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十）
余薇一言不发，一副随他说的样子，等了片刻，绕过他离开了海大。
上了出租车之后，余薇抚了抚胸口，刚才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躺着出海大，都怪林知之这厮！
打开微信发了60秒的长语音，狠狠地臭骂了一顿林知之，准备再继续的时候，突然陆平安发来的录制消息。只得暂且放下心里的怒气，和司机更改了地址。
今天是一个两小时的直播访谈，余薇到的时候，陆平安还没来，她兀自做妆发。一静下来，就不可遏制的想到林景鸿的那番话。
语焉不详的说江祁情况很糟糕，到底是哪方面？
点开微博的搜索框，在里面输入Asy.桔梗的字样，没过一会儿，出现了相关词条，首先是Asy俱乐部的官方发言。
随便扫了几眼，大致意思就是Asy一直都在求江祁不要退役，考虑一下团队，但江祁为了一己私利，就是不肯配合。
现在不计前嫌拉他回去做教练，再度被拒绝。
这些话，任何一个知道内情的人，看了都是眼前一黑的程度。余薇心里的火燃起来，点开评论区，毫不意外的看见一片骂声。
“这种白眼狼还好没来，来了我直接换主队。”
“桔梗很厉害吗？现在谁不比他强？”
“他点儿背，命里没冠军，来了也是衰仔。”
“为了女人能放弃游戏的家伙，滚出电竞，看见“桔梗”这两个字就恶！”
“……”
越看越生气，这些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们怎么可以仅凭借一面之词就对一个人大肆攻击？
“余老师？是对妆容有什么不满意吗？”化妆师是个新人，此前就听过余薇不好相处的消息，这会儿见余薇胸口起伏，以为自己哪里让余薇不高兴。
“没有，很好看。”余薇板着脸，“我看了某些微博颠倒事实的评论，心里不爽而已。”
化妆师松了一口气，安慰道：“余老师别担心，以后这些评论都会慢慢消失的。”
“不会。”余薇摇头，“当现实情绪挤压到一定程度而无从发泄时，网络就是最好的宣泄方式。不过，就算挨骂，也要清清白白的挨骂！”
化妆师愣住，没想到她会用如此冷静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来。
“妹妹！”
熟悉的声音响起，余薇明显的皱起眉头。
“今天和我一起直播的，原来是你啊！”张胜雪小跑冲过来，一把推开化妆师，“亲热”地抓住余薇的胳膊，可惜被余薇侧身躲过。
张胜雪：“我还以为你视我为宿敌，不敢和我碰面呢！”
余薇偏头瞭了她一眼，眼神轻蔑。不待张胜雪发作，她起身，绕过张胜雪往前走去。
这是余薇第一次参与这种直播式的访谈，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不过坐在演播厅的时候，被张胜雪言语刺激了几句，一腔紧张都变成了不耐烦。
主持人于丽一贯以犀利风格著称，上来简单说明了一下今天的流程后，就给两人各自递上一个画板。
于丽：“两位老师咱们边画边答哈，直播结束的时候，这两幅画会作为礼物抽奖送给粉丝。”
余薇和张胜雪一齐点头。
于丽：“前段时间的抄袭风波暂且过去哈，想知道两位老师是怎么看待这个事的呢？”
“我也是无心之举，实在是太像了，没办法，只能对不起余妹妹咯。”张胜雪说完无辜的吐了吐舌头，向镜头撒了个娇。
这年头污蔑抄袭的成本就这么低，错认之后，轻飘飘的就揭过。
余薇抛掉脑中的不屑，头也不擡的回答：“作品是感性的呈现，但在现实生活中，理性还是要占据上风，否则体现的就是人品问题了。”
于丽没想到余薇上来就这么直接，眼眸中不由多了几分震惊和欣喜。
把有争议的两人拉来直播就是为了热度，没想到有意外之喜，于丽巴不得两人现场打起来。
问题还要继续回答，手上的画笔也不能停。和张胜雪一门心思直播不同，余薇的专注力都在画上。
她想要快些画完，然后，做一件事。
直播过半的时候，余薇搁笔，长呼一口气，把画作举起来，擡眸看向镜头，“于老师，我能中场插播一段我想说的话吗？”
于丽有点懵，流程里没写这项。
早知没那么容易，余薇说出提前准备好的腹稿：“正好张胜雪才画了一点，这段时间也能让她安心画画，不然粉丝收到的，就是残次品了。”
“那就多谢余老师了。”张胜雪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话。于丽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余薇心怀忐忑，在直播中替江祁澄清这个决定，完全是临时起意，她脑子没想清楚，只是林景鸿说他状态很差，心里那股气就冲了上来，如果不解决，估计能一直记着这事儿。
在直播里说清楚，就当是为了自己能睡一个好觉。反正她和电竞没交集，就算开口为江祁说话，Asy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我在荔山采风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一个让人讨厌的人。”余薇深呼吸后，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我开始以为他就是个普通花店老板，直到前些日子，我才知道他是Asy曾经被逼退役的打野，桔梗。”
这话说出去没一会儿，海市另一处的江祁手机一阵嗡鸣，无数的人给他发微信消息，卡得他直播都看不下去。
江祁嘴角一压，开了免打扰，重新看着屏幕里的余薇，右上角，观看人数持续暴涨。
“Asy高层内斗，想轮换风头正劲的江祁，恰好唐云和兮兮恋爱的消息被爆，江祁这傻子，为了兄弟背锅，说自己和兮兮恋爱。高层恰好利用这一点，将江祁踢出局。”
“证据？”余薇看着滚动的评论，歪着脑袋，“一桩过去快八年的旧事，有什么证据？如果我说的东西是一面之词，那Asy俱乐部说的就不是一面之词吗？”
铿锵有力的质问声一出，连张胜雪也忍不住擡头看她，余光不经意扫到滚动的弹幕，众人七嘴八舌，十条有九条半都是骂余薇的。
用词之脏，张胜雪也忍不住皱眉，可一想到被骂的是余薇，她嘴角扬起，心情愉悦，三两笔给画作收了尾。
旋即走到余薇身边，点了一下她的肩膀，趁她回头，做了个口型：“傻子。”
余薇懒得理她。
直播间弹幕刷屏，于丽一时间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好的是热度冲上了榜一，可惜是被骂上去的，紧张的看向余薇和张胜雪，这两人倒是一个比一个淡定，最后于丽索性也摆烂，继续走该走的流程。
余薇的画是山林果园，树叶繁密精细，山石奇骏，动物和谐地穿插在其中，整张画作摊开的瞬间便让人折服，倒是张胜雪的有点不够看，她只画了普通的红梅。
直播间有不少人扬言要是抽到余薇的画必然剪成碎片，看得于丽一阵心疼，好在最后得到画的人是普通路人。
张胜雪和于丽都说完结束语之后，余薇凑到屏幕前，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清几条弹幕，唇角微微勾起。
“有弹幕说要让我电竞行业混不下去。”余薇嘴唇微张，露出红唇之下的皓齿，神色轻慢地说：“好啊，那你们就在电竞行业封杀我吧。”
墨发红唇，眼尾上扬，美得摄人心魄。
直播结束。
还没走出去，就被陆平安拉住手腕，只需一眼，余薇就猜到他想说什么，甩开他，说：“反正我身上的争议很多，不差这一个。”
“你和他都分手了，你今天还提那些话做什么？”陆平安眼神不解，旋即扶住额头，问：“你还放不下他？你还要为了他去荔山？”
“不是！”余薇盯着他，牙齿紧紧咬在一起，“我只是不喜欢有键盘侠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他而已，挨骂也得挨得堂堂正正。”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会在意？”陆平安闭眼重重叹一口气，“你现在为他说话，只会平白招来骂声，而他本人，甚至完全不知道你做的一切！”
余薇：“是的，没人在意，但我就是要做，你就当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陆平安看着她良久，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坎里，一字一顿地说：“不，你在意。”
*
陆平安说有事，余薇也不多问，自己打出租车回家。坐在出租车上，陆平安极轻的话依旧在脑中挥之不去，导致余薇接电话都有点心不在焉。
“你和江祁见面了？和好了？”林知之电话打进来，“都说肯定有误会，你还非装硬气，现在知道了吧？不过你这重逢后的第一把火是不是烧得太旺了？直播时没证据就为他说话，一下得罪n家粉丝，你怕是要被追着骂一个月。”
“别说了别说了。”余薇佯装苦恼，“越说我越害怕，越后悔。”
“被骂只是一时，酷是一辈子的事。”林知之调侃，“你该多参加直播，这次露脸，涨了不少粉，看下次张胜雪还敢不敢拿你开刀。”
“流量那些还是让张胜雪玩吧。”余薇坚决表达了自己的抗拒，“我不喜欢被人过多关注。”
“得得得，事情反正都做了，随他发展吧。”林知之说完，问：“晚上我有空，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呗，有家餐厅——”
“不去，你找林景鸿吧，那小子乐意。”余薇拒绝的同时，还不忘损林知之一下，“我要去海湾别墅，保安说买鹰石图的人在那儿等我呢！我要去见见这个有眼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