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沈烁略诧异，他挑起眉梢看向顾允珩，“也不用……”
话还没说完，顾唯机械地眨着眼，唇瓣小幅度地张合，他望着沈烁，尽管非常艰难，还是叫出了口，“嫂，嫂子。”
沈烁拧着眉，对上他的视线，见他眼底沉淀着繁复的情绪，沈烁在心里啧一声，挺可怜。
不是他的情债，沈烁心绪平静得连一丝起伏都没有，只是侧过身，淡淡道：“进来吧。”
“你们聊，我做饭。”沈烁走到厨房门口，随意招呼一声，识趣地要给两兄弟留下交谈空间。
“一起，”顾允珩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对顾唯说，“自己坐，半小时后吃晚饭。”
顾唯坐在沙发上，目光扫过两人紧握的手，局促地点头，“好。”
厨房内。
鱼儿好了，沈烁熟练地捞出来，开始浇汁，“干嘛让他这么叫我？”
顾允珩语气平平，理所应当的口吻，“他该这么叫。”他掀了掀眼皮，双唇紧抿，颇为冷淡地又说，“你不想？”
沈烁听出他话语中那点不对劲，他给浇好料汁儿的鱼溅了热油，余光察觉到顾允珩的注视，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话，沈烁却不急，他给做好的鱼盖上防止冷却的盖子，轻描淡写地说，“你想什么呢。”
顾允珩的确有点心烦意乱，其他的都可以说是空xue来风，但他知道顾唯不是，他眼中的沈烁的的确确喜欢了顾唯三年，这让他不得不在意，手里的蔬菜被他洗了又洗，都快洗蔫吧了。
“还炒不炒了？”沈烁按住他的手，“你祸害一颗白菜干嘛？”
沈烁擡起他的手，转身挤进顾允珩和洗水池之间的空隙，再把顾允珩的手搭回台子边沿，主动被他圈在怀里，他面朝他仰着头，问，“人是来找你的，你怀疑我说不过去吧？”
顾允珩自然知道，“我…没有。”
他不是怀疑，只是自己放不下那点嫉妒罢了。
沈烁两手攀上他的脖颈，鼻尖蹭了蹭他的下颌，嗓音稠滞，“你有……罚你亲我。”
顾允珩低垂眉眼，面前的沈烁盈着笑意，长密的睫毛微微掩住他的瞳仁，但依然清晰可见里面映着自己的面容，心爱的人眼底装着自己，本来就够他心潮汹涌，何况他说着调情的话。
“沈烁，这一套你越玩越熟练了，”顾允珩哑着声音说，被沈烁触碰的皮肤都起了热，方才心里的不安被抹平了，转而又被另一种激烈的冲动代替。
等了一会儿后，沈烁好像很颓败，“可你都不中套啊，”他两手下滑，抵到顾允珩胸口，试探着推了推，“做饭呗，别让客人等久了。”
顾允珩扣住他的手，圈住自己的腰，“让他等，”他把他抱到台子上，两人的视线处在同一高度，顾允珩喉结滚动，呼吸乱了，“沈烁，我认罚。”
顾允珩倾身，胸膛紧紧压住沈烁的胸膛，把两人那点距离抹平，彼此可以轻易感受对方胸腔的共鸣和心脏的跳动。
顾允珩吻住沈烁的唇，牙齿轻咬他的唇瓣，舌尖挤入他的唇缝，沈烁松开牙关，两人的舌尖就搅在一起，吸吮、舔舐，顾允珩舌尖撩拨过沈烁敏感的上颚，带着缠绵的攻击性，迅速侵略他口腔每个角落。
“哥，我有点渴，水……”厨房外传来顾唯的声音，话没说完，倏然中断，顾唯站在门外，闪过一瞬的无措，沈烁擡眼看见他，下意识就想推开顾允珩，却被他搂得更紧，唇舌的攻势越发猛烈，攫取沈烁所有呼吸，继而卷走他的思绪。
顾唯短暂的呆滞后，迅速退回沙发上，一动不动坐着，眼神还透着鲜明的怔楞。
顾唯带着叛逆心理翻着过去所有记忆，从小到大他有什么是赢了他哥哥的？想来想去，他没想到任何一点，他和顾允珩都算不上听话，没有一个人走了连慧和顾克铭希望的经商道路，可他远远没有顾允珩承担得多，相反他一直在走他铺好的路。
有一个和他同样反叛的哥哥在前面顶住一切，他选秀、进入娱乐圈、拍戏时，只需说一句，哥哥不也这样？就会换来顾克铭一句，算了算了你喜欢就好。
他在娱乐圈混得并不算差，可比起声名在外，拿了不少国际奖项的顾允珩，根本不值一提，更别提他在娱乐圈这点成绩有多少是因为他的身份……
这些不足以让他放弃一个喜欢的人，真正重要的是这一切都透露出同一个信息，他没有办法保护沈烁，他甚至比不过沈烁的能力和决心。
何况，他还伤害他这么久，用顾允珩的话来说，他连接近他的资格都没有。
人在极度愤怒时没法思考，冷静了一两个月，顾唯终于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个事实。
原本预定的是三菜一汤，因为顾唯的到来，顾允珩耽搁几分钟，多炒了一个小菜。
“吃饭了。”顾允珩站在餐桌前，喊了声。
顾唯回过神来，他缓缓起身，垂着眼，“好。”
顾唯选了左侧第一个位置，刚坐下那刻，顾允珩在他面前放了一瓶山泉水，看到这瓶水，顾唯皱了皱眉，忽然抿唇轻笑起来。
释然谈不上，反正抢不过了，只能学着接受。
鲫鱼刺多，顾允珩夹了块鱼肉，极有耐心地理了刺，正要夹给沈烁，沈烁似有所感，挡住了碗，“这菜是我做的，第一口你尝。”
“好，”顾允珩收回手，自己吃了进去。
“味道怎么样？”沈烁问。
顾允珩细细品尝，“好吃的。”他又重新理了一块，夹给沈烁，这次他没有拒绝。
顾唯一直低着头，沉默地吃完沈烁给他盛的饭，待晚餐结束，他才开口，“哥，我有事跟你说。”
沈烁主动担了洗碗的责任，“你们去书房聊。”
他收拾碗筷进了厨房，顾唯跟着顾允珩去了书房。
顾允珩让顾唯坐在书房的皮质沙发上，直接问，“什么事？”
“哥，”顾唯看着他，蓄了点勇气，“我准备去欧洲留学，学编导。”
顾允珩擡起眼皮，眼神微变。
“我在你拍戏的时候找你，不是想要打扰你，我是真的想学，我对编导很感兴趣。”顾唯面目平和，“我跟爸妈说过了，他们都没什么意见，只是爸让我来找你，让我听你的想法。”
顾允珩问，“什么时候去，去几年？”
“买了明天的机票，学到东西就回来，说不准到底几年。”
顾允珩嗯一声，道：“想去就去，闲下来了记得给爸妈打电话。”
顾唯点头，想了想说，“哥，爸妈在家里总是念叨你，你也找个机会回去看看。”
“过两天会回去。”顾允珩说。
顾唯说完一切，起身告别，顾允珩也站起身，叮嘱道：“一个人在外面，注意身体。”
“嗯，”顾唯望着顾允珩，双唇翕动，却也没说什么，他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厨房在通往门口的必经之路上，顾唯的脚步不自觉慢了，走到厨房门边时，他脚步一顿，却在看到从书房出来的顾允珩后，重新迈步离开。
沈烁在厨房洗碗，水流哗啦啦地响着，并没有听见顾唯的脚步声，只听见门沉闷的一声响，他关掉流水，反应过来，顾唯已经出去了。
顾允珩进来帮忙，沈烁好奇地问了句，“这么快就走了？”
“他明天要去欧洲，学编导。”顾允珩简短道，目光悠悠地望着他。
沈烁回得也简短，“那挺好。”
顾允珩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思虑着说，“过两天跟我回家一趟，好吗？”
沈烁拧紧眉心，“不好，”大约感到这样说太过直白，他解释，“暂时不好，我最近比较忙，等电视剧试镜结束了再说。”
顾允珩没再多话，“听你的。”
新年第一天，沈烁和顾允珩一起去看了《缚星》的首映，两人和所有正常观影的人坐在一起，沈烁看得津津有味，出来后还去前台抢了Q版周边。
“新年档上映的片子蛮多，竞争压力是不是很大？”沈烁顺便看了最近上映的电影，忍不住担心。
“还好，”顾允珩有些心不在焉，须臾，补充道：“前两天上映的两部电影评价不算好，后面起不了多大量。”
沈烁扬眉，试着问，“你好像有心事？”
顾允珩睨了他眼儿，一时没有说话。
沈烁心里却有数，他沉吟道：“为了刚才那两个空位吗？”
今晚的电影票是顾允珩提供的，电影开场后，沈烁发现他的旁边还有两个空位，他敏锐感受到顾允珩对这两个位置的关注程度，也注意到他时不时看向影院大门的方向，大概是在等人。
至于等的谁？
“给伯父伯母的？”沈烁问出口。
顾允珩眼睫一闪，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他揉了揉沈烁的脑袋，几分无奈地说，“怎么这么聪明？”
沈烁明白了，他反向拍拍顾允珩的肩膀，安慰似的，“一个电影就让他们改观不现实，这一次他们不来没事儿的，”他踮了踮脚尖，揽过他的肩膀，轻松笑道：“我努努力，让他们足不出户也能知道我很厉害，好不好？”
顾允珩显出点儿真诚的笑意，他弹了下沈烁的额头，“别瞎说，不是他们……我爸很喜欢你的。”
沈烁眼睛亮了亮，乐道：“那多好，我都成功一半了！”
顾允珩定神看向他，嗓音喑哑，带点儿蛊惑道：“我妈也只需要一点时间，不会太久的，宝贝。”
沈烁笑意收敛些许，他听出顾允珩话里的小心，回身抱住他，“好啦，我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他绝对不可能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