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香烟上瘾的事
沈烁完全没注意到顾允珩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前一秒的狠决还没收敛，他颇有些无措。
地上瘫着的人比他反应快。
池胥连滚带爬到了顾允珩脚边，“顾导救我，救救我……沈烁他要杀我！”
“您看，”他扬起脖颈，被沈烁掐出来的红痕和淤青分外显眼，“沈烁说不管他做了什么，您都会帮他处理好，他就是仗着您为所欲为，顾导，再这样下去，您迟早会被他拖下水，您千万不要被他骗了，他就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啊！”
池胥见顾允珩没有排斥他，扯着顾允珩的裤腿继续说，“顾导，上次在综艺上是他故意陷害我，这次他又想杀我，顾导我是无辜的，顾导帮帮我……”
沈烁冷眼望着池胥颠倒黑白，强烈忍住上去再踹两脚的冲动。
不过下一秒，顾允珩替他踹了。
他一脚将池胥踹回了盥洗台下方，顺手关上了身后那扇实木门，啪嗒一声响，他从里到外反锁了。
顾允珩看向沈烁，”我是不是说过，要尽可能做得隐蔽？”他嗓音冷冽，不夹杂一丝情感。
沈烁无所谓地挑眉，没有回应。
池胥听到这句话，鸡皮疙瘩嗖地爬满了他的手臂，“顾导，你什么意思，你……你别过来。”
池胥蜷着身子，使劲儿往盥洗台
顾允珩拽住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他扯了出来，“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我嫌脏。
“池胥，你刚才有句话说对了。”他顿了一下，“不管沈烁做了什么，我都会帮他处理好。”
“我给过你机会，这一次不会放过你了。”
他拿起手机打了电话。
“人在酒店，直接让警察过来。”
“警察？”池胥一怔，立马慌了，他张牙舞爪嚷着，“你凭什么叫警察过来？顾允珩，你这是滥用权力，你根本没这个资格，我要去举报你！”
顾允珩俯视他，“蓄意谋杀，还不够你进监狱？”
“什么！”池胥瞪大眼，眼底慌乱无措，“我没有，是你诬陷我，什么谋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沈烁在一旁反问，他拿出手机，“可是我都录下来了，你说你想我死，你说都怪顾允珩那家伙把我救了，这算不算证据？”
池胥脸色唰地僵白，他匍匐到沈烁脚边，“沈烁，我就是说说而已，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就是口嗨，你删了录音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沈烁：“要我删了可以，我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你随便问，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池胥急说。
沈烁半蹲着，一只手抓着池胥额前的头发，逼迫他望着他，“今晚的事，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池胥眨了眨眼，马上甩锅道：“还有冯千聿！要不是他一直煽风点火，我也不会这么做，沈烁你知道的，我跟你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我发誓我真的不敢了，我以后绝对离你远远的，你让我出国都可以，求求你删了录音，我不想进监狱。”
沈烁看他不像说谎，“还有一个问题。”
“你和冯千聿，和薄昂什么关系？”
顾允珩正漫不经心打量沈烁，听他提起薄昂，眸底一沉。
“我和冯千聿是艺校同学，以前关系很好，但是沈烁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跟他来往了，我找个地方藏起来，再也不出现在……”沈烁听烦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池胥连忙闭嘴。
沈烁：“那你和薄昂有来往吗？”
“没有，没有，”池胥回忆道：“网上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以前冯千聿想把我介绍给薄总认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也只是在聚会上和薄总见过几面，没有私交，没有任何私交。”
“真的？”
“真的，”池胥抢着说：“沈烁，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把录音删了，你让顾导放过我好不好？”他两手想去抓沈烁的手腕，沈烁轻易躲开了，他站起身来，慢慢道：“不好。”
池胥惶惑地望着他，须臾反应过来，“沈烁，你骗我，你竟然敢骗我！”
沈烁不搭理他，反而看向顾允珩，“人还有多久来？”
“问完话了？”顾允珩脸色并不太好看，声音冷冷的。
“嗯。”沈烁皱了下眉，以为顾允珩在耿耿于怀他刚才对付池胥的手段。
顾允珩转身把门打开，程海焦头烂额地等在外面，“哎哟，可算开门了，人在里面？”
顾允珩点头。
“那你们先走，警察都到前台了，马上过来。”程海示意身边的助理把池胥看着，又附在顾允珩耳边问，“老大，人没什么事吧？不然等会儿跟警察说不清楚啊。”
顾允珩想起他刚跑过来时看到的场景，继而想到沈烁狠厉的动作和冷漠的眼神，“没什么事，被我踹了两脚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程海推了把顾允珩，“那你先带沈烁走，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顾允珩看向沈烁，沈烁会意地跟上他。
出去的时候，池胥像是突然苏醒的爬虫，试图冲上来扑倒沈烁，被那助理拦住了，他只得叫道：“沈烁，今天这笔账我迟早跟你算清楚！”
沈烁懒得回头，顾允珩倒是斜着眉眼，“有本事来找我。”
“顾允珩，你也给我等着！”池胥喊着，“我没那么好欺负，我不会放过你们！”
沈烁和顾允珩并肩走在一起，和那些急匆匆跑过来的警察擦肩而过。
“抓到动手脚那个人了？”沈烁问。
“抓到了，分公司来的新人，没怎么审，自己就承认了。”
“收了池胥多少钱。”
顾允珩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十万。”
“啧，”沈烁显然很失望，“原来我的命就值十万啊。”
顾允珩神色变了，张了张唇，最终没说什么。
沈烁把进了水，早就死机的手机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顾允珩问，“不是说有录音吗？”
“骗他的啊，手机进水就坏了。”
“骗他就为了问他和薄昂有什么关系？”顾允珩目不转睛凝视他，语调谈不上自然。
沈烁眼睫闪了两下，“嗯。”
“这对我来说蛮重要。”
“重要？”顾允珩把他拦住，刨根问底道：“你的意思是，薄昂对你很重要？”
沈烁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唇瓣，“差不多吧。”
顾允珩眼神一狠，捏住沈烁的后颈，把他抵在墙上，“沈烁，想好了再说。”
沈烁歪头，顺遂地说，“那他不重要？”
他越是随意，顾允珩越是在意。
走廊拐角那头传来嘈杂的人声，池胥叫嚷着，“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全都是顾允珩的人对不对？放开我，还不快放开我！”
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烁试着挣脱顾允珩，但他的力道很大，他根本挣脱不了，“顾导再不松手，就要被他们看见了，”沈烁说，“我可不负责解释。”
顾允珩眉头皱着，没什么犹豫，他拽住沈烁的手腕，把他拽进了身旁的消防楼梯里，防火门应声关闭，严实地阻隔了门外的一切。
他把沈烁圈在一隅之地，消防楼梯里没有开灯，只有指示牌发出绿幽幽的光，衬得沈烁的脸模糊不真实，平日里清澈的眼眸透着绿宝石的光，像是潜伏在暗处狩猎的猫的眼睛。
顾允珩曾认为沈烁是一只单纯无害的小狐貍，现在看来，这是一种愚蠢的误解。
“沈烁，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他问。
沈烁以为他指的是自己在卫生间对付池胥的事，“报仇而已，很难理解？”
“顾导，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我不好招惹的。”他眼神灼灼。
顾允珩紧抿着唇，一时没有说话，目光却极为锐利地扫过沈烁的脸，而后妥协般松开他，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
“泡了水有没有过敏。”
“没有，港岛的人工河很干净。”沈烁规矩应着。
外面的人终于喧闹着路过防火门，楼梯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沉默持续，直到酒店外的警车开走，最后那点警笛声消弭在深夜。
“为什么开始在乎薄昂？”顾允珩忽然问，嗓音沉闷。
沈烁听得莫名其妙，稍稍一想，才发现顾允珩误会了他的意思。
不过他不准备解释，而是丢包袱似的反问，“有吗？”
“没有吧。”
顾允珩果然生气了，他暗暗威胁，“沈烁，我和他从来都不对付，你跟了他就别在我眼前瞎晃悠。”
沈烁问，“那戏也不能演了？可是合同都签了啊。”
“沈烁！”顾允珩眯起眼，“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沈烁拢了拢白衬衫，贴墙靠着说，“就算我和薄总走得近，我也绝对不会泄露拍摄的秘密，不会泄露顾导的隐私，你放心好了。”
“不要在这里给我玩花样，沈烁，你知道我的意思，”顾允珩命令道：“不准再见他，不准在我面前提起他！”
“为什么？”
“这是我的规矩，”顾允珩找到个合理借口，“我手下的人就是不允许和他有联系。”
“你要是想安心在我这里拍戏，只能听我的。”
沈烁拨弄着衬衫的纽扣，好一会儿后，他说，“可以啊，可是顾导，每次都是他找上门来，我能怎么办？我没钱没权，我……”
“给我打电话，”顾允珩说，“不管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沈烁擡眸，很轻地弯了弯眼角，从善如流地说，“好，那说好了。”
沈烁明明答应他了，可顾允珩的烦躁情绪并没有得到多少缓解，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什么样的解释。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想抽一支烟。
但是他早就把打湿的烟扔了。
沈烁捕捉到他的动作，他两只手臂交叠在前，问，“顾导，你想抽烟？你在不高兴什么？”
顾允珩停了手。
沈烁压低声音，“不高兴了也不是只能抽烟，其实比抽烟还上瘾，还有趣的事多了去了。”
“顾导，要不要试试别的？”
整个消防楼梯空荡寂静，沈烁充满蛊惑的嗓音仿佛有了回音，一字一句在顾允珩耳边回响，沈烁的气息连同他泛着挑衅和诱惑的眼眸都在接近。
顾允珩纵容他的接近，却问，“沈烁，你对别人也会这样吗？”
“比如薄昂，比如纪枫。”
沈烁微怔，“啊，这下没跑了。”他肆无忌惮地笑了，又笃定道：“顾允珩，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