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精铁是冷的,唇却火热◎

“皇姐近来可好?”陈昱没有立即说出目的,而是与陆行舟闲谈着,走向太极殿。

陆行舟微弯了腰,恭敬地走在陈昱稍后一些的位置,想到自己的公主妻子,心中掠过一丝讽刺,暗想:养尊处优,能不好么,就差作威作福,把好好一个宁国府,弄得鸡飞狗跳了。

但是这番话,是万万不能对皇帝说的,陆行舟只捡好的回答。

他心中有些疑惑,皇帝特意留下他,应该是想与他说说平叛的事,可为何单只留他,没唤来定远将军一起呢?

但他被永惠公主骂多了,不敢主动开口询问,只想着无论何事,皇帝总要说的。

果然,到了太极殿的书房,陈昱遣退下人,只留一个刘喜侯在一旁,而后终于说起了正事,“陆爱卿,朕留下你,是要与你说说青州平叛的事。”

陆行舟低头拱手,万分恭谨,“皇上请讲。”

陈昱阴沉沉地强调道,“永惠公主是朕唯一的亲姐,你在朕眼中,自然地位也不一般。所以此次平叛,朕有一件要事要交给你。”

陆行舟顿时受宠若惊,谁不知陈昱最亲近的皇姐是柔嘉公主,忽然间如此擡举永惠和他,难道他们……要时来运转了?

皇帝如此擡爱,陆行舟心中豪气顿生,用力道,“皇上请讲,微臣必定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陈昱很满意,脸上泛着说不出的冷酷,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朕要你,无论用什么手段,别让殷绪活着回来。”

陆行舟的脸庞僵住,怀疑自己听错,迟疑道,“皇上,您,您是说……”

陈昱冷冷望着他,“你没有听错。”

陆行舟眨了眨因瞪得太久而发酸的眼睛,心中的豪气全没了。他以为会是什么做成了便风光无限的大事,没想到居然……

前段时间传言皇帝和柔嘉公主闹翻,果然是真的。所以这是,先杀驸马以威慑公主么?

他们做公主夫婿的,便是这样命贱?陆行舟心中浮现愤怒,但很快又消失无踪——无论如何,他不能违抗皇命。

陈昱见他许久不说话,眯了眯眼睛,阴恻恻地冷笑,“怎么,方才还说死而后已,这会儿不愿意了?”

陆行舟连忙跪在地上,“微臣不敢,微臣必定谨遵圣命!”皇帝连堂堂大将军的儿子都敢杀,他们宁国公府已趋于没落,得罪皇帝,他更没有好结果。

“好!”陈昱满意地笑起来,“等大军凯旋,功劳就是你的了。”

陆行舟心事重重地回到宁国公府,永惠公主正在园中边吃水果边听戏。

见陆行舟回来,她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近,“怎么今日回来得这么晚,可是皇上留你说青州的事?”

陆行舟心中忧烦,表情忘了恭敬,淡淡看她一眼,走上前,“正是。”

永惠有些不悦,但想到他好歹给自己争取了一个机会,按捺着性子道,“这次你一定要抓紧机会,不能让功劳全给那姓殷的领了。否则同是公主夫婿,回来那姓殷的荣升四品三品,你还是个小小五品,让本宫的脸往哪里搁?”

其实永惠公主最先是看不上五品文官的陆行舟。她看中的是中郎将殷弘。可是她的母妃悄悄打探过,殷弘那边不仅对她无意,还选了讨人厌的薛家女,她心中一气,连带讨厌所有武将,这才选了陆行舟。

婚后头半年也算甜蜜,可甜蜜之期过去,她开始嫌弃陆行舟软弱无能缺乏魄力,处处拿他与殷弘比较,处处看不顺眼。可陆行舟到底也没有大的错处,宁国公夫妇也哄着她,她找不到休夫的机会,只能这么拧巴地过了。

那边陆行舟闻言生恼。这还没出征呢,就已经想着争功了?他到底一个监军,出生入死的又不是他,怎么可能功劳比得上殷绪?陆行舟更是厌烦,面上草草拱手道,“公主教训得是。”

后来永惠又说了什么,陆行舟已没有认真去听,他暗想,自己若是杀不了殷绪,只怕在这对姐弟这里,无法善了了。

瑾园里,柔嘉正在给殷绪准备出征的行囊。青州在南方,不过此时已临近入冬,便是南方也不会很暖和。军中准备的衣物统一尺寸,难免不甚合身,柔嘉便拿了中衣、冬衣、棉衣各几套。

武器的话,自然是军中最好,不必另备;食物的话,便是她想给他带些好的、新鲜的,也不好保存。柔嘉叹气。

顾嬷嬷劝道,“驸马爷是要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难免吃苦。”

柔嘉道,“也是。”虽然明白,但她就是止不住心疼。

殷绪行囊内的东西增增减减,时间水般流过,到了大军开拨前日。

殷绪需要带领手下将领和三军部分兵马,去到京师南城门下,接受皇帝践行。未免误了时辰,须得提前一日准备。

这是夫妻两第一次别离。战场凶险,又有皇帝的杀招,只是这次,柔嘉再也无法帮忙。

柔嘉细细帮殷绪穿上铠甲,又系上代表身份的猩红披风,眼睛红红的,望着他,“你一定要小心。”

殷绪擡手,用稍显粗糙的指腹,擦了擦她眼角,低声道,“我会平安回来,还你我欠下的。”

“记得给我写信。”柔嘉依依道。

殷绪低低嗯了一声,又嘱咐她,“你也须注意安全。”陈昱丧心病狂,谁知道会趁他不在,做出什么来。

“太后和父亲都会护着我,你别担心。”柔嘉声音弱弱的,带着泪意,望着他舍不得眨眼。

外面的知夏提醒着该走了。殷绪应了一声,带上豹头头盔,转身往门边走,柔嘉跟着他。

到了门边,殷绪下意识回头,见柔嘉仍用那楚楚可怜的表情,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心中一软,他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吻她。

头盔贴到柔嘉额头,精铁是冷的,唇却火热。

没有沉溺,殷绪一吻即分,牵着她出了葳蕤轩,穿过深深庭院,一直到达外仪门。

薛非与平安已背着行囊,牵着骏马等在那里。殷绪深深望着柔嘉,“我走了。”

“嗯。”柔嘉泪汪汪地点头。

最后看柔嘉一眼,殷绪终于利落离开,没有再回头。

第二日,南城门下,殷绪腰间悬着宝剑,背后背着长枪,立马于前,神情冷肃。身后是一队神情与他同出一辙的副将。再后面,士兵成方成阵,宛如铺天盖地的浓云一般,威势万千。

陈昱立在城头,一身玄黑龙袍,眼神落在殷绪身上,带着点睥睨与冷酷,而后他挪开眼睛,扬声笑着,冲众人举杯。

几十位太监来回穿梭,给所有人送上杯盏,倒满酒液。

殷绪沉稳而冷冽地说下誓词,将酒液饮下。那酒味道醇厚香冽,让他想起新婚之夜,他和柔嘉共饮的交杯酒。

他欠柔嘉一个洞房。有人想让他死,那就看看,最后是谁死。

吉时到,黑云般的阵列往那边移动,空出最中间的位置,殷绪调转马头,威严冷肃地当先离去。

柔嘉不欲见到陈昱,没有前去南门,而是等在了京郊的灞桥边。

远远地,听到大军行进的声音,柔嘉从马车下来,紧紧盯着队伍前列,骑着高头大马的人。

殷绪也看见了她。昨日已经道别,他未曾在城楼上看见她,还以为她不会来,没想到却又在此地遇见。

灞桥那么远,而他的公主泫然欲泣,就那样不舍地看着他,让他心肠寸寸柔软。

此刻他在正式行进的军队中。柔嘉没有贸然过来与他说话,他也没有开口,只是深深地同她对望,挥手,示意她回去。

柔嘉也举着手臂冲他招着,希望借此传达自己深重的情意。

陆行舟骑马走在殷绪右侧稍后的位置,柔嘉所在的位置开阔,他也看见了。

他想起自己的公主,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不舍,只有威压,压迫他必须拿一个功劳回来。

还有皇帝,也饶有深意地望了他好几眼。

他和殷绪无冤无仇,却终究不得不做这般阴险的事情。要在战场杀一位主将,还要做的天衣无缝,不惹人怀疑,并不是那么容易。他需要好好策划。

这边柔嘉目不转睛地看着殷绪走远,被层层的将士遮住。

见春被感染得心酸,带着鼻音道,“公主,水边风凉,回去罢。”

殷绪离开的头几天,柔嘉总觉得内心空荡荡的,做什么都魂不守舍,也提不起兴趣。

直到这一日,一封邀请函,送到了棣华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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