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松江泥人使团就要离开津城了,除了今天晚上的欢送晚会,这整整一天的时间,各位泥人师并没有其他的安排。
燕兴压根就不敢一个人出门,怕横生事端。
燕慎守担心燕兴一直呆在房间里会拘着性子,而且燕兴风寒初愈,多走走对身体也好,于是就让燕十三带着燕兴外面溜溜哒哒。
燕十三比正主燕兴还要兴奋。
“燕兴啊,你看你这病怏怏的样子,是该好好锻炼了,我听说附近有个好玩的制泥作坊,几乎津城所有世家说用的泥料都是这附近的几个作坊产的呢。”
燕十三一直想去凑热闹,但都愁于没机会,如今有了燕慎守的指令,燕十三终于光明正大的去泥料作坊“玩”了。
燕兴见燕十三高兴的嘴角都翘起来了,不由得问道:“去泥料作坊就怎么高兴?”
他也时常制泥,也没见燕十三如何兴奋呢。
燕十三解释道:“我对泥料没多大兴趣,我只是想去津城最大的泥料作坊去看看,但是他们有规定,必须泥人师才能进去。”
原来是要借他的身份才能进去。
跟在燕十三的身后,燕兴终于看到了津城最大的泥料作坊。
说是作坊,其实跟一个大型原料厂差不多,外面堆着的都是泥,这些泥有黑有黄,各自堆成一堆,看起来倒有几分赏心悦目。
“这里的制泥过程和你制泥的方法不一样,我想着你一定感兴趣,所以想进去看看,把不一样的地方说给你听,谁知道他们压根就不让我进去。”燕十三声音里透着委屈。
燕十三是真的拿燕兴当自家小辈,心里想着燕兴这些天都在忙着泥人切磋技艺的事情,正是年轻人活泼的年纪,没点有趣的消遣怎么能行呢?于是特意找到附近好玩的地方,就等着带燕兴来呢。
“喂,你们是什么人,不能进去!”有个穿着土布棉服,看起来又黑又瘦的半大丫头跑过来,叉着腰对燕兴和燕十三喊道:“我们这儿是制泥作坊只能我们自己人,或者是来买泥的泥人师才能进来!闲杂人等,还是赶紧散开吧,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燕兴并不生气,跟小孩子置气是一件很没有必要的事情他指了指自己,道:“我就是泥人师,想进去看看泥料,可以吗?”
小丫头有些不相信,她绕着燕兴走了两圈,边走边看,嘴里还忍不住都嘀咕着:“这么年轻真的是泥人师?说不定是给自家长辈买的呢,万一是真的客人,我得罪了他,跑了一单生意,老板娘会骂死我的。可是,他要是骗我怎么办?”
小丫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显然在打什么鬼灵精怪的主意。
“不如这样吧,你给我捏一个泥人,我看看你的手艺怎么样。真的是泥人师的话,我就让你进去。”
燕兴倒是无所谓,他点点头,对小丫头说道:“既然这样,你去给我找块泥料吧。”
小丫头跑进屋子里,拿出一小块泥料,道:“呶,就这么多,你省着点用。”
燕兴看着还不到自己半个手掌大的泥料,哑然失笑,就这么点,还要省着点用,小丫头还真是不怎么大方。
不过,燕兴也没挑剔,而是接过泥料,看了一眼小丫头散着的头发,随口问道:“你怎么不把头发扎起来,这么乱糟糟的,一点儿都不好看。”
小丫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但随即恢复神采,她无所谓的道:“我也想扎起来可我没钱买发圈啊,早上用绳子绑住了的,忙了一通以后,也不知道绳子去哪儿了。”
燕兴心中对这块泥料该如何使用已经有了大致的考量了,他笑了笑,对小丫头说:“你说省着点用,那咱们便省着点儿来。”
听到燕兴这么说小丫头有些失望,她虽然不懂泥人,但是知道这么一小块泥料用来捏泥人本来就不够,还省着点儿用的话,这个年轻人肯定不是什么厉害的泥人师。
燕兴可不知道小丫头已经在心里否定了自己,他手指飞快的在泥料上舞动,像是灵巧的蝴蝶穿花而过,看起来赏心悦目。
外行看热闹,小丫头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手法真好看,要是饿到一定地步,还可以凭着这一手去天桥卖艺呢。
很快一只簪子在燕兴的手中成型,簪子上那迎春花开的灿烂,若是涂上颜色,让人怀疑会不会吸引蜜蜂和蝴蝶。
燕兴将簪子递给小丫头,笑道:“因为没有工具,手指能完成的技能终归是有限,我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你看,还算合格吗?”
小丫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盯着手里的簪子,眼睛都不眨。就在燕兴以为小丫头会收下簪子的时候,小丫头将簪子递还给了燕兴。
“还给我做什么?”燕兴不解。
“你捏的就是你的,我弟弟说过,泥人作品是泥人师的心血,我不能拿走你的心血。”小丫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燕兴没有接,为啥说道:“你拿着就是了,就当我送你的礼物了。不过这泥料的硬度不怎么够,你还是等泥料干了以后再拿来簪头发好了。我本来也是看你头发乱糟糟的,才想着捏簪子的。”
“我不舍得拿来簪头发。”小丫头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簪子当做宝贝一样的收起来。
燕十三在一旁暗自感叹,也多亏燕兴没有浪荡公子哥的习气,不然多少姑娘得栽在他手上啊。
“我带你们去看泥料吧,你们不是要买泥料吗?”小丫头现在的态度,可比之前好多了。
燕兴问道:“泥料的制作过程,我们可以参观一下吗?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现在的泥人师,都自诩是艺术家,是手艺人,没人愿意去做制泥的辛苦活,所以小丫头以为燕兴也是那种泥人师,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可以了,看一眼制作过程,你们也好放心买我家的泥料。”
她带着燕兴和燕十三走进十来米外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