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容
南宫府的满月宴圆满结束了，秦凌霄跟卫澜渊闹掰了，至于是如何闹掰的，秦凌霄不说，卫澜渊自然也就不会开口，两人带着明显的默契都决口没提那个膏药的事。
甚至于为了避免被家里的其他人给看出来，他还直接躲宫里去了，虽然他不用去当值，但在外头去其他地方秦凌霄还真的没有地儿去。
一晃眼，又是半月，阴川水伊那边也准备要回去了，他在南郡身份特殊，有点尴尬，虽是降臣，但跟南郡的官员也没法走得太近，不然南宫灏的满月宴他早都去凑热闹了。
阴川水伊离开京城的这日，去送他依旧还是当初的那几个使臣，另外还有一个上官润玉，虽然上官润玉也不想去，但没办法，谁让他接到了这个差事。
上官润玉对他其实并没有好感不过只是想着接待北狄的事连他父王都不愿意插手，他就只能出来替皇帝分担一下，一展大国之风。
而阴川水伊，眼看着这些相送的人，他微微摇头一叹，忽地轻声问上官润玉：“殿下当真不考虑留下我带来的那些女人吗？”
上官润玉只一个擡手：“北狄王请吧，路上注意安全。”
“迂腐。”阴川水伊似乎并不坚持，他无声一叹，转身便走，不过在即将要上马车时，他突然又朝上官润玉看去；“小殿下，来日若南郡的孕灵丹制不出来了，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对此，上官润玉只是皱眉，并未说话。
南郡的孕灵丹会制不出来吗？
别搞笑了。
这男儿都传承了上千年，也没听说孕灵丹有制不出来的时候。不过阴川水伊的话倒是让上官润玉记在了心里，毕竟无缘无故没人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
上官润玉送人去了，秦凌霄却收到皇帝的召唤进宫去面圣去了。
御书房里，皇帝坐在案桌后面批阅奏折，秦凌霄就坐在一边的小榻上，他盘着腿，拿着筷子在吃东西。
小几上摆放着的几碟点心都是他喜欢的口味，再有一杯果子酒配着，那味道绝了。
秦凌霄吃得惬意，皇帝时不时擡眼看他，也感觉心情愉悦。
不过想到秦凌霄这几天的状态，皇帝还是问他一声。
“你这几日，心情似乎不好？不妨说来听听？”
秦凌霄顿了一下，他没立即否认，只是状若思考地道：“也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会一副不情愿见到我的样子？”
秦凌霄明显一哏，连东西都不吃了。
皇帝无声一笑，忽地又道：“有事就说吧，朕许你无罪。”
“咳，那秋后算账？”
“嗯？”皇帝眼神一瞥，颇有些无奈：“朕是那种人？”
谁知道？
毕竟伴君如伴虎啊。
眼看秦凌霄不开口了，皇帝只觉得有些好笑，他微微摇头，又问：“需不需要朕给你个金牌令箭？”
“咳……不用。”秦凌霄背着良心：“我只是我要说错了什么话冒犯到您就不好了。”
“都说了许你无罪你还怕什么？”皇帝似乎带着几分哄人的口气：“来吧，什么事，说来听听。”
秦凌霄顿了一下，就干脆直接地问了：“听说皇上有意将南郡王指婚给八皇子？”
皇帝一怔，也不否认：“你听谁说的？”
“八皇子说得。”
皇帝皱眉。
秦凌霄：“就在前几天，南宫灏办满月宴的时候。”
皇帝没立即搭话，只是神色温和，又问一句：“怎么？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看法到没有，不过嘛……”
“嗯？”
“南郡王前些日子，就已经在跟我二弟议亲，也都见过了家里的长辈了。”
这下皇帝着实意外了。
“议亲了？何时的事？”
“就我们回京不久的事。”顿了顿，秦凌霄又道：“说来这事也是意外，当初南郡王去昌州那边找我的时候，意外喝了我爹弄的药酒，结果就跟我二弟生米成了熟饭，原本他是不答应的，不过嘛我二弟这人倔，觉得占了别人的便宜就一定得负责才信，这才费了些日子，让南郡王答应了跟他的婚事。”
皇帝彻底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二哥跟淮卿有了肌肤之亲？”
秦凌霄掩嘴一咳点头。
皇帝挑眉：“你二弟要对他负责？”
“嗯……”秦凌霄还是点头。
这下皇帝就不说话了，他盯着秦凌霄沉默了良久，擦忽地又问：“那你呢？你对此事是如何看的？”
秦凌霄微微蹙眉，他认真思量着并没有开口。
高得贵伺候在边上，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瞅瞅那个，随后便淡淡笑着垂下了头，御书房的窗台边，那里挂着的一幅画像，画中人与秦凌霄的容貌明显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不过秦凌霄从来都不在御书房里胡乱的看，所以他并不知道那幅画的事情。
“这件事，皇上是如何看的才最重要吧。”秦凌霄突然开口：“顾淮卿身为南郡的王爷，理当配与皇室，但他心不在此，若是强留，怕也只会徒增伤感，我二弟一介白身，无官无品，倘若当真与顾淮卿成了亲，很难让人不说一句高攀，但这两个人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旁人说得再多都不作数，我唯一只知道一点，南郡王若对我二弟无情，势必不会答应与他成亲的事。”
“所以，你想让朕成全他们？”
被戳破了心思，秦凌霄也不尴尬，他只是朝着皇帝咧嘴一笑：“君子有成人之美嘛。”
“你啊……”皇帝叹息，微微摇头的模样似乎很是无奈。
秦凌霄听着，虽然感觉皇帝的态度不对，但一想到皇帝从见到自己开始就一直都特别宽容，他倒也不觉得有些什么。
“行了，朕知道了，你让顾淮卿安心代嫁吧。”皇帝突然允诺。
秦凌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帝的这个话是怎么回事，但秦凌霄眼皮跳了一下：“皇上，顾淮卿身为堂堂王爷若当真下嫁给我二弟，少不得被人说三道四。”
皇帝瞬间皱眉。
秦凌霄又说：“皇帝与其让他安心代嫁不如让他安心成亲，等来年再生个大胖小子继承衣钵，为皇上继续守着这万里河山岂不更好。”
“得寸进尺的！”皇帝笑骂，提起笔在桌上写了个东西，就顺手把高得贵喊了过去。
秦凌霄阚泽依旧笑盈盈地坐了回去继续吃饭。高得贵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微低着头，笑意盈盈地朝秦凌霄看了一眼。
当日下午，两道圣旨就分别送到了大将军府还有南郡王府，而这圣旨则是赐婚圣旨。
跪在地上听到圣旨内容的顾淮卿眉头狠狠一跳，他想开口骂娘却不知道从何骂起应该骂谁。
不怪顾淮卿现在会变得毛躁，而是因为……圣旨赐婚，他……离不掉。
啐！
御书房里，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彻底惹毛了顾淮卿的秦凌霄，在吃完东西后，皇帝突然放下毛笔，打算让秦凌霄陪他去御花园转转，哪知道，皇帝才刚说了话，秦凌霄坐在那里就突然打了一个恶心。
皇帝一愣：“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嗯，没什么。”秦凌霄揉着胸口，拿起桌上的茶又连着喝了几杯：“大概是刚才吃的那点心有些腻得慌，一下冲着了。”
皇帝听着微微皱眉后，便转头吩咐：“下次把点心全都换过，甜腻的都别拿上来了。”
门边候着的太监立即应了声是。
皇帝看秦凌霄喝过了水确实是再没什么大碍，这才擡步朝着门边走去。
……
皇帝赐婚顾淮卿与秦少玉的事，不过三天就传得京城众人皆知，但很显然，不少人都懵怔这秦少玉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得皇帝下旨赐婚给南郡王，然而等众人扒拉出来秦少玉的身份之后，又不得不感叹一句，秦少玉这还真的是完全沾了他大哥的光！
不过秦少玉对此却没什么异常，任凭外头如何议论，他对此都没有什么回应，不过，他还是很疑惑秦凌霄到底是怎么做到让皇帝开口赐婚的。
而且他也这么问了，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直白地问。
秦凌霄就与他坐在树下的石桌前，看着底下的几个弟弟在不远处玩耍，他眼底带笑，很自然地便回：“我也没怎么劝说，只是皇帝问起来时，就顺便说了。”
秦少玉听得蹙眉，他突然有种谎妙的错觉。
皇帝对秦凌霄好像有种无底线的纵容。
微微蹙眉，秦少玉忽地问他：“你觉得，那位，如何？”
“那位？”秦凌霄懵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沉吟几秒才缓缓地道出自己的看法。
“以我接触下来看的，他心胸豁达，平易近人。”
“当真？”
“但疑心也重。”
秦少玉听着没再问话。
秦凌霄：“他信一个人的时候能把人给宠上天，怀疑一个人的时候，也能将人给扔进地狱，我不清楚他对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包容，但我知道，目前我做的事，都在他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包括给胡淮卿赐婚，娶他这个一介白身的弟弟都在范围之内。
如果秦少玉有管制在身，那这婚事能不能成都是个明显的问题。
“那你如何想的？”
“我？”秦少玉微微眯眼看着远处，无声一笑：“在他对我还很纵然的这段时间里面，安分守己或则拍拍马屁，只要我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就不会翻脸。”
但说是这么说其实秦凌霄都不知道这皇帝的底线是在哪里，然而他更没有想到，皇帝翻脸会翻得毫无征兆而又比书还快。
那是半个月后，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出的留言。
有人说秦凌霄不是秦凌霄，而是不知道从哪来的孤魂野鬼占据了秦凌霄的身体。
有可能真正的秦凌霄被夺舍而死，才会失忆又性情大变。
消息传到将军府的时候，秦凌霄才刚起床不久，他正突然感觉恶心想吐，顺手拿了桌上的青橘剥开还没来得及吃，外头锦衣卫的人便冲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