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消气
简言还在医院，沈烁起了大早去看他，还十分好心地没有带上顾允珩。
沈烁到的时候纪枫不在，“人走了？”
简言把头闷在被子里，模糊道：“说是买早餐了，烁哥，你能不能问问他什么时候走？”
沈烁挑眉，“他欺负你了？”
简言擡起头，沈烁发现他脸居然红了，“也不是，就是……” 他支支吾吾着。
沈烁了然，“你不喜欢他？”
简言皱眉，“嗯……”顿了顿又说，“烁哥，这太不真实了，我没想过啊。”
在他眼里，纪枫包|养他什么的，比谈恋爱还要好接受些，至少可信度上去了。
“那就好好想想，不喜欢就拒绝，喜欢就答应。”沈烁说，“谈恋爱也不是结婚，你别太有压力了。”
简言应了声，顿了好一会儿，他撩开被套。
“烁哥，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公司配音？我想陪你过去。”
沈烁明白他这是选择逃避，“昨天不是预约了检查吗？做完过来找我就可以，”沈烁看看时间，“我该过去了。”
他补充道：“放宽心，纪前辈也得过去，明天要出预告片，部分台词要重新配音。”
简言瞪大眼睛，倏然显出点儿高兴的模样，“是嘛！那好那好，”他慢慢躺回床上，“我自己去检查，让他跟你走就行。”
纪枫提着豆浆和小笼包回来，和沈烁只戴了一个口罩不同，他基本上是全副武装，粉丝基数太大，死忠粉太多，意味着他很容易因为发型、眼睛被认出来。
纪枫把早餐递给简言，对沈烁道：“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时间差不多了，一起去公司？”
“好，”纪枫把他的助理招呼进来，“你带简言做检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那人答应着。
纪枫转而睨向简言，简言低头咬小笼包，仿佛并没有注意他的眼神，他只好和沈烁一起出去。
出了医院，沈烁蹭了纪枫的车，和他一起坐在后座。
“跟允珩在一起了？”纪枫忽然问。
沈烁扬了扬眉梢，“怎么看出来的？”
“看你心情不错，”纪枫嘴角噙着笑，“一看就是有好事发生，是不是这件好事？”
沈烁抿唇笑着，轻轻嗯了一声。
“真在一起了？不错不错。”纪枫语调十分愉悦。
车里短暂安静。
“对了，昨天说好帮我出主意，没忘吧？”纪枫看向他。
“没有，”沈烁犹豫后说，“不过前辈，我想过了，我没有什么十拿九稳的法子……我只能说别让他觉得你高高在上就行，其他的我也想不出来。”
“而且我不想干涉他的决定。”
沈烁不愿意给简言传递出纪枫是良配的认知，他想简言自己感受。
纪枫摘了墨镜，疏朗的眉眼被岁月洗礼得越发柔和，此时透着几丝兴味，他呢喃道：我高高在上么？
沈烁道：“他想要谈一场普通的恋爱。”
纪枫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缓缓地说，“那巧了，我想要的也是啊。”
沈烁捎去一眼，没说什么，也看向窗外。
高架桥上堵了会儿车，快到顾氏楼下时，纪枫不知道接到什么电话，脸色一下变了，把沈烁送到后，并没有跟他一起进去，转头让助理开车离开。
沈烁隐约听到“被拍”、“澄清”这几个字眼。
他疑心是纪枫和简言被拍了，眼见要迟到，他一边往大厅里侧跑，一边拿出手机翻看热搜。
跑到电梯门口时，电梯正好要关上，他着急地伸手拦了一把，走了进去。
恰好点进热搜栏。
#纪枫与同门小师妹深夜约会#
小师妹？
不是简言，沈烁松了口气，点进词条查看。
跑得有点热，他摘下鸭舌帽，“沈烁？”旁边有人试探地喊了声。
这声音沈烁是熟悉的，他心跳一顿，掀起眼皮看向反光的镜面。
“沈烁，果然是你，你还找到允珩的公司来了？”连慧质问。
沈烁客气道：“伯母好，我来是为了工作。”
他按了17楼的电梯。
电梯空间很大，沈烁进来时光看手机了，并没有打量里面的情况，此刻才看见连慧旁边站了个女人，穿一身洁白的雪纺长裙，腰肢那截儿收紧了，盈盈可握，她是长发，烫着微卷的波浪，唇红齿白，眉眼温婉。
她挽着连慧的手臂，目光悠悠地看着沈烁，并没有什么恶意。
“工作？那还不是靠允珩拿到的工作！”连慧不屑一顾。
“伯母，他是？”那女人好奇地问。
“雨橙，不用管他，一个不入流的小演员。”连慧转过身去，背对沈烁。
夏雨橙没有再问，而是不安地嘀咕，“伯母，我送的礼物允珩哥哥会不会不喜欢啊？我有点担心。”
连慧反握住她的手，笑道：“怎么会呢？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那可是青梅竹马，你送什么他都会喜欢。”
“真的嘛？”夏雨橙敛眸，“可是这些年我在国外，跟他都没什么联系。”
“没关系，我前段时间跟他提了你要回国，他可高兴了，说要腾出时间好好陪你玩呢。”
连慧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擡眸透过镜面电梯门看了看沈烁，见他只是刷着手机，很是平静，不免生气。
“雨橙，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吵着闹着要嫁给允珩吗？当时我和你母亲都准备给你们定娃娃亲了。”
夏雨橙害羞地笑了，她捂着唇，“伯母，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男未婚女未嫁，我看好得很，改明儿我再跟你母亲商量商量。”
“这，这……”夏雨橙羞红了脸，却并没有反驳，而是弱弱地撒娇，“伯母，别开我玩笑了。”
电梯停在17楼。
沈烁回身轻轻鞠了一躬，“伯母再见。”
知道连慧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他没期待她的回应，出了电梯。
连慧不接纳他，他却不能和她硬碰硬，那毕竟是顾允珩的母亲。
出来后，沈烁听到电梯里一声不轻不重的哼声，他立在一侧，漠然地感受电梯门合上。
手机还亮着，还是词条点开后的页面，方才他好似在专注看着，其实注意力不自觉都放到她们的对话上了。
他分不清连慧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刻意对自己说的，但听那女人的回答，他们从前关系必然很好，经年未见，顾允珩看到她会有什么反应？
正想着，后颈被捏了捏，紧接着头发也被揉了两下，沈烁茫然地侧过身，对上了顾允珩的眼睛。
“发什么呆？”顾允珩微微低头，和他平视，“怎么这么久才来？”
沈烁猛然回过神，“你怎么在这里？”
17楼是后期部门，顾允珩的办公室在21楼。
“视察工作啊，”顾允珩揉乱了他的头发，又开始给他顺毛，把他昨晚睡弯的发梢抚平，语气轻松，“这不，差点抓到一个迟到的。”
沈烁眨眨眼，拉下他的手，“再说真的该迟到了，我得先过去。”
“好，”顾允珩笑着，“忙完了上来找我。”
沈烁拧了拧眉，嗯了一声，“走了。”
配音开始前，需要先到会议室围读剧本，沈烁擦着时间走进去，发现除了配音组的人以外，剪辑部也在，大家一个个神情沮丧，灰头土脸地翻着手里的剧本。
“好了好了，按照刚才顾导说的改就行，抓紧时间，剪辑部的先走，配音组的还要开会。”程海大喇喇地坐在上方，紧皱着眉头。
剪辑部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
“程导，出什么事了？”沈烁借着空档，问程海。
“你来啦，”程海见到他，表情和缓些，“得亏你晚来几分钟，预告片剪得太烂，顾导把剪辑部批了一通，黑着脸可吓人了，你过来没见到他吧，见到了估计连你也凶呢……”
“很凶吗？”
沈烁回忆着，好像没有啊。
“凶，好几年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了。”程海想起来还后怕似的，连连摇头。
“那预告片今天还能出来吗？”沈烁问。
“很难，”程海估算道：“几乎要弃掉大半，进度的话只能寄希望于剪辑部那群人的悟性了。”
沈烁闻言也担心起来。
剪辑部的人全部离开，会议室安静下来，沈烁不方便再跟程海闲聊，他坐到一侧。
纪枫临时请假，沈烁上午只需要补足周五耽搁的那部分，一小时就搞定了。
出了配音室，沈烁先到休息室喝了果汁，和简言打了电话。
眼看又过去二十分钟，他这才按了电梯，往楼上去。
顾允珩说了忙完上去找他，沈烁也答应了，但他不想撞上连慧她们，只得故意把时间往后拖。
上了21楼。
沈烁是第一次来到上面。
高层办公室的布局和后期部门完全不一样，出了电梯便是咨询台，两侧有长廊通往不同的办公室，光是站在咨询台前，什么也看不见。
“您好，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咨询台的小姐起身询问。
沈烁：“我找顾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
还要预约？沈烁颇为头疼。
沈烁本想给顾允珩发个消息，这时从走廊尽头快步走来一个面目刻板且严峻的男人，说，“沈先生，请跟我来。”
沈烁见过他，他是顾允珩的助理。
“顾总在开会，让我带你去办公室。”助理说。
“好。”沈烁跟着他。
“办公室里面有其他人吗？”沈烁不放心。
助理：“没有。”
沈烁跟着助理到了顾允珩的办公室，助理还要回去开会，合上门走了。
沈烁站在门口望了一圈，办公室很大，但一看就是没花任何心思的装潢，所有不可或缺的办公设备按照常规风格摆放着。
和家里的黑白灰三色调不一样，办公室几乎被黑檀木统治，从办公桌到书柜到茶几，都是黑檀木，呼吸里是檀木淡雅的清香，很好闻，不过看上去稍显沉闷，压抑。
整个房间只有两个显眼的亮色，一个是放在茶几上的粉色礼物盒，还有一个是放在办公桌上的白色相框。
礼物盒被打开过了，盖子没有完全合上，只虚虚奄奄盖住，露出里面领带的一角。
是一条红酒色的领带，躺在印满奢侈品Logo的丝巾铺成的底盒上。
好看是好看。
沈烁脑海中一闪而过今天早上给顾允珩系领带的场景。
顾允珩说以后每天早上都要让他帮他。
沈烁擡了擡眼，心想如果是这条就算了，他不是很想帮忙。
沈烁移开眼，转而看向背着他摆放的相框，既然放在办公桌上，说明极其重要。
看到礼物盒里的东西算是意外，要是特意跑去看一眼相框的内容，那就不算是意外了。
沈烁规矩地坐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拿出手机翻看明天要去拍的mv剧本。
祁宥公司最近签了一个音乐新人，在音综上大爆，势头很好，祁宥想趁着他火，加紧给他出专辑，沈烁则在他的主打歌mv里当主角。
剧本看到第二遍时，顾允珩回来了。
他开门后看了眼沈烁，像是只为确定他在不在，并没进去，而是站在门边叮嘱助理工作上的事，直到说完。
沈烁听他那语气，好像确实有些躁，有些凶。
看来工作上的事很棘手。
顾允珩接过助理手里的文件，把他关在门外，再看向沈烁。
“等久了？”他问。
沈烁：“还好。”
顾允珩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大步流星走过来。
沈烁乖乖地给顾允珩倒了一杯水。
“喝水喝水，消消气…”他把水递给他，顺口就说。
“消消气？”顾允珩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生气？”
沈烁问：“难道没有吗？”
顾允珩看向他端着茶杯的手，无奈笑了，“我现在是挺生气的，”他叹了声，“沈烁，昨天才答应我再也不会把戒指取下来，现在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