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戏
沈烁给纪枫盛好一碗后，顺势看向他旁边的顾允珩，“顾导，要吗？”
顾允珩皱着眉头，“不需要。”
沈烁没有多言，转而给自己盛了一碗。
鸡汤是刚炖好的，表面裹着油珠，一点儿热气也没冒，沈烁还以为不烫，哪知道一口下去，烫得他嘴唇都麻了。
他极轻地嘶一声，擡眼寻找刚刚简言点的冰橙汁，偏偏橙汁在离他很远的位置。
“程海，把橙汁拿过来。”顾允珩冷不丁说了一句，程海诧异地扬眉，“你不是不喝这玩意儿吗？说它都是色素勾兑的。”
“你管这么多！”顾允珩语气有点急，程海不敢怠慢，慌忙把橙汁推了过来。
顾允珩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把橙汁放在了旋转桌面，不经意往身旁一推，然后安静吃着碗里的菜。
沈烁正倒抽冷气，试图缓解嘴唇微微麻木的感觉，一擡头那瓶冰橙汁就这么到了他面前。
他眨了眨眼，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喝了一大口，才觉得被烫到的地方舒服些。
沈烁小口喝着鸡汤，还是忍不住背过身打了几个喷嚏。
今天一上午的拍摄，他的头发几乎没有干过，中午虽然吃了两粒感冒药，但是不适感并没有消失。
“烁哥，今天晚上没有拍摄，你要不要找个小诊所挂瓶点滴啊？”简言忧心忡忡，“后面的拍摄强度都挺大。”
“不用，今晚还要跟前辈聊聊明天那场戏，等会儿再吃点感冒药就行。”沈烁又给自己舀了一碗热汤，缓慢喝着。
纪枫听到他和简言的对话，转过头来，“对戏的事可以明天抽空进行，你要是不舒服还是去看看。”
“我没事。”沈烁无所谓地笑了，“待会儿我去找你，拍戏的事比较重要。”
纪枫见他精力还不错，也没再强求。
沈烁吃过晚饭，先回了酒店房间，看了一小时剧本。
简言翻着带过来的备用药箱，拿出一颗绿色胶囊，“烁哥，吃这个吧，西药，见效快。”
沈烁含水吃了，往门口走去，“我先去楼上找纪前辈对戏，你困了自己睡。”
简言说了声好。
酒店走廊空旷无人，但是丁点儿残余的喧嚣从楼梯间传了出来，沈烁听到程海的声音，“还不快谢谢林制片，今晚的消费咱们林制片包了！”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沈烁又听到几位熟悉的片场工作人员的声音，看来他们约着一起出去玩。
港城的纸醉金迷丝毫不亚于京都，夜晚处处是寻欢作乐的人，今晚他们趁着空闲出去放松放松，也很正常。
沈烁上了层楼，在纪枫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里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他叫了声，“纪前辈。”
“现在不会打扰……”
剩下的话被沈烁吞进了喉咙，因为他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顾允珩。
“顾导，”沈烁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问，“纪前辈在里面吗？”
顾允珩敛眸，幽邃的瞳孔中罩着沈烁波澜不惊的模样，他的目光轻盈地掠过他的脸，“他下楼取个文件。”
“你可以进来等他。”
顾允珩侧开身，沈烁走了进去，“好。”
沈烁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支笔在剧本空白处勾勾画画，他在试想明晚那场床戏。
《缚星》中傅临星的第一次给了宋祈年，从酒吧极尽挑逗的诱惑，再到酒店的极致欢愉。
宋祈年带给沈烁温柔的假象，这假象足够让他爱上他，随之而来的发泄以及阴险的占有欲又让他感到恶心和抗拒。
所以傅临星一开始对宋祈年就是又爱又恨。
“要对明天那场床戏？”顾允珩坐在沈烁对面，问。
“嗯。”沈烁没有擡眸，仍是面无表情研究台词。
“沈烁。”顾允珩叫了他的名字，沈烁这才礼貌看向他，“顾导，有事？”
顾允珩淡淡道：“感冒怎么样了？吃药了吗？”
“吃了才上来的，顾导不用担心。”沈烁抿唇一笑。
顾允珩睨着他，平静的眼眸下隐隐有暗涌，他动了几次唇，还没来得及开口，沈烁的电话响了。
是纪枫打来的。
沈烁开着免提，听见纪枫说，“小烁，我今晚不能跟你对戏了，我在大厅被团队的人拉去清吧了，估计回去会很晚，你吃了感冒药早点休息，要是不舒服一定去医院。”
“好，我知道了。”
沈烁挂断电话，合上剧本。
对面，顾允珩也接到电话，他沉声说了句好，又让他们别玩太久。
“顾导，纪前辈暂时不回来，我回去找简言对戏了，顾导再见。”
“等等。”
顾允珩叫住他，眼底闪过一抹挣扎，在沈烁疑问下来之前，他说，“简言他懂什么，我跟你对戏。”
沈烁挑了挑眉，“不太好，这场戏可是亲密戏。”
顾允珩眯起眼睛，恍惚中觉得那只小狐貍又回来了，可是沈烁眼底平淡如水，一点调笑的意味都没有。
这本来是顾允珩想要的，可他此刻只觉得陌生。
“这很正常。我一早就说过，在港城的戏演绎难度会比较大，聊戏对戏的时间会变多。”他移开眼，“去我房间，还是你房间。”
“简言还在，最好是去顾导房间。”沈烁面不改色地说。
顾允珩的房间和昨晚没什么区别，只原本放在窗台的烟灰缸被移到了茶几上，颓败的烟蒂散发出些许靡离的气味。
“你想从哪里开始？”顾允珩清空烟灰缸，又放回窗台上，“酒吧还是酒店？”
“那得看顾导给我多少时间了，长点儿就加上酒吧的戏份。”
“随你。”顾允珩道。
“那从酒吧两人打得火热开始，”他直入正题，“从现在起，顾导你就是宋祈年。”
沈烁把手里的剧本递给顾允珩，“需要看台词吗？”
顾允珩接了剧本却放到一边，“这几句台词我还是记得住。”
沈烁勾了勾唇角，半认真半随意道：“顾导好记性。”
顾允珩没有深究他的语气，“开始吧。”
沈烁和顾允珩面对面坐着。
顾允珩学着宋祈年应有的口吻，玩味道：“白天对我爱答不理，知道我是宋二少后，就给我敬酒？小孩儿，你这心思未免太直白。”
沈烁端起面前的空玻璃杯，他一眼认出来这是昨晚他给顾允珩热牛奶的杯子。
他对上顾允珩探寻的眼睛，“白天宋二少说过了，我该谢谢你，我现在不过是听宋二少的话，在好好谢谢你。”
沈烁俯身，把玻璃杯递给顾允珩，“宋二少，请喝酒。”
顾允珩喉结尖儿滚了两下，继续道：“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是怎么给我敬酒的，要学就得学全套，明白吗？”
剧本里其他人都是嘴对嘴。
沈烁弯着眼睛，“好啊，宋二少，这还不简单。”
沈烁绕过茶几的棱角走到顾允珩面前。
他脸上笑盈盈的，那双狐貍眼映着玻璃桌上反射的灯光，晶莹漂亮。
他的眼睫微垂，便遮蔽了星光，眸底反倒成了一片深幽的潭水，看似清澈，实则下方是万丈深渊，勾得人往下坠，一直坠到谷底，摔得粉身碎骨。
沈烁假意喝了一口水，缓缓靠近，他的手轻盈无力地搭在了顾允珩的肩膀，附在他耳边，“宋二少，请喝酒。”
沈烁右手抚摸顾允珩耳下那一片敏感脆弱的肌肤，一点点掰过他的脸。
他放肆地将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颊，他的脖颈。
顾允珩彻底别开脸，抓住沈烁的手，切齿道：“够了！这场戏对你根本没什么难度，不用再对了。”
沈烁一怔，而后缓缓点头，“好像是没有。”
“不过顾导，”沈烁一眨不眨望着顾允珩，“你怎么不看着我？”
沈烁规矩地坐回对面，“宋祈年在这里应该虎视眈眈盯着傅临星。”
顾允珩扫过他的脸，无意间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避重就轻地说，“这场戏你没什么问题，换别的。”
“那换床戏怎么样？”沈烁低头看着剧本，“剧本里写得明明很激烈，但是纪前辈并不喜欢跟人接触，我不知道怎么把控。”
顾允珩，“这个不用担心，这场戏会让你们盖上被子，只露上半身。”
“他把我压到床上，再把被子盖过来吗？”沈烁看向正对面那张大床，看了眼顾允珩又摇头，“这场戏我还是跟纪前辈试试比较好，就算顾导你把我指点好了，换成纪前辈，我可能还是不太会。”
顾允珩嗯一声。
那就暂时没什么戏需要对了。
沈烁看了眼时间，“顾导，我感冒了不太舒服，我想先回去。”
他站起身，“还能用你的厨房热一下牛奶吗？”
顾允珩眸光一闪，“随便用。”
“谢谢顾导。”沈烁进了小厨房。
又是熟悉的叮叮咚咚声响。
顾允珩坐在沙发上，心像是被一张网缚住了，他想着如果这次沈烁再把热牛奶端到他面前，他会喝掉。
很快，厨房里没了动静。
顾允珩回头，“砰！”房间的门被骤然合上，沈烁端着一杯热牛奶直接出了门。
顾允珩面上有一瞬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