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剧
第二天清晨。
沈烁坐在餐桌前吃早饭，面前摆放的是海鲜粥和一叠蟹黄包。
顾允珩看他久久不动筷，问，“不喜欢吗？”
沈烁手肘撑着桌面，手里攥着筷子，用咬牙切齿的口吻，说，“腰酸，没胃口。”
顾允珩眼睫闪了两下，面色从容地说，“看来以后不能在车里……”他拉过椅子，坐到沈烁旁边，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腰，轻轻地捏着，“多少吃一点。”
沈烁抓住他的手，狠狠地问，“是因为在那里嘛？”
顾允珩轻笑出声，他吻了吻他的眉眼，“下次早点放过你。”
他不是不知道节制，但昨晚沈烁说的那些话、那些举动让他丢失了理智，每每要停下来，一想起又忍不住把人占有得更厉害，更彻底，恨不得和他融为一体。
“行了行了，说了也没用，”大早上提这件事，沈烁神色也不太自然，他打掉顾允珩的手，“你不是要去公司吗？时间差不多了，该去了。”
顾允珩低头看表，“嗯，该走了。”
他把碗筷收拾进去，出来问道：“程海他们还没回来，今天没什么事，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有事，”沈烁咬了一口蟹黄包，“祁宥找我谈工作，下午三点我得去找他。”
顾允珩扬了扬眉，“他找你谈工作？他这两天应该很忙。”
沈烁：“忙什么？”
“他家里投资出了点问题，资金周转有困难。”顾允珩从卧室穿了白衬衫出来，手里拿着西装外套和一条纯黑领带，正对着玄关的反光玻璃系扣。
沈烁好奇，“他家里不是很厉害吗？我听说他进娱乐圈就是为了玩儿。”
“是很厉害，但越厉害的公司越不能承受投资错误的风险。”顾允珩说，“他父亲这一步走得冒险了。”
沈烁听出来事情的严重性，他走到顾允珩身后，倚墙靠着，“能解决吗？”
“能解决，只是会比较棘手。”顾允珩转过身来，把领带递给沈烁，“帮我。”
沈烁懒，“不帮。”
顾允珩却不依，“你答应我的，每天早上。”
“嗯？”沈烁想了片刻，记起来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承诺当天，他恰好看到夏雨橙给顾允珩送的领带，他心里堵着气，也没再帮过忙。
“你忘了？”顾允珩看出来。
“不是忘了，只是反悔了，”沈烁抿了抿唇，“你自己又不是不会，”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接过领带，“除了黑色没有别的颜色吗？”
顾允珩想了想，“有，不怎么用。”
“你等等。”沈烁走回卧室，在附带的衣帽间里翻找，领带统一放在一个抽屉里，夏雨橙送的礼物盒并不在。
沈烁找出一条藏青色的领带，领带上面有很浅的流云纹路，藏蓝色比黑色有活力，古拙的设计风格让它同样显出严肃和庄重。
“今天系这条，我喜欢些。”沈烁将领带绕过顾允珩脖颈，不太熟练地给他系上。
整理衣襟时，沈烁隐隐感觉顾允珩在笑，他稍稍擡头，对上他的眼睛，“你笑什么？”
“别反悔了，每天早上你都挑你喜欢的，好不好？”顾允珩问。
沈烁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你直接说让我每天早上都帮你，不就行了？”
顾允珩没有犹豫，“可以吗？”
沈烁勉勉强强，“看我心情吧。”
顾允珩笑了，“谈完事早点回来，晚上一起吃饭，我来做。”
沈烁：“好啊。”
顾允珩去上班，离和祁宥约定的时间还早，沈烁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待了半小时，无意中看到家里灰蒙蒙的窗帘，他一下起身，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
沈烁去了家具城。
他以前就跟顾允珩说过，他不喜欢家里全是黑白灰，今天难得有空，他想给家里做些改变，第一步是换窗帘。
不过他连窗帘区都没走到，先接到了薄婕的电话，那头的人不停哭诉，偏偏哽咽着，沈烁一句话也没听清。
好不容易问到地址，他赶了过去。
薄婕找了个自家旗下的ktv，最大的包厢，一进去映入眼帘的全是大朵大朵的玫瑰花，印在墙上、地板上，五彩斑斓的射灯开着，令人眼花缭乱。
薄婕一个人坐在沙发正中央，正在喝酒，沈烁一眼看去，发现她手里拿的竟然是度数极高的伏特加，那玩意儿喝多了可要人命，沈烁一把抢走，“大小姐，你发什么疯？”
“沈烁，你来啦！”薄婕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头磕在他肩膀上，醉呼呼道：“对不起，我只有给你打电话。”
沈烁试着推开她，却被她搂得更紧，他只得先问，“出什么事了？”
沈烁一问，薄婕大声哭出来，“我没哥哥了，呜呜……”
“没哥哥？”沈烁听得有些懵，他不过昨天才回京都，并不了解薄昂的事，“薄昂怎么了？”
“我哥，他进去了，”薄婕咬着牙，“是学姐…她告了我哥……”她仰头目不转睛看着沈烁，“路识薇，你还记得她吗？”
“她骗了我，她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把我哥送进去。”
沈烁皱起眉头，他不太敢直视薄婕的眼睛，因为路识薇这件事他知情，片刻后，他冷静地说，“你哥进去是因为他做错事了，他本来就该受到惩罚，况且也说不上没哥哥，”虽然不愿承认，但他说，“他人还活着，你家人大概会把他弄出来。”
薄婕抹掉脸上的泪水，“不，爸说了，这一次不会再管他，他不要我哥了……”
“不管了？”沈烁面上闪过疑虑。
泪水仍是源源不断，薄婕哭道：“肇事逃逸，他害了学姐的爸爸，很久很久都出不来了……”
“哥哥走了，爸妈天天吵架，学姐也…算了，”薄婕扯沈烁的衣袖，“我想喝酒，但我不能找那些朋友，她们会笑我，我，我只能找你……”
“你陪我喝，必须陪我喝。”薄婕踉踉跄跄给沈烁倒酒，和他一杯接一杯碰着，她不管沈烁喝不喝，自己却全部干完。
间或说些她和路识薇之间的事，又说起她和薄昂，“我哥其实对我不错，为什么他对别人那么坏？害了学姐一家人，我……我宁愿他对我差一点，对其他人好一些……”说到这儿，她又开始哭。
沈烁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别喝了，也别哭了，眼泪都哭干了，”他递给她一杯水，“你还在上学，又是女孩子，一个人来这些地方不对，知道吗？”
“以后有什么事不要跑来喝酒，先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玩别的，也能放松心情。”
薄婕恍惚地问，“以后你成了大明星也可以吗？会不会不理我了？”
“不会，”沈烁把那些横七八竖的灯光关掉，顺道：“你是我的第一个粉丝，有优待。”
薄婕眼睛亮了亮，“那我觉得我好受一点了。”
沈烁笑着，“好些了？那也别待在这儿了，我送你回家。”
“不行，我这样回不了家，会被我妈说的，也去不了学校，好丢人……”薄婕把额前的头发胡乱往后撩，蔫蔫地说，“我还得在这里待一会儿。”
沈烁看了眼时间，“也行，我陪你到两点四十。”
“可以嘛？太好了！”薄婕还想过来搂沈烁，这次被他推开了，“乖乖坐好，搂搂抱抱的，谈了恋爱也这样就完了。”
薄婕微愣，突然气愤道：“恋爱狗都不谈！”
沈烁：“……”
桌台的手机响了，沈烁靠得近，一眼看见来电人，“你…学姐给你打电话了。”
“嗯？”薄婕凑过来，沈烁看她小脸紧皱，道：“不想接就不接，把它挂……”
他话还没说完，薄婕把手机抢了过去，嘈杂的背景音被关掉，她接通电话，“喂？”语气不咸不淡。
几秒钟后，“补，补马原吗？”薄婕傻傻地问，“你，你还愿意……”
“期末考，呃…还有两周…”薄婕吞吞吐吐，“复习嘛…还没开始。”
“哦，好。”电话挂断，薄婕起身，对沈烁说，“学姐叫我去补课，我得走了。”
“补课？”这个词汇对于沈烁来说过分遥远。
“嗯，我一直想让她帮我补课，她刚才答应了……”薄婕自顾自地说，“她成绩那么好，满绩呀，我要去的，我不想挂科。”
她那点小心思，沈烁一看就知道。
“想去就去。”沈烁说，“去的话，我送你。”
最终沈烁送薄婕到了她们约定的校外研讨室，薄婕上了两级阶梯，回身忽然问，“沈烁，我还可以跟她好吗？她…我哥…我这样是不是不对？”
沈烁：“她和你哥的事，跟她和你没关系，至少以后没关系了。”
薄婕神情还是困惑。
沈烁打断她的思索，“想那么多，不如担心担心这样进去会不会被骂。”
“我怎么了？”薄婕问。
“你喝了那么多酒啊，笨蛋，”沈烁问，“说是来补课，书拿了吗？”
“啊！对对对……”薄婕这下顾不上想别的了，“我得让管家给我送书，我还得洗脸刷牙，还要换衣服，要不我先回家一趟，可我妈在家……”
沈烁解决完薄婕的事，擦着最后一秒钟到了祁宥的办公室。
他还担心祁宥会生气，结果左看右看，办公室竟然没人，等了一会也不见人，正寻思着祁宥是不是也去买醉了，祁宥就推门进来，“你来了。”
沈烁望过去，颇为惊讶，“你换了发色？”
从原来的粉灰色变成银灰色，实话实说，更好看了。
“嗯，昨天刚染的，”祁宥耸了耸肩，“换换心情嘛。”
“刚刚出去打了电话，没等太久吧？”祁宥坐到办公椅上，慵懒地往后靠着。
“还好。”沈烁夸了句，“发色很适合你，好看。”
祁宥挑了挑眉，“是嘛？你老板别的优点没有，审美还是不错的，”他从整列的文件夹里取出一叠极其厚实的剧本，“看看这个剧本，男一号完全就是你的样子，我专门给你挑的，去试试。”
沈烁接过手，翻开第一页最上方写着男主名字，备注是：“眼瞎。”
祁宥见他拧眉，忙说，“瞎子那点除外哈，我往后翻了，他眼睛会好。”
“古装剧，大ip改编，江湖朝堂，制作班底非常成熟，基本预定是爆款，”祁宥说，“想试试吗？”
沈烁粗略了解了故事，他合上剧本，“想啊。”
“有两个问题，一是里面有大量打戏，容易受伤，二是这部电视剧薄氏有投资，占比不算大，但要是有人针对你，可能一试镜就被刷，当然，要是表现突出，也能留下……总之到底能不能成，是未知数。”
打戏沈烁不在乎，至于薄氏……他想在影视圈闯一闯，不可避免要撞上薄氏，如果因为薄昂的缘故，一来就打退堂鼓，那得错过多少机会。
“不想去就不浪费时间，我手头还有剧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可以去尝试。”祁宥语气轻松，目光却锐利地望向他。
沈烁握紧手里的剧本，“就这个，我会努力。”
祁宥啧一声，“有魄力啊，试镜还有一个月，武打老师都给你找好了，跟着他好好练。”
沈烁诧异，“你知道我会答应？”
祁宥眼睑一抽，“哦，说漏嘴了，你答应最好，不答应的话我准备骂你一通，过过瘾儿，再逼着你答应。”
“骂人过瘾？”沈烁笑道：“我看出来了，老板，你心情真的很差。”
祁宥咂摸咂摸唇，“本来没那么差，接了个电话变差了。”
沈烁担心，“公司情况更糟糕了？”
“那不知道，家族那些事我管不着，老头子也没说，电话一接通他就让我去找霍御白帮忙，我俩就吵起来了。”
“找霍御白能解决吗？”沈烁问。
“当然不能，等于给他提了醒儿，他估计也要来踩上一脚。”祁宥按着眉心。
沈烁犹豫地说，“或许你误会他了？”
祁宥捎去一眼，“你也帮他说话？”他赶他走，“拿着你的剧本回家琢磨去。”
“好嘞，”沈烁应道：“我走了。”
祁宥：“还真走？不跟我一起吃晚饭？”
沈烁挥了下手，“不，到点了，我去接他下班。”
“接谁？”祁宥反应过来，“那可不行，”他嗤笑，“这个点儿老顾舍不得下班啊，工作狂一个。”
“都说好了，他还要做饭，刚刚还让我点菜……”沈烁苦恼道：“但我也不知道吃什么，让他随便做好了。”
“撒狗粮的都给我滚一边儿去！”祁宥把人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