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节

擡起手臂朝某个地方指了指。

查理大桥西侧门楼——从马内斯大桥的二人看过去是东北方向,那里盘踞着一团云雾,是不同于空间结界形成的雾气。怪异的云雾使英灵的视线受阻,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的地方,Archer「那里有人」的直觉在Berserker的master的断言下被证实了。

“看样子是‘千里眼’失误了吗?”

“没有那种可能。我的鹰眼连那座桥上的圣约翰雕像有几处衣褶都能一览无余。八成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办法。”

罗德没有说话。见御主不知在沉思什么,Archer便用相当随意的语气继续说:

“我想过去活动一下筋骨,怎样?”

他本想直接杀上去,可罗德却只是吩咐他远远地监视着对手。对Archer来说被敌人察觉反倒是件好事。这意味着终于可以不用守在这里,能好好地大战一场,把沉闷的局面搅合了。不过就算servant再怎么富有旺盛的斗志,他的master却不见得也跟他一样。

“——这恐怕不行。”

罗德叹了口气后拒绝道。Archer闻言,极为不快地撇了撇嘴。

“那张扬的行动明显就是在诱敌。两名英灵战斗的气息怎么可能让人坐得住。”

“所以,明知敌人在引诱还要往坑里跳?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说出这种话的啊?”

才召唤出来第二天就和master唱反调的servant,罗德对此也只能报以苦笑了。他和Archer交谈的次数少得能用手指头掰着数过来,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非得在这里站岗吗?”

“控制一下,Archer。如果我们静观其变,说不定哪个心急的master就会有所行动了。我要等的就是那个时候。”

“这就是当陌生人听到你的名字时,不知道你是谁的原因。”

“‘妄自尊大只不过是无知的假面具而已——伏尔泰,1694至1778。’”

面对Archer乖张而明显的挑衅,罗德十分从容地说道。听到这种回答,Archer再怎么不满都说不出话了。

作为servant,对召唤自己出来的master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恭敬。无论生前多么伟大的英雄,要想存在于这个世界就必须依靠御主的魔力。主导权应该握在身为master的罗德手上。

“名流千古的手段有很多,不单单只能通过战争的途径。你的master恰巧就是这样一位人物。罗德·霍克不才,举世闻名不敢说,但在学术界还是小有名气的。”

罗德灰炭般的眸子注视着言语出格的英灵,用平平的语调淡淡道。Archer没话说了。而表面不动声色的罗德心里却很高兴。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尽快和英灵建立起理想的主从关系,让这个自以为是的servant顺从地为自己服务的话,不软硬兼施是行不通的。像如今这样去纠正那愚蠢的古代思维模式下产生的个人英雄主义观念,应该还不迟——况且master还有圣杯赐予的令咒作为王牌。

saber和Berserker的战斗不受二人沉默的影响持续上演。紧接着,一名头戴礼帽身披战甲的女性英灵登场了。从她胯·下的马匹便能判断出是位列「骑兵」职阶的英灵。战斗转入到rider和Berserker对峙的局面。

而Archer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金灰色头发的男子脸上,写满了「看到没有」的表情。

“终于有鱼儿上钩了。这是那位小少爷的servant吧?”

“啊啊,是的。”

“‘谨慎是智慧的长子。谨慎比大胆要有力量得多。骄傲是所有英雄人物都能受到伤害的处所——维克多·雨果’,生于1802年的法国浪漫主义作家,目前仍然健在。我是他的忠实读者。这些名言就作为忠告送给你了。”

罗德用无所谓的口气慢条斯理地说着。Archer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一种「没办法跟这家伙交流」的想法深深地占据了Archer的大脑。这对于苦口婆心地劝导servant的罗德来说或许也是一样的。看来思考方式相距甚远的两人,短期内是难以达成共识了。

灰眸和碧眸虽然同时向查理大桥眺望着,但他们心中所想的是不是一样呢?

这场无聊的对战——无聊是因为没有Archer参与——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疼痛,和冰冷,是玛奇里·海尔文此刻仅有的知觉。

究竟是这个少年能感受到的只有这两者,还是这个少年本身就是由它们构成的,在事实面前已经不重要了。

深青色的带扣长袍一直拖到地上,胸口处的金线刺绣显示出没落家族的低调奢华。长袍底下裹着厚厚的毛衣。黑、黄相间的宽条毛线围巾在脖子上绕了整整两大圈。

如果只是这样倒并没有什么特别。在这寒冷的国度里,这是大部分人出行的正常装束。可是,拄在这看起来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的少年手上的拐杖就很可疑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弥漫着一股病气。

天生和伤病作伴的少年,对痛楚早就不陌生了。但逐渐降低的气温延缓了他的脚步。寒气无视衣服的阻隔一个劲地往身体里猛钻。缺乏锻炼的海尔文本就走不了长路。冷风咻咻地吹着,身体好冷,心也好冷……少年顿时抖作一团,越走越慢了。

自己真是不行。才只是黄昏时候而已,太阳的余晖还未完全落下就已经冻成这副模样。连路都走不了的自己,更别提去参加圣杯战争了。

体内的热量随着呵出的暖气渐渐流失。海尔文咳嗽了两声停下来,环顾周围。

马路上的行人们各自低着头,没有人会去留意这位无助的金发少年。大概是每个人的心中都装着一个目的地吧,赶路的步伐才能坚定而没有任何犹豫。海尔文茫然地看着他们。身体条件不允许他走速过快,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除此之外——

他不知道自己该走往哪里。

在祖父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曾经有过的被称为悲伤的心情,现在都有些想不起来了。或许他已经自暴自弃了吧。

呼吸很疼,心口很疼。

“……无所谓……这样的家,我才不在乎……”

落日渐渐西沉,灯火慢慢亮了起来。违心的话让海尔文愈加力不从心。在一所早已关闭了的邮局门口,海尔文坐在台阶上,沮丧地抓着头发。

现在的心情实在是复杂。

有些许矛盾与伤感,还有后悔——最要命的就是这个了。

如果想要克服寒冷,驱赶病魔,就必须得到圣杯,少年的愿望唯有依靠万能许愿机的奇迹才能实现。

海尔文想起自己即使违抗长辈也要贯彻到底的那一份决心,如今却败在了刺骨的寒风上。在祖父面前才刚刚摆出一副勇往直前的样子,一转眼就要掉头回去了吗?连这么点路都走不下去的话,还谈什么争夺圣杯啊。自己怎么会这么弱啊。

“不行!……咳、咳咳……我死也不能回去……!”

痛苦地双臂环抱着自己的海尔文,忍不住诅咒似的怒骂一声以示激励。无用功也好,殊死挣扎也好,海尔文还是艰难地用拐杖支撑自己站起来。

呼啸的北风吹乱了他的金发。

该往哪里去呢……这是从出生起就在古堡里等待枯萎的少年第一次出远门。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清的海尔文,觉得现在的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个笨蛋。

servant——此刻只能求得servant的帮助了。

海尔文恍惚地盯着自己的右手苦笑着。啊啊,他好歹是个召唤了英灵的master,拥有属于自己的servant·rider。等天彻底暗下来以后让rider出来驮着自己骑马就不用这么受苦了吧。

可是这样的想法仅存了一秒钟,就在少年拨浪鼓般的摇头动作下打消了。倒不是因为海尔文连这点魔力都供不起,而是……

“可恶……”

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办法。在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内心纷杂的情绪才好的时候,只能郁闷得低头喊了一声——

“rider……!”

下一刻,冷得发抖的少年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位少女。

“master。”

犹如泉水流淌般平静的声调。

相当朴素的女孩子。因为身高差不多的关系正好可以让人平视。从少年的视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