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飘
耳边的声音，以及鼻尖消毒水的气味，似乎都在告诉秦凌霄一个事情，他回来了，回到了那个原本属于他的世界，可是秦凌霄努力睁眼想要看清楚这朦胧的景象，却显得是那样的费力。
“老秦！你看儿子醒了！儿子醒了！”
秦凌霄听到了，也认出来了，这声音确实……是他妈妈周冉女士的声音。
“妈……妈……”秦凌霄想喊他，奈何努力张了口，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模糊中他看到周冉扑到床边，一把将他的手给紧紧握住，几乎是泣不成声。
“阿霄……阿霄你醒来看看我，你看看我啊，儿子……你别睡了，你该起来了啊……”
该起了吗？
好像是的，睡得很久，睡得浑身的骨肉都在疼了。
他想起来了，他想家人了，可是他……睁不开……
“凌霄？凌霄？”另外有人在喊他。
秦凌霄听不真切，只下意识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白雾氤氲中，隐约有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那里。
那个人影轻轻喊着：凌霄……
“你……”秦凌霄狐疑，站着没动，他后面是他老妈周冉的哭声，前面是那个人影喊他的声音，他有些迷茫，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朝那边走才是对的。
可忽而的，那个氤氲白雾中的人影突然朝他伸出手来，将他的手给握住。
“凌霄，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回来好不好？”
这个声音，这个人……很熟悉，但秦凌霄却想不起来他是谁，只是下意识地朝那抓着自己手掌的五指看去。
那五指修长节骨分明，强劲的力道捏得他指尖居然有些泛疼。
“我……”
秦凌霄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忽地被那五指一把扯了过去，猛地砸进一处柔软里面，他疼得猛然睁眼，看到的却是雕梁画栋床幔轻幌的房间里面。
所以……他这是……被拽了回来？
“凌霄？”耳边方才听到的声音清晰多了，这声音带着几分暗喜跟小心翼翼，华贵得不太真实。
秦凌霄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而后那张脸顿时就让他神色明显一僵。
因为那张脸是……行渊的。
“你……”秦凌霄喉咙滚动，似想说话，可指尖已经下意识地将卫澜渊给推开。
但卫澜渊却不答应，反而收紧手臂将他紧紧抱住：“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你……放开……”秦凌霄气若游丝，这么简短的两个字却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卫澜渊没放，只依旧将他紧紧抱着。
秦凌霄说不出话，狠狠闭眼，他想要整理自己脑子里的思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什么都理不出来。
但他还记得一样。
行渊骗他，行渊就是安哥游医，却居然一直佯装着不认识的跟在透明身边。
“骗子……”秦凌霄呢喃，声音弱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不过这次卫澜渊听见了，他轻轻摸着秦凌霄的后背，那抓着秦凌霄的手一直在不断的给秦凌霄运送内力。
“我知道，我骗你是我不好，你若想要跟我清算，就应该挺过来，我等着你跟我秋后算账。”
秦凌霄闭了眼，抿了下唇不再说话，他软软的靠着卫澜渊身上，这一次的意识彻底的陷入了沉睡。
房间里久久没有动静，卫澜渊也一直在不断的给秦凌霄运送内力，一直到他自己脸色白了鬓边出现了虚汗，卫澜渊这才撤销了内力的运送，只不过那瞬间他喉咙一紧，竟是一股腥味猛地冲向咽喉，被他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门边，顾淮卿一身便服，他就站在那里，眼看着卫澜渊为了救秦凌霄不惜耗损内力的样子，几次张口想要阻止，却似乎都没有什么立场。
他知道，卫澜渊心系秦凌霄，早在长板大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不止知道他还亲耳听到了那晚上的动静。
顾淮卿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总觉得空落落的，就好像他某个重要的东西已经彻底失去了，再也拿不回来了，即便是现在，这个东西就在他的南郡王府，他也依旧……拿不回来。
压抑着暗吸一口气，顾淮卿转身朝外走去。
外头小院里，南宫灏跟曲冀匪就坐在这里。
他们被顾淮卿带回来已经有三天了，这三天，秦凌霄一直昏迷着，卫澜渊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秦凌霄身边。
司徒霖被人救走的事，最终还是没有瞒着皇帝被皇帝知道了，皇帝对此虽然生气，但到底还是没有发作，不过在听说了秦凌霄的重伤之后，他居然还派了太医前往南郡王府给秦凌霄诊治，只不过因为秦凌霄的伤势太重收效甚微罢了。
对于秦凌霄封赏的事因此而耽误了下来，不过曲冀匪那边倒是得了一个左行将军的职位，只等左行将军府建好，他就要搬去骠骑将军府上，其他人，可以说除了秦凌霄之外，都跟着大大小小的都得了他们应有的封赏，只有秦凌霄，重伤未醒，封赏未下，弄得曲冀匪来了也不敢轻易上前打扰，只能坐在这里等他的消息。
此刻见顾淮卿过来，曲冀匪下意识地起身便问：“凌霄怎么样？可有好转？”
“嗯，有一些了。”顾淮卿道：“之前似乎是醒过一次，只是身体太虚便又睡了过去，行渊……一直陪着他。”
曲冀匪狠狠吸一口气：“那边好，只要能醒过来，那便是有好转的迹象。”
南宫灏擡头看他，脸上隐约带了笑意：“现在你放心了。”
曲冀匪只点了下头。
顾淮卿突然深深吸一口气，道：“我打算……去一趟卫国公府。”
南宫灏明显一愣。
顾淮卿皱起了眉，不知道是想起什么，忽地说道：“有件事，不去证实一下，心里……难安。”
“你……”南宫灏似乎猜到了什么，顿时拧起了眉：“倘若当真证实了如你猜想，那你……要何去何从？”
“我？”顾淮卿怔愣愣的呆了好一会后，才苦笑一声：“除了放手，还能如何？”
“你……”
“毕竟，他如今已不认得我了。”
这两人的话说得太过奇怪，曲冀匪听得一头雾水甚是困惑，不过眼看顾淮卿神色不对，他倒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追问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而秦凌霄那边，此番重伤一脸昏迷了多日才终于有了反应，众人为他悬着的心直到此刻才终于落回肚子里去。
只有卫澜渊，即便是秦凌霄醒过来了一次，他也没敢掉以轻心依旧还是守在这里。
说“行渊”对秦凌霄是不是真心？
谁信？曲冀匪也不相信。
至于秦凌霄信不信，则没人知道了，而这次受伤，秦凌霄是在昏迷了将近快一个月后才彻底醒过来的。
房间里，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抓着，脑子还没彻底回笼的他扭头时，忽地就看见了趴在床边，正两手捧着他手掌的人。
那瞬间，秦凌霄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手给抽了回来，同时他也惊醒了床边的这人，这个人是……“行渊”？
秦凌霄迷糊着微微皱眉，昏迷前的记忆忽地在脑子里闪过。
他确实是看到了行渊。
穿着游医的衣服，快速地冲到自己的身边将自己抱住。
没了□□的遮盖，那声音，那身形不是行渊又还是谁？
看着他，脑子还有些混沌的秦凌霄只觉得内心一片复杂，复杂得完全只剩下了尴尬。
而卫澜渊，猛然见秦凌霄醒了过来，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你感觉如何……可好些？”卫澜渊问得十分小心，深怕惹怒了他。
秦凌霄微微摇头，想张口，可却冷不丁的咳嗽起来，实在是昏睡太久，他的嗓子已经干掉。卫澜渊反应过来，立即起身给他倒水，而后又小心地将水杯递到他的手边。
“先喝点水润润嗓子，你昏迷太久，此番突然醒来嗓子定还不适的。”
秦凌霄暗暗吸一口气，他小心的接过杯子抿了一口，一连喝了两杯，秦凌霄才感觉嗓子才舒服了些，可是……眸光看向床边的“行渊”时，秦凌霄的内心又复杂了。
“你……”张了口，秦凌霄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卫澜渊放下茶杯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道：“嗯，是我，我一直都在这里，你……你伤得太重，交给别人照顾，我不放心。”
秦凌霄听着微微垂了眼睑。
他与“行渊”自上次之后就没再见过，确切的说是他没见过“行渊”原以为只要不见了，时间长了这人就能从他的记忆里淡忘掉了，可原来却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