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出信任第一步07
夜已经很深了，这两天的事件一件接着一件。从洛基出现开始，乱步就感觉到事情已经开始朝着自己没有办法控制的状况发展下去了。
“别太担心，乱步。”史蒂夫带着乱步回到复仇者们生活的基地。“在这个基地中你暂时是自由的，如果需要外出的话，随时和我说。”
“嗯。”
乱步简短的回应，让史蒂夫担心对方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拥有保父特质的美队主动关心起，这个突然之间需要接受身份场景的少年。
“你似乎有些不开心，如果可以的话，愿意和我说说吗？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你解决什么问题，但是这种情况，和别人倾诉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史蒂夫努力散发着自己温柔可靠的一面。
作为全美民众心目中伟大可靠的队长，所有人都对史蒂夫的笑脸袒露心声。可惜乱步对史蒂夫没有什么奇怪的滤镜。
“我没事。”乱步嘀咕着，“我好得很，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说谎，史蒂夫一眼就能看出来，乱步没有说真话。
乱步赌气的表现，让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可信度。也就只有像乱步这样处在情绪爆发边缘的人，才听不出来他是在说反话。
当然比起气愤，乱步其实更加想要表达出来的，是委屈和难受。
只可惜乱步拥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孩子气，他做不到正确坦诚地吐露自己的内心。无论是对着史蒂夫，或者是对着自己。
他明明可以告诉史蒂夫，他的委屈，他的不满，他的担忧，但乱步没有。
在不需要逞强的场合，乱步大概率是会赌气，逞能的。而能够敏锐捕捉到谁是在真正关心自己的孩子的直觉，又让乱步在史蒂夫面前格外放纵自己的无助。
所以不知道怎么宣泄的乱步，对着史蒂夫采取了抗拒不配合的态度。即使他知道现在造成这种情况的人，不是史蒂夫，甚至史蒂夫还是那个帮助了乱步的人。
但就因为，乱步在内心深处，相信史蒂夫不会伤害他，史蒂夫正在关心他。所以，乱步下意识挥动起了自己的利爪。
他在使用这种近乎于对抗的方式，隐晦地表达内心的无力感。
当然史蒂夫无故承受这份怒火，还有一个原因。
连乱步本人都不会主动意识到的原因。
史蒂夫·罗杰斯，在乱步看来和福泽谕吉有些相像。
同样沉稳可靠，同样富有责任感。同样仅仅是简单的相处，就下定决心要在能力范围之内照顾乱步。
乱步知道或许这个世界上，有和社长一样的好人。但社长在乱步心目中的位置，是无人能替代的。
离开了原本世界的乱步，不能允许自己转眼间就享受着来自别人的关心。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过于简单接受来自史蒂夫的好意，会让乱步下意识认为，他属于这个世界。
名侦探不会承认，他可能没有办法回去这一点。
无论怎样，乱步都是要回到原本的世界的。
在感受到乱步抗拒的史蒂夫看来，这不过是孩子在高压状态下的应激反应。
有一点儿像反抗期。
没有生养过孩子的史蒂夫，自然不清楚乱步别扭行为的真正含义。但是作为生活经验丰富的老头，史蒂夫知道，作为人生路上的前辈，他有能力帮助这个还在闹脾气的孩子。
“现在自动贩卖机还在正常工作，你想要喝杯冰可乐吗？”
“不，不用。”
“是吗？但是我很想喝。”史蒂夫没有在意乱步的心口不一，他能够准确意识到少年的眼神，就没从可乐上挪开过。
不过一会儿，史蒂夫就拿着两瓶可乐来到乱步面前。
“都说了！我不喝！”乱步看到史蒂夫一副想要照顾自己的样子，很是警戒。
“一不小心买多了，你如果不要的话，那我只能喝两瓶了。”史蒂夫表现得有些无奈，他没有强行塞给乱步，而是把可乐放在乱步手边，能够一擡手就碰到的位置。
史蒂夫用冰冷的易拉罐，轻轻触碰到乱步的指尖。
在乱步下意识抓住汽水的时候，史蒂夫知道，或许这会儿他们可以好好开始对话了。
复仇者联盟基地的活动室中，现在只有乱步和史蒂夫两个人。
这里的设计相当现代化，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透明玻璃作为台面的茶几和家具，无一不彰显着时代最前端的生活品质。
和武装侦探社那间老旧的办公室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乱步，弗瑞对你的态度，我很抱歉。”史蒂夫没有着急让乱步开口，自始至终他都掌握着整个谈话的节奏。
史蒂夫完全可以理解弗瑞的选择。
控制住乱步是神盾局局长顾全整体形势后，能够做出的最优的决断。这个决定不包含弗瑞本人的意愿或者好恶。
单纯的只是为了能够付出更少的代价，做到保护更多的人。
而对于神盾局来说，牺牲掉江户川乱步个人的自由，对于他们来说连代价都不是。
理解归理解，但是史蒂夫不能认同神盾局对乱步的态度。
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什么没有自我意志的东西摆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无辜卷入异世界的受害者，史蒂夫内心的正义感，不允许他同意伤害弱者，利用加害他人的方式获得所谓和平。
被扭曲的和谐，在史蒂夫看来与残暴没有区别。
“当然除了替弗瑞和神盾局，我也想要和你说一声抱歉。”史蒂夫不仅认为神盾局的做法不合适，他同样觉得自己的行为也算不上正义。
在史蒂夫是非分明的观念中，需要被逮捕和制裁的人从来都不是乱步，而是诶德加。
神盾局和复仇者本该去追捕逃亡到异世界去的埃德加，让他老老实实回到这个世界接受惩罚。而不是在这里为难一个什么坏事都没做的局外人。
没有办法找强者算账，只能找没有办法反抗，处于完全被动地位的受害者麻烦这种事。是身为代表着自由意志的美队，所无法接受的。
“你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乱步完全没有做错任何事。”史蒂夫真情实感检讨起来，“说到底造成你现在的局面，都是我们的问题。”
乱步的困境是埃德加创造的，却被神盾局利用，形成了对乱步实质性的伤害。
换作别人，就算和史蒂夫一样会来关注乱步的情绪，和乱步道歉，也绝对不会真正注意到乱步的需要。
他们会说出一系列，如“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也不容易”，“神盾局也有自己的苦衷”，“都是为了整个世界的安全”的理由。
隐形的要挟，不是为了让乱步真正恢复活力，只不过是想让乱步老老实实接受现状。然后强行听从他们的摆布，或者给自己找的伪善外壳罢了。
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史蒂夫道歉的乱步，也是有些呆滞的。
没有说教，也没有乞求原谅，更没有强迫乱步接受自己的歉意，史蒂夫只是单纯地表达了自己的愧疚。
说实话，乱步完全没有想到在神盾局这样一个不讲人情，只讲究效率的地方，还会有史蒂夫这样一个道德高尚的人。
“哼，又不光是你的问题。”乱步喝了一口可乐。
史蒂夫的示弱和道歉，让乱步看到了他的诚意，按道理来说应该会蹬鼻子上脸，对着史蒂夫好生嘲讽一通的乱步，不再说话。
他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可乐，感受着碳酸在口腔中翻腾的感觉。
史蒂夫的道歉，大概率上是没有实质性作用的，乱步不会因为这个道歉就开心起来，史蒂夫也没有能够放乱步自由行动的权限。
可是，史蒂夫的态度，让乱步感觉到了被尊重，被看见。
在异世界，几乎所有人都把乱步当成埃德加来看待的时候，乱步从史蒂夫这里感受到了存在感。
真诚，让乱步觉得，面前的人值得信任。
“不会觉得奇怪吗？”乱步在喝光可乐后，问史蒂夫：“明明不是你的错，却要替别人来道歉。”
“这不是替别人道歉，说到底，神盾局也是我所属的组织。”史蒂夫看向乱步，“我也是单纯地想让你明白，我现在的心情罢了。”
对于把乱步控制在复仇者的监视下一事，虽然说对乱步而言已经是相对不错的结果了。然而对史蒂夫而言，这不过是权宜之策，终究还是牺牲了乱步的选择。
“为什么，是我呢？”乱步突然来了一句。
“按照洛基的话分析，平行世界中有无数的乱步，我不过是其中之一。”乱步把手中的易拉罐捏扁，“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是因为我运气比较差吗？”
在无数世界的无数乱步中，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就不能是其他名为“乱步”的个体吗？难不成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埃德加难以接受的事情，所以埃德加才会选中自己？
名侦探江户川乱步，想不明白。他绞尽脑汁，无论怎样推理也没有办法找到，埃德加选中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