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角小虞 作品

第156章 最后的机会1

第156章 最后的机会1

“这也太早了。”山竹嘟囔着,躺着翻了一个身。

一月的最后一个周六。上午6点,仓库的闹钟准时响起。

那是何已知在遛狗时捡回来的有两个半球形耳朵的老式台钟,pvC把两个金属的耳朵拆走之后,发现它意外的还能响,而且响声异常刺耳,就被留下来当作共用的起床铃。只在重要的日子使用。

阿狗反应最快,听到闹钟的一瞬间精神抖擞地仰起头,在自己窝里跟着闹铃开始“嗷呜”叫唤。

侯灵秀从吊床上爬起来,pvC紧随其后,只有山竹还和被子裹成一团。

“你可以继续睡。”pvC拿着牙刷从他身边经过,拍了拍他吊在外面的腿。

“不,我得发挥作用。”

在另外两人洗漱时,山竹先穿好了衣服,用帽子和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寒风中掀开卷帘门。“走吧!谁想出去溜一圈?”他大声喊道。

阿狗摇着尾巴跑到他身边。

“只有你一个?好吧。”山竹失望地看了一眼趴着不动的妲己和教父,“懒死你们算了。”说完给阿狗套上项圈。

6点20分。

山竹提着买好的早餐和咖啡回到仓库。

因为他们吃饭用的画板被侯灵秀装进包里了,三人就围着烤火炉,各自把食物放在膝盖上吃。

山竹吃到一半,想起自己还没洗漱,又放下手中的包子和牛奶,跑去洗手间刷牙。

6点50分。

侯灵秀在pvC的督促下检查身份证、准考证还有考试用具。

“铅笔盒,画架,画板,颜料盒1,颜料盒2……水桶,刷子,刮刀,纸胶带……小马扎带了吗?”

“带了,”侯灵秀一如既往地讨厌啰嗦,“昨天都检查过两遍了。”

“也是,”pvC抓了抓头发,“那就出发吧!”

他帮侯灵秀把沉重的画包背上肩膀,一回头看到山竹在折腾自己的秀发,突然想到:“吹风机!吹风机还没带!”

“准考证上说了不准用。”侯灵秀不耐烦。

“真的假的?我们当年可是可以用的啊。”pvC不信邪地给他塞进一个袋子,“万一别人都用呢?你就跟风用呗。”

这样还不够保险,艺术家又从那堆夏天他们给雁行捡回来的扇子里,挑出两把质量最好的,把上面印的广告撕掉,只留下白色的塑料扇面,塞给侯灵秀。

“一定要把画弄干再交卷,不然全粘人家卷子背面,就白画了。”他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知道了——你都说过好几遍了。”

侯灵秀无奈地接过扇子和吹风机。

他背着像盾牌一样的画包,左手提起颜料箱,把一会要画画的右手揣在衣兜里,走出了仓库。

pvC给三条狗喂完狗粮,正式带它们出去散步。

又过了一会,在侯灵秀排队入场时,擅长磨蹭的山竹也梳洗打扮完,骑上自己的电动车向大学出发了。

8点。

大学生顶着惹眼的金发,在老师关门之前冲进考场,并且以一个帅气而又优雅的姿势滑到自己座位上。

与此同时,1100公里外,何已知被闹钟叫醒。

凌晨3点才睡下的剧作家从床上坐起,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戴上眼镜,把震动的手机从戈多牙齿底下拯救出来,对和他一样熬夜训练到深夜,但是却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精力充沛的小狗说:“你真的永远都不会累,是吗?”

“汪!”戈多摇摇尾巴表示同意。

8点20分。

何已知打了个哈欠,拖着行李箱走出酒店大堂,把房卡交给前台,拿回自己的身份证和押金。

工作人员向他挥手告别,何已知推开玻璃门,走向停在路边的租来的车。

在弥漫着冬日早晨的寒意和油烟味的空气中,他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然后带戈多去吃早饭。

另一边,侯灵秀坐在考场里,等待考试开始。

第一场的科目是速写。考生们只有20分钟时间,在八开纸上完成一张带基本场景的人物速写。必须争分夺秒才行。

监考老师走到讲台上,用冷漠而刻板的声音宣读考试规则。助教们开始分发试卷和考题。

一个前排考生先拿到考题,就想抢先作答,结果被监考老师当场发现,狠狠地呵斥了他一顿。“你想作弊吗?你想被取消资格吗?”老师怒气冲冲地质问道,“给我坐好!”

这也耽误了考题向后面传递的时间。

侯灵秀坐在最后一排,用手指在纸张上勾勒着形状,在四个黄金分割点拿指甲轻轻留下印记。

8点30分整,准时响起了铃声。“开始!”监考老师喊道。

侯灵秀终于拿到了印在A4纸上的考题。

题目是《遛狗的人》。

考场一瞬间被“刷刷”的画画声淹没。在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的考场里,考生们裹着厚厚的棉服,统一地露出胳膊,捏着长短不一的铅笔,坚定地在米白色的画纸上留下痕迹。

这军队一样的场景,让一直都是一个人在仓库学画画的侯灵秀一时看得入了迷。

回想起来,直到高二还在想成为混混的自己,竟然成为了这些人中的一员,比埋在学校里苦心学习的同学,还早一步走上高考的考场……

侯灵秀有些晃神,直到监考老师走到他身边贴条形码才反应过来,擡头看表,发现已经过了五分钟,但他还完全没有动笔。

坐在他旁边的男生已经把人物画完了,而且画得非常好。

侯灵秀赶紧抓起用来起稿的淡色铅笔,正准备下笔时,又看了一眼时间,心里一横,把铅笔放下,直接拿出炭笔。

不需要打草稿……

少年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熟悉的画面:长发青年打着哈欠,牵着三条性格各异的狗,在清晨的街道上散步。他们拖着长长的影子,显得慵懒而快乐。

侯灵秀迅速地在纸上勾勒出轮廓,从头顶开始画起。

深色的炭笔描绘出青年微张的嘴角和眼角的纹路,给他戴上一副有点歪斜的眼镜。

少年把画板放到远处看了看,又给三条狗分别画上了不同颜色和形状的项圈,并在每个项圈上加了一条小领带。最后用淡淡的灰色画出路牌和背景中模糊的建筑物。

“还有五分钟!”监考老师提醒道。

教室里落笔的声音突然加快了节奏。侯灵秀也不例外,他用刀片削了削笔尖,在纸上加深了几处阴影和细节。

铃声响起,考试结束。

侯灵秀放下笔,松了一口气。助教从最后一名考生开始收卷。

按照要求起立时,侯灵秀不由得好奇地看了看周围其他考生的卷子。

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他旁边的男生,人和场景都画得很好,一看就知道练习了很多遍,但是狗画得非常……可惜。

那只狗关节方向全都错了,比起狗,更像是一个仰面朝天、四肢乱扭的怪物——而且可能是不会画狗头吧,那蜈蚣一样的怪物顶着一张长了毛的人脸,仔细一看五官还是个美男子,有点像山竹。

这个想法让侯灵秀差点笑出声来。

但没想到那男生下一秒就哭了起来,他赶紧憋了回去。

侯灵秀环视一周,发现自己是整个考场里唯一一个画了不只一条狗的。

虽然和预想的道路南辕北辙,但他好像确实成了一个在同龄人里与众不同的人。

8点50分,速写考试结束。

没有休息时间,直接进入下一场色彩考试,所有

人都在准备笔和颜料。

那个画人面狗的男生,在收完卷的十分钟跟监考老师说去上厕所后,再也没有回来。

时间来到9点。

何已知和戈多从住处沿着清晨的街道散步到赛场,在选手集中的地方进行热身。

他们刚一到达,就看到一个长得很像Alex的小白狗在那里活蹦乱跳,戈多立刻兴奋地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追了又追,还被人家主人发现了,何已知连忙道歉。

“没关系,”那个主人笑着说,“它们是不是认识啊?”

“不是……”何已知摇摇头,“可能只是有眼缘吧。”

他看着戈多和小白狗玩得不亦乐乎,心里也松了口气。这样的气氛对于比赛来说是好事,能让戈多放松一些。

等选手基本到齐之后,何已知把戈多交给负责看管的志愿者,和其他选手一起进入赛场中听裁判简报。

这场高级赛一共有二十几人,比昨天的跳跃赛少了几个。那个四个字的日本选手就在他的旁边,手里握着一只录音笔,大概是要先录下来再出去找人翻译。

裁判开始说话时,大家才发现声音很小很模糊,于是都簇拥着往前挤。日本选手个子比较小,在前后的人夹住了漏不出头。

何已知扭头看了一眼,对方突然把录音笔塞到他的手里,然后在胸`前做了个向上擡手的动作。

何已知跟着举起手,对方对他竖起大拇指。

是希望帮他举高的意思吗?何已知大概理解了,就一直举着他的录音笔,直到裁判说完话还给他。

拿到录音笔的日本人刷的一下就消失了。

等观察完线路,何已知下场时,身材矮小的日本人又突然出现,给了他一袋香蕉和巧克力,全是补充体力的东西。

然后不等何已知说话,他人又没影了。

何已知从志愿者手里接回戈多,顺便把赛环画在笔记本上,他抽的签排位靠后,所以有时间好好分析线路。

大学里,时间指向了9点30分,距离补考结束只剩下半个小时。考生们可以提前交卷了。

山竹随手涂完最后一道选择题,也不去检查答案,直接站起身拎着包走向监考老师。他把试卷和答题卡递给老师,然后迅速离开了考场。

他走出教学楼的时候,阳光正好洒在他金色的头发上,让他显得格外耀眼。

两个女生追上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唱k,山竹笑着摆了摆手,戴上墨镜,骑上停在门口的电动车扬长而去。

9点40分。

1100公里外,高级敏捷赛正式拉开了序幕。

首先登场的是小型犬组。这些只有篮球大小的可爱小家伙,在赛场上飞快地穿梭跳跃,引来观众们阵阵掌声和欢呼声。

何已知观看着小型犬比赛,并没有什么压力。毕竟不同体型组是分开排名的,他们之间没有竞争,而且就算有,小型犬的用时也往往比中大型犬长得多。

他没有在选手等候区休息,而是在观赛区和观众一起观赛,因为戈多非常喜欢小型犬。

在看到它们奔跑时,它也会兴奋地摇尾巴。

如果它是人类,这种爱好可能会被形容为□□或者萝莉控之类的词汇,遭受道德谴责。但它是狗,就没有什么问题……

志愿者整理道具时,何已知看到有个人用三脚架支着摄像机,站在赛场边录像。因为之前符玉昆的事情,他对摄像机有些敏[gan],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没想到那个录像的人竟然主动和他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啊,韩先生!”

韩先生?

何已知看了看左右都没人回头,才确定他真的在喊自己。

他有些困惑地往前走了几步,摄像师也迎了过来:“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上次见面是在蓟京举办的三城联合犬敏捷夏季挑战赛啊!那时候我还是体育频道的记者呢!我给过你我的名片!啊……我叫杜戈。”

何已知记得三成联合挑战赛,那是雁行给他和Capta报名参加的第一场比赛。

但真正让他想起这个人的,是他在说“三城”时,举起的四根手指。

当时他刚报道完急着去找雁行,被一个分不清数字的记者缠住,急于摆脱,就给了他假的号码和姓氏。

没想到会再次遇到,令他有些不好意思。

“好久不见……其实我不姓韩。”

“我知道,”叫杜戈的记者哈哈一笑,“这可是我拍你们的第五场比赛了呢!主持人每次都会报你们的名字:何已知和戈多!”

说到“第五场”时,他比出了“三”的手势。

“第五场?”何已知吃惊地问道。他和戈多一共就参加了五场比赛。

“对啊!这个月开始的!因为我去年年底从报社离职了,现在暂时不想找工作,就自己跟拍一些比赛做做直播。”杜戈兴奋地说道,拍了拍自己的相机。

“直播?”

何已知好奇地看了一眼相机镜头,发现有一根线连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直播软件。

与此同时,逐渐出现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蓟大医学动物研究所的大厅。管理员牵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牧羊犬,走进了这里。他朝前方张望,寻找着他要交接的对象。

玻璃边的长凳上,几只懒洋洋的小猫蜷缩着身子,享受午前的温暖。它们对来来往往的人和动物都不感兴趣,只有当有食物出现时才会睁开眼睛。

管理员很快就发现了他要找的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毛衣,和他冷淡的气质很搭配。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眼神专注而沉静。

管理员跟着牧羊犬小跑到雁行身边,看到一张前不久熟悉起来的脸从他的屏幕上一闪而过。

“不好意思久等了!你在和何先生视频吗?最近都没见到他呢。”

“不,”雁行将手机收起来,用手环住往他腿上跳的Capta,抚摸着它柔软而温暖的毛发,“他和戈多去其他城市比赛了。”

“这样啊……真羡慕他们,我都很久没有离开过蓟京了。”管理员笑着说,“不过话说回来,他回来看到你嗓子恢复了一定很开心。”

这话从没什么交集的管理员嘴里说出来让雁行有点惊讶:“为什么?”

“他经常说想听你的声音啊,你说话比手机助理好听啊之类的。”

“他和你说这些?”雁行难以置信地问。

“也不是和我说吧。”年轻人摸摸头,“感觉更像自言自语?可能。”

那确实是何已知干的出来的事情……

雁行窘迫万分地捂住发烫的脸,不知道说什么,甚至不敢看管理员的表情。

“那我就先把Capta带走了。”他从年轻人手里接过牵引绳,“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我们这边也很感谢你们为研究提供的帮助。”年轻人诚恳地说。

雁行推着轮椅向门口前去。牧羊犬跟在他身后,回头看着管理员。

“拜拜,”年轻的学生对它挥挥手,“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怪,希望再也不要见面了。”

Capta对他摇了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