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要说一句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的。
但是他想到今天县太爷的吩咐,并没有这样说。
衙役努力做出一副愤恨的样子,提高了嗓门说道:
“本来县令大人应该是发白粥的,却因为迫不得己的原因,只能换成了麸糠粥。”
“咱们县令大人,也是被逼的!”
他的声音很大,传到了很多人的耳朵里面,引起了一片哗然。
在县城里,还有人敢逼迫县令大人?
“你说县令大人是被逼的?被什么人逼的?”,刚刚开口的那人又问道。
衙役一笑,声音更大。
“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县城里来了个身份很高的大人物,名为周运,据说是京城里面来的大人物。”
“他发话了,我们县令老爷也没有办法啊。”
“狗官!”,粗布麻衣的男人愤恨的道。
“把咱们的白粥换成麸糠粥,简首是不把咱们当人看!”
“省下的粮食,怕是进了那位周大人的私囊里面了吧!”
“就是就是,京城里的大人物就了不起么?”
“真是狗官!”
“周运是吧?这个名字我记住了!回去我就扎个小人,诅咒他早点的死去。”
“………。”
人群中顿时义愤填膺,纷纷出言指责那名为周运的大人物。
衙役笑而不语。
现在这样,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穿着粗布麻衣的那人在骂了一阵之后,端着碗从人群里面挤了出去。
他颇为不屑的把麸糠粥倒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
这种东西,他是绝对不会吃的!
反正家里还有余粮,今天过来也只不过是为了占些便宜而己。
他大踏步的离开。
和他一样也有很多人,在听到只是些麸糠粥以后,纷纷怒骂着离开人群,各自回家。
这一下,排队的人群竟然去掉了半数。
而那些真正需要饿了很多天的灾民,则是毫不犹豫继续留在这里,即便是麸糠粥,他们也吃的香甜。
…………
县城外面,同样是支起了数口大锅,里面熬着麸糠粥。
那些不是本地身份,无法进城的流民争先恐后的端着破碗,眼神热切的看着粥锅。
比起城内的人,他们显然是饿得时日更多一些,对食物要更加热切贪婪。
这里同样是有着衙役在维持秩序,甚至还有两队穿着兵甲的人,在里面迂回穿梭,个个都拿着闪闪的寒刃,防止有人暴动。
“都给我记好了,本来这些粥都是不该发放给你们的,你们不是本地的居民!”,衙役头子大声的喊道。
“县令大人仁心宽厚,看不得城外尸横遍野,所以让我等在这里设粥棚赈灾,你们可要记得县令大人的恩德!”
下面一阵的山呼海啸,全都是在感谢县令大人的恩德。
……………………
余笙他们今天没有都上课,而是站在粥棚里面帮忙施粥。
用周运的话来说,修身,感受世事也是学习的一个重要途径。
“先生大义!”,余笙看着一个个领到粥的人脸上满足的表情,心里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经过衙役的宣扬,周运相当于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而把好名声留给县令。
白粥换成麸糠粥这件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即便是后来问责,县令也可以完全把所有的一切责任都甩在周运的头上。
周运的身份很不简单,将来这件事情也可能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
可他还是坦然的做了。
甚至这些灾民难民,都会怨怼他,不知道他的身份。
周运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可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做了。
……………
“都不要挤,一个个来,大家都有份。”,周婉婉在一旁勺子抡的飞起。
她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看得出来能够帮助这些难民灾民,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大哥哥,能不能给我也盛一碗粥?”,一个满脸灰土的小姑娘伸出一个破碗到裴陆的面前。
她的胳膊很是细弱,拿碗的手都有些颤抖,显然是饿了好些时日。
裴陆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目送着她开心的往远处去。
“……”
裴陆沉默,抓勺子的手紧了紧。
他很是难以想象,一碗麸糠粥,怎么能给一个小姑娘带来这么大的幸福。
丁圆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他显然也没有想到,情况会这么的严重。
这些人,己经饿成了这个样子。
城外的流民,狼吞虎咽的吃着麸糠粥,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余笙他们尽量让勺子挥的更快一些,好多打几碗粥。 时间过去的很快,数不清究竟打了几碗粥,只觉得两臂疼的抬不起来,几人才停了手。
抬头一看,天己经黑了下来。
而面前原本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也只剩了几十个了。
那些领过粥的流民,自觉的远去,把位置留给后来人。
几人把收尾工作留给衙役,结伴往城里走去。
如果放在以往,周婉婉和丁圆早就嘻嘻哈哈的开始拌嘴,可现在,大家都似乎都被裴陆给传染了,话语都很少。
“老子决定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念书,老子要考状元,当大官!”,丁圆忽然开口。
他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坚定,全然不似以往。
而出奇的,也没有人像往常一样嘲笑他。
余笙拍了拍他的肩膀。
………………
平安县城每天设赈灾的粥棚,那些城墙上的兵士也撤了去,氛围全然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情况终于是缓和了一些。
只要有一口吃的,这些流民自然是不愿意以命相搏,毕竟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的。
陈牛的驴车,也再次开始了每天往返,不必担心流民截车作怪。
余笙也不再在周府住,跟着陈牛的驴车每天往返。
一方面是没给周运交更多的钱,每天吃住也不太好意思。
另外一方面则是可以帮家里做些活,减轻一下负担。
转眼间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
晚上,余笙正在劈柴,灵儿在一旁给他递木头。
沈哑巴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