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燕子 作品

第247章 山路惊魂:断刹与绝路求生

天刚蒙蒙亮,晨曦还未完全驱散夜间的凉意,运输站的大院里已经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和人声的嘈杂。江奔宇和覃龙各自推着擦得锃亮的二八大杠,在料峭晨风中准时来到了运输站。轮子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地面,发出嘎吱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柴油味和昨夜露水的气息。

把覃龙带到跟车员办公室后。

和往常一样,江奔宇习惯性地先走向调度室外那块巨大的水泥黑板,那里用粉笔写着当日所有卡车的任务分配。然而,今天的黑板与平时截然不同。原本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市内运输任务几乎被完全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几乎相同的内容,鲜红的粉笔字迹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紧急任务】三乡镇粮所 → 羊城军区

【物资】公粮(秋征入库)

【执行车辆】 后面跟着一连串熟悉的编号。

江奔宇的眉头瞬间锁紧。羊城军区,路途遥远且路况复杂,水道多,桥就多,很多地方明明就是在对面,但实际上不得不绕很远的路过桥后,再绕路才能到达,绝非轻松任务。他目光扫过编号,果然看到了自己那辆熟悉的“老解放”编号,紧随其后,孙涛的车号也在列。但最扎眼的是,原本预计会出现的苏国富的车号——特别是这种集体任务,他往往会想方设法分一杯“安全羹”——竟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江奔宇低声说了一句,转身快步走向调度室。狭窄的调度室里烟雾缭绕,值班调度员正对着话筒大声确认着什么。

“同志,”江奔宇提高声音问道,“今天的出车任务怎么临时全改了?还都是公粮紧急运输?”

调度员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眼角还有熬夜的血丝,语气带着被无数遍追问后的不耐烦:“‘公字当头,军务紧急’,懂不懂?这是指挥部昨晚连夜下的命令,三乡镇公粮按时按质送达羊城军区!别问那么多,赶紧拿钥匙和路单!”他甚至没给江奔宇细问的机会,就熟练地扯下夹在登记本上的钥匙串和三联运输单据,啪地拍在桌上。“15号车!动作快点,别耽误发车时间!”

江奔宇抓起钥匙和票据,厚重的纸张压在掌心,冰冷坚硬。他攥紧了钥匙,金属的棱角硌着皮肤,心头的不安更甚。这变动太过突兀,尤其是苏国富的缺席……但任务如山,他只能压下疑虑,转身大步走向停车场里那辆熟悉的墨绿色解放牌CA10B卡车。

卡车静静地趴在停车位里,庞大的车身在晨光下如同沉默的巨兽。江奔宇没有丝毫松懈,立刻开始进行出车前的强制检查。他绕车一周,半蹲下身子,眼神锐利如鹰:

- 轮胎: 仔细检查六个轮胎的花纹深度、气压(用脚使劲踹了踹,听回响)、外壁有无鼓包或裂纹。手电筒仔细扫过轮胎螺丝,确认每一颗都紧固。

- 灯光、后视镜、喇叭: 逐一测试转向灯、大灯、刹车灯是否正常,后视镜角度调整到位,喇叭声音洪亮(引来远处几个司机好奇的抬头)。

- 冷却液、机油、油箱: 拧开机油尺查看油质和油位,水箱盖边缘渗出的水汽显示水位正常,油箱盖也确保拧紧。

- 车身: 敲打货箱板,检查捆绑粮食的绳索是否齐全牢靠。一切正常。

- 最后: 他趴下身,手电筒的光柱探入车底——传动轴无明显变形、油封没有渗漏、后桥包完好……视线重点移向刹车系统的钢线和管线。光线所及之处,粗大的刹车管线从车头踏板一路延伸至后桥鼓刹,表面并无明显破损或断裂。江奔宇伸手用力扯了扯几处关键节点连接处的管线,感觉拉索紧绷,似乎没有问题。“大概多心了?”他直起身,拍拍手上的尘土。

就在这时,孙涛喘着气小跑过来,脸上也带着同样任务的单据:“江哥!怎么样?检查完了没?我看你今天也跑羊城?”他把单据递过去瞄了一眼,“嗐,这一大早上紧急集合,慌得我差点忘了检查。”

“嗯,刚看完一遍。”江奔宇指了指自己的卡车,眉头微蹙,“涛子,你看到调度黑板上今天单独出车的名单了吗?”

孙涛挠挠头:“急急忙忙的,没细看。咋了?”

“今天出任务的几乎囊括了站里八成能动的车,但……”江奔宇压低声音,“苏国富那辆,黑板上没名字!他请假了。”

孙涛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惯常的鄙夷:“操!又是他!妈的,这王八蛋挑肥拣瘦真是挑出境界了!平时跑城里的好活儿抢着上,遇到这种长途重担子、时间紧的苦差事就跑得没影!次次都这样,真他妈不是东西!我听说昨天他还跟调度勾肩搭背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孙涛随口一句“跑得没影”,如同冰锥扎进江奔宇心底。昨晚苏国富请假,今早紧急任务……再加上昨天从鬼子六那里听来的信息……一层冰冷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他看着眼前检查完似乎正常的卡车,那股不安感爆炸般弥漫开。但任务在身,容不得多想。

“涛子,”江奔宇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静,“你先做着车检,仔细点!我得提前拐个弯去一趟三坡码头茶摊。”

“去茶摊?这不顺路啊?”孙涛不解。

“嗯,钱哥还在那儿。”江奔宇拉开车门,动作利落地攀上驾驶座,“这趟去羊城正好路过军区驻地附近,我顺路问问他想不想搭个车回去。你检查仔细了再出发,别急。我在前面镇子东头的路口等你!就是咱们常停那片林子边上,记得吗?”

“行!明白了江哥!那你慢点,我一会准到!”孙涛爽快地答应。

沉重的引擎轰鸣着苏醒,尾气管喷出一股浓黑的烟气。江奔宇熟练地挂挡、松手刹,庞大的卡车缓缓驶出运输站大门。经过门岗检查时,他的眼角余光仿佛瞥见办公楼二楼一个窗户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驶离运输站的喧嚣,晨光渐亮。通往三乡镇的道路已经苏醒:步履匆匆穿着蓝灰色工装的工人成群结队向工厂区走去;挑着新鲜蔬菜的农民、推着板车的商贩沿着土路向镇集汇聚;偶尔几辆满载的马车踢踏着蹄子缓缓而行;几辆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在晨风里回荡。一派寻常的晨间景象。

江奔宇驾车沿主路行驶了一段。要去三坡码头茶摊,通常的主路需要绕道镇中心。但他此刻心头疑云密布,一种强烈的直觉让他不想走寻常路。他需要一段能测试车辆性能的路!一段……特别是能清晰测试刹车性能的路!

念头一转,他在一个岔路口猛地打正方向盘,偏离了向左的主道,选择了前方那条较为僻静、通往“鸡谷山”的山路。这条路他走过,坡度大,人车稀少,山顶有一段平缓区域,正好!如果真有问题……提前在山路上暴露也好过在通往羊城的危险国道上下坡时才发现!

卡车的引擎声陡然变大,沉重的车体开始吃力地爬坡。鸡谷山的山路是砂石铺就,蜿蜒向上,两边是浓密的灌木和稀疏的林木。车厢里满载的稻谷散发出特有的谷香气,但江奔宇此刻的心神已全部凝注在手下的方向盘和脚下的三个踏板上。

坡度越来越陡。卡车以低档位艰难地向上攀爬。终于,车辆驶入了山顶那片相对平坦开阔的小平台。此处海拔较高,凉风习习,能俯瞰远处三乡镇朦胧的轮廓。换做平时,或许是驻足远眺的好地方,但今天江奔宇没有丝毫欣赏风景的心思。

停稳车,确认四周无人无车。他深吸一口气,右脚轻轻踩下了刹车踏板。

不对劲!

第一个念头清晰而冰冷地击中了他。以往只需轻轻点下的力道,这次却需要踩得更深!踏板的感觉异常软绵,反馈极其迟钝!车子并未像预期那样迅速减速!

他立刻松开,然后猛地再次踩下——这一次几乎用尽全力,脚掌甚至能感受到刹车杆底部的阻力!

吱——————!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但短暂的长鸣,车速确实骤减了!然而,这巨大的刹车力度效果……似乎与预期差了不止一筹!按常理,重载下如此重刹,车辆应该几近抱死,但现在只是感觉被猛烈拉了一下,减速幅度远不及预期!

冷汗瞬间从江奔宇的额角渗出!他不信邪,连续猛踩了三下刹车!

“哐!——吱……嘎——哐!”每一次重踏,都伴随着刹车鼓内部发出的异常沉闷的、好像金属摩擦又像什么东西断裂的杂音!每一次踩下,脚感都比上一次更软,制动行程越来越长,制动力却一次比一次更微弱!最后一次踩下去,刹车踏板几乎直接压到了车厢地板!

完了!真的完了!江奔宇的心沉入了冰窟!这不是简单的刹车疲软或漏气!这像是刹车拉索在内部断裂或被做过什么手脚(油管里被注入液体排空空气?金属疲劳点被人为处理过?),导致在低强度使用(如缓慢减速)时还能勉强维持一丝作用,但一旦遭遇连续、猛烈的制动需求,整个系统会彻底失效!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淹没了他!下山的路陡峭异常,车后满载着十多吨重的国家公粮!失控的后果……不敢想象!

必须立刻停车检修?但山顶并非安全之地!时间紧迫!电光火石间,江奔宇做出了决断!绝不能从这里直接下山!山下是村庄和人群!

他眼神如刀,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

1. 立刻将档位挂入最低的慢档!利用发动机的巨大牵制力死死拖住车速!引擎发出痛苦的咆哮!

2. 打开卡车双闪警报灯!“滴滴-滴滴-”急促的闪光和声音在空旷的山顶异常刺耳!

3. 连续不断地按响气喇叭!“呜——呜——呜——!”凄厉的长鸣撕破了山间的宁静,既是警告更是求救!

4. 寻找一切可能的碰撞缓冲物!他锐利的目光飞速扫过——右边是陡峭的山坡,绝不能去!左边山坡稍缓,有大片未清理的灌木丛和几排稀疏但树干较为粗壮的松树!还有一条已经部分被填平、长满杂草的排水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就是那里!在绝望中抓住的一线生机!

没有任何犹豫!江奔宇猛打方向盘,沉重的卡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呻吟,车头向左狠狠偏离主路!车轮瞬间碾压过松软的土路边缘,卷起漫天尘土,车身剧烈颠簸着,径直冲向了路左下方的坡地、灌木丛……目标是那片长满杂草的“废弃”平地和旁边的山体!

轰隆!咣当!!

沉重的车头右侧猛地撞开稀疏的灌木,狠狠撞在一棵手臂粗的小树上,小树应声断裂!卡车冲过水沟填平处时剧烈弹跳了一下,车厢里的麻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强大的惯性推着车辆继续前冲!

“就是现在!”江奔宇心中怒吼!

- 右脚死死踩住彻底失灵、形同虚设的刹车踏板,希望能榨取最后一丝制动力。

- 左脚同时猛跺离合!彻底切断动力!

- 双手将方向盘向左猛打到底!让前轮近乎垂直于前进方向,利用轮胎侧面与地面的极致摩擦来减速!

- 右手在方向盘打死的瞬间猛地拉起手刹杆!伴随着“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钢铁挤压声!紧接着又猛地松开(防止抱死甩尾失控),随后再次狠力拉起!间断拉放手刹,试图进行点刹!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发动机熄火后的寂静瞬间被各种剧烈的摩擦音和撕裂声充斥:

- 左前轮在方向盘左转到底后,变成巨大的铲子,深深切入松软的黄泥土层,犁出一条触目惊心、深达半个轮毂的深沟!滚滚的泥土和草根被卷起抛飞!

- 轮胎钢圈很快与泥土下的碎石发生剧烈刮擦,发出令人心颤的“嘎嘎”声!

- “嘭——!!!”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左前轮在承受着卡车巨大的重量与下冲惯性的双重压迫下,终于不堪重负,外胎瞬间爆裂!像气球被戳破!内胎撕裂,滚烫的气流喷射而出!

- 失去了轮胎的缓冲,冰冷的车轮钢毂直接砸在泥土里!沉重的车头左前方猛地向下一沉!“咣当!!”整个卡车底盘重重地与大地撞击!拖曳的钢毂在泥土上刮出刺眼的火星和一条白亮的金属刮痕!

- 卡车仍在向前滑行!车头右翼撞向山体,擦着山体风化剥落的碎石泥土,发出刺耳的“嗤啦——嗤啦——”的摩擦声!

- 浓烈的橡胶烧焦味、泥土草根的新鲜腥气、柴油味弥漫开来……

巨大的势能和摩擦阻力激烈对抗着。江奔宇的身体被安全带死死勒住,五脏六腑在巨大的惯性下翻江倒海,每一次颠簸撞击都让他身体剧震,手臂因死死把着方向盘的对抗而青筋暴起。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秒,又像是一个世纪。

所有的滑移声、摩擦声、撕裂声……

最终,被一声沉闷而沉重的“砰”取代。

车头左前方重重地抵在地面上,底盘大梁也狠狠抵住泥土,卡车巨大的车体终于耗尽最后一点前冲的力量,像一头濒死的巨兽,剧烈颤抖了几下之后,彻底静止。

世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发动机舱盖下传来水滴落到滚烫部件上的“滋啦”声,以及双闪灯那刺眼而规律的“滴滴-滴滴-”声,在死寂的山坡上显得格外诡异。

江奔宇瘫坐在剧烈颠簸后扭曲变形的驾驶座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和额发,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砸在他的工装裤上。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方才过度紧绷的肌肉,传来清晰的酸痛。

他慢慢松开早已麻木僵硬的双手,解开勒得发痛的安全带,推开扭曲变形的车门,艰难地从严重受损的副驾驶一侧爬了出来。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时,他摇晃了一下才站稳。清晨山间的冷风让他打了个激灵,却也将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橡胶烧焦味吹入鼻腔。

他缓缓绕到车头左侧。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左前轮位置只剩下一个光秃秃、严重变形的轮毂和断轴,深陷在沟壑狼藉的泥地中,一道深达几十厘米、长达十几米的划痕触目惊心,尽头是一片狼藉的刹车鼓残片和断裂的制动拉杆——断裂处竟有异常的磨损和豁口!再向前看,车头引擎部分因挤压碰撞已严重变形。货箱整体虽然稳定,但尾部高高翘起,几根绑绳已经崩断。

“苏国富!”这个名字几乎是咬着牙从江奔宇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这不是意外!这绝对是精心策划的谋杀!利用紧急任务赶时间、苏国富的刻意缺席、还有能确保他在测试前难以察觉的动手脚手段!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利用地形自救,此刻恐怕早已连人带车在通往羊城的下山路坠入深渊,粉身碎骨!冷汗瞬间浸透的后背又一阵发冷。

他环顾四周,才发现鸡谷山顶的变故早已吸引了不少早起赶路、上山的村民。他们聚集在远处的路边、坡上,脸上写满了惊恐、好奇和难以置信。有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的老汉,有挎着篮子去采山货的妇人,还有推着自行车的路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江奔宇定了定神,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与后怕,走到距离人群稍近的位置,提高声音,语气尽量平稳地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麻烦搭把手!”

他指向卡车:“刚才刹车突然失灵,差点出事!车后拉的是国家的公粮!绝对不敢有闪失!请帮忙看护一下粮食!”

接着,他看向人群:

“是哪位乡亲,或者有顺路经过三乡镇派出所的同志?麻烦您去帮我报个警!就说鸡谷山顶,往富吉方向半坡,有运粮卡车事故,刹车失灵,怀疑有人搞破坏!请公安同志快点来看看!”

“还有!哪位同志顺路经过咱们运输站的?麻烦去站里通报一声!就说15号车江奔宇在鸡谷山刹车失灵迫停,请求站里紧急派人来修车处理物资!任务要紧!”

他的声音在清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人群中沉寂片刻,一个挎着竹篓、皮肤黝黑的老汉走了出来,声音洪亮朴实:“同志!你别慌!我去!我正好下山赶集,路过镇上派出所门口!包在我身上!保准给你带到!”说完就想转身走。

“大爷!等等!”江奔宇连忙叫住他,几步爬上变形的驾驶室,摸索了一下,很快从仪表盘下摸出了三包没有开封的“大前门牌”香烟——这是出车人的常备“硬通货”。他快步走到老汉跟前,不由分说地将其中两包用力塞进老汉粗糙的手心里,“一点心意,感谢大叔您了!事急!辛苦您跑快点!”

老汉一怔,看到手里是紧俏货“大前门”牌,想要推辞,却被江奔宇用带着灰尘和汗水的手坚定地按了回去:“大叔,您收着!就当……就当给您压压惊,也帮我压压惊!关键是把话带到!越快越好!粮食和车在这半坡,越早越好!”

老汉看着江奔宇眼底深处的焦急与诚恳,不再推辞,将那两包烟往腰间布兜里一揣:“行!同志你放心!我现在就走小路下山,保管第一个到派出所!”说完,他健步如飞,朝着山下的小径钻去,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去运输站的那位兄弟!”江奔宇目光立刻扫向人群,“辛苦你了!这个您拿着!”他将剩下那包“大前门”递给了一个推着自行车、看起来像是往镇上工厂方向去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显然认识这好烟,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痛快地接过来揣进怀里:“明白!我骑车子,快得很!保管站里马上知道!”他跨上自行车,摇摇晃晃但也飞快地沿着山路向运输站方向骑去。

看着两路报信的人都消失在视野中,江奔宇才长长地吁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后背靠着冰冷变形、沾满泥土的车厢板,缓缓滑坐到地上。身体的脱力感汹涌而来,每一次心跳都沉重无比。

阳光彻底照亮了山头,金黄色的光芒洒在遍体鳞伤、车头深陷泥泞的墨绿色解放牌卡车,以及旁边那个沉默、疲惫却又眼神锐利的年轻司机身上。巨大的双闪灯依旧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在这寂静的、危机四伏的山路上,仿佛一颗跳动的不屈心脏。空气中那股浓重的橡胶焦糊味、泥土腥味和稻谷的气息,无声地控诉着这场蓄谋已久的致命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