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绝望的人类匍匐在祂面前,祈求着神明能施舍他们一丝一毫的怜悯。
而尤黎坐在人群之外,静静看着这荒谬诡异却带着一分邪性的神圣一幕。
修女揽着自己丈夫的尸身,泪如雨下,灰一般的人们齐齐站在她身后,望向仿若比肩天高的神像。
整座城都仿佛在被阴雨洗刷,陷入了没有颜色的死静,忽然间,落日了。
不,是日出了。
只是日初如日暮,新生的一日从神像的头顶升起,带来的却并不是朝光,而是灰茫茫,死气沉沉,伪装成朝的暮。
祂的信徒和修女一同落下了泪,仿佛看见了生命中最后一缕希望。
也是伪神递给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连神侍都忍不住掀起马车帘,将将探身出去时,却发现身后的小神使身体突然变得有些僵硬。′鸿~特?小_说+网? \追/最,新!章^节?
神侍问,“怎么了?神使大人。”
她面前的小神使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徒劳地张了张口又闭上了,最后只僵僵地摇了摇脸。
而尤黎身后,本该在万人前被朝拜的新神,在此时此刻将他半揽在怀里。
“阿黎。”
飘渺之音一瞬拉近。
尤黎回过脸,却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怔怔地僵硬着身体,明明被吓到了,却不想让对方被人发现,于是苦苦支撑着,在神侍前装作若无其事。
他被无人所见,无人能听的新神揽住。
他耳旁是语气和冰冷的神像判若两人的漫不经心地低笑。
“我妻好乖。”
第234章 ragnarok 16 出城
尤黎的脖颈和背都在这一声中绷得很紧, 等他恍惚着回过神,向后看时,却什么都没看见。
抬起手时, 也什么都没碰到。`d?u!y?u-e!d~u?.·c\o/m′
可就连那一瞬被怀住的触感都在缓慢地消逝,尤黎下意识地呼吸急促,控制不住地酸涨感漫上全身。
极度的不舍和留恋让他开始恍惚,对神像前正在上演的祭祀现场都开始了遗忘。
尤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后逐渐抽离的怀抱上, 他怔怔的。
脑袋钝得全身心都只能想这一件事。
眼前却看得见匍匐在神像前的玛丽雅,望见天中异象时,面上喜极而泣的神色。
她仿佛能望见丈夫的回归,终于得到解救。
不……
不什么?
尤黎忍不住往前倾,他要……阻止,阻——
“阿黎。”
耳鬓呢语。
阻止……什么……
尤黎记不清了。
下一瞬, 尤黎的身后就传来一股微不可闻的推力,马车里的小神使一下就往外探出了半身。
圣洁的神使袍、乌黑的发, 恍惚间有些氤氲的漂亮眉眼。
仿若神迹。
大片暮日下的灰白都被这一瞬驱散开般,仿徨的城民们几乎都向这个方向看来。
但玛丽雅的低泣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动了……动了!”
“我的丈夫,我的丈夫活过来了!”
地上早就没有任何气息, 血液凝固成黑血, 皮肤变成青白的死尸赫然动了一下它的小指骨。
哗然,围着玛丽雅的人群们都退了一步。
却正好地给马车上的神使让出了一条道,一条从远蔽处直通神像前的路,路的两边是狭窄的人群。
他们身上有着鼠疫的腐烂气息, 被黑鼠爬过的伤口流血发脓, 腐蚀发臭。
和流民一般,在奔跑逃亡中狼狈不堪。
死亡的气息在蔓延。
每一个人每一口的呼吸都像被命运扼住了喉咙,心律因为恐惧极度失常, 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一点火星彻底点燃。
焦躁,急切,渴望,惧怕。
但在睥睨众生的神像前,所有人又出奇一致地寂静,屏着气,一同等待生或死的结果。
尤黎被身后微妙的力道推着向前,他怔怔的,瞳孔都开始放空,仿佛身体已不属于自己。
他下了马车,向前,再向前。
他向匍匐的修女行走。
他向地上即将死而复生的尸体走去。
他向偏爱他的神明走去。
“阿黎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拘不住你,便去罢。”
些许无奈的低叹妥协,却又像极了推波助澜,祂游刃有余地安抚。
“不用怕,我在。”
就在他的身后,一直在。
“你唤我,便无事。”
只需一声,只用一声。
尤黎来到玛丽雅的身前,少年的神使袍都微拖在地上,沾满了尘埃和污血。
可他的上身白得像圣池上盘旋的和平鸽。
入世却不占尘。
玛丽雅在胸前合并做着祷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