呢。”
“我不喜欢泥人,我再也不碰泥人了。我知道钰哥不是为了我好,不过没关系,全世界的人都不在乎我好不好。”
几张纸条上的内容,几乎都是一个缺乏父亲关注的儿子的抱怨,里面的钰哥,应该就是跟燕至宝感情很好的燕至钰了。
不过从纸团上的内容里,可看不出来燕至钰对燕至宝多好。
燕十三把这些废纸收好,他要去燕至钰身边盯着看看。
燕至钰的豪宅里,燕一泓阴沉着一张脸对父亲抱怨道:“爸,你还是送我出国吧,这里的人都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受不了了!”
这个自己投注了无数心血的儿子如此不成器,燕至钰的心情也很不好,他呵斥道:“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怪你自己,让你从里面找灵感,你也不会抄的隐蔽一点吗?”
说道这个,燕一泓的眼神就阴沉的可怕,他咬牙切齿的说:“我不会放过燕兴的,要是没有燕兴,那些泥人早就卖到日本人手里了!还有那个吕辉,我也不会放过他!”
“吕辉我已经叫人处理了,至于燕兴,现在动他的话,傻子也会怀疑到我们身上。一泓,你先去休息,好好睡一觉,等你在公司里站稳脚跟,就没有人敢背后看轻你了。”
燕一泓起身上楼去休息。
燕至钰则是来到自己的书房,他不知道有人小心的避开耳目,就在他书房的窗户外面偷听。燕至钰疲惫的时候,喜欢轻声自言自语,以缓解自己的心情,顺便梳理思路。
“一泓真的被我宠坏了,这算不算是报应,我把自己的弟弟养废了,他们把我的儿子养废了,呵,都是好兄弟啊。”
“就算是没有泥人,我燕至钰的儿子也会是燕家的继承人,燕兴算什么,等着吧。”
燕兴没有直接去文化部门,而是想到了裴闻度。
没有门路的话,就算是找到文化部门,也见不到大人物。
裴闻度听到燕兴要见自己,很是奇怪,张家的人都走了,燕兴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听说燕兴成了燕家的理事,难不成是耍货公所的事情找自己?
看到秘书领进门的燕兴,裴闻度笑道:“真是稀客,燕兴,还没恭喜你成为燕家的理事呢,恭喜恭喜,说不定老哥儿我以后还要你帮忙呢。”
对于裴闻度的热络,燕兴有些膈应,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面带笑容的说道:“恭喜谈不上,不过我今天来,的确是有好事,对我们都有好处的好事。”
“哦?”裴闻度一副“我洗耳恭听”的样子。
燕兴也不卖关子,缓缓开口说道:“想必裴先生也知道,我侥幸成为了燕家理事,新官上任还得三把火呢,我这当然得做些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兜圈子了,我想跟澜沧国际合作,我们耍货公所来修复破损的泥人,澜沧国际国际负责客源,不知道裴先生意下如何?”
“负责客源?修复泥人能获得多大的利益?”裴闻度可看不上蝇头小利。
“能舍得修复的泥人,一定是珍贵至极的泥人。而能拥有这样泥人的人,想必非富即贵,澜沧国际虽然获得的利益少,但是能够积累足够的人脉,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值得裴先生动心?而且,近来松江大力提倡保护文化遗产,我们做的事情,一定会引起上面的主意,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不得不说,听完这些话,裴闻度很是心动。
不过裴闻度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他问道:“珍贵泥人的珍贵之处,在于泥人的技艺,有些方法甚至已经失传了,你们耍货公所真的有办法修复?”
“这些就是耍货公所的事情了,没有金刚钻,也不敢揽瓷器活啊。”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合作愉快。”
裴闻度再也不敢小瞧燕兴这个人冷,这件事情一旦做成,燕兴就坐稳了燕家理事的位置,得名得利,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有这样的心性和头脑,不容小觑。
“还有件事情要麻烦裴先生,我想同文化部门的人见一见,将这个思路跟他们交流一番,不知道裴先生可有门路?”
原来这才是燕兴找自己合作的原因,裴闻度立刻点头道:“这件小事,就交给我好了。”
得到裴闻度肯定的答复以后,燕兴还要去往慎守居,将这件事情跟燕慎守说一下。
虽然燕慎守已经不是燕家理事,但他在燕家的威望没人比得上,这件事只要有燕慎守点头,就算是其他人反对,燕兴也敢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