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
锦衣卫牢房，秦凌霄就被关在最里面的那间，这里四周无人，独独只有他一个人被关在这里。
这里跟秦凌霄认识里的牢房不太一样，他认识里的牢房，都是上辈子从影视剧上看到的，什么脏乱稻草连老鼠都有，而这里没有，这里干干净净，还有小桌子跟小椅子，甚至于连旁边的那石床上都还铺了小床被褥。
这待遇，让秦凌霄暗暗挑眉。
他怀疑他这不是被抓了，而是被请过来喝咖啡的。
“秦凌霄！八皇子来看你了，快过来迎接八皇子！”
外头，副指挥使的声音突然传来。
秦凌霄一愣，挑眉，才扭头，就看见外面八皇子的身影果然由远及近地来了。
他衣着华贵，却出现在这样阴暗地方，显得他整个人似乎也跟着变得阴暗了几分似的。
“秦大将军，听闻大将军被锦衣卫给带走了，本皇子特意过来探望，不知道大将军可否还待得习惯？”
来到牢门跟前，八皇子一甩衣袍，那姿态肆意，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秦凌霄神色未变，脸上带笑，依旧惬意：“托八皇子的福，我在这里待得倒还习惯，小桌子小椅子还有小被子，这待遇要在其他的地方，估计也是没有的，谢谢八皇子的关照了。”
上官润兰一听这话，顿时皱眉，他直接扭头看向身边的副指挥使：“这是怎么回事？锦衣卫的大牢，何时变成了客栈？”
副指挥使有点无奈：“这都是指挥使让安排的，他说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得苛待秦大将军。”
上官润兰顿时冷笑：“这陆巡倒是心善！”
秦凌霄笑了一声：“依照规矩办事，挺尽忠尽职的。”
“呵，是啊，陆巡办事尽忠尽职，他现在是没有证据，不会乱来，但倘若有了证据，那就不一样了。”
秦凌霄挑眉。
上官润兰道：“听闻相国寺的主持百岁之龄，乃是世间少有的高僧，他若出手，那些什么亡魂怨灵都得原形毕露。”
秦凌霄心里一紧。
上官润兰忽地一笑，凑近秦凌霄的眼前：“大将军可敢与那主持，见上一面，让他施法？”
秦凌霄微微眯眼：“八皇子这是……不弄死我秦凌霄，就不罢休啊，说是什么高僧，真正的高僧怎么可能会与人为伍狼狈为奸？我看，恐怕是什么妖僧来的吧。”
对这话，上官润兰并不恼怒，他只无所谓地一笑：“秦凌霄，当年的焰陵王对这样的事都无法招架，你觉得，你能比他更有胜算？”
“焰陵王？”秦凌霄懵了一下。
他来了这里几年，还真的没有听过这号人物，不过看样子。
“你也用这招对付过他？”
“话别这么说，这可不是我想出的招，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
“天下人皆知的事？”秦凌霄话音微冷：“天下人知道你这么居心叵测不择手段吗？”
“不择手段那也是你逼的！”上官润兰脸色阴沉，猛地逼近秦凌霄的眼前隔着牢门阴狠地盯着他：“我心悦南郡王已久，早就有心想要与他成亲，偏你非要来横插一脚，怂恿我父皇给他跟秦少玉圣旨赐婚！我没立即将你千刀万剐已经算是仁慈了！”
“你在皇上的身边安插了眼线。”秦凌霄神色骤冷。
上官润兰冷笑：“用得我安插眼线？你前脚进宫陪着父皇，转身父皇就赐下了圣旨，这中间不是你向父皇开口他怎么可能改变心意！”
上官润兰说着，突然一把揪住秦凌霄的衣服：“你深得父皇喜欢又怎么样？当年的焰陵王只差一步就能成为父皇的皇子妃了，可他不照样被逼得奔赴战场远离京城？父皇那样的喜欢焰陵王都能为此而放弃他，你觉得你一个新封在大将军能比得过焰陵王当初在我父皇心中的分量！？”
“所以，你，啊不对，你跟你后面的人，就设计了这夺舍的说法，害死了焰陵王吗？”秦凌霄心里突然起火，差点动手将上官润兰给揍了，他脑子飞快的转着，但想到的却都是那个焰陵王的事：“当初焰陵王出事的时候，你就算出世了恐怕也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那能设计夺舍这事的，就是你身后的人，比如你的阿爹。”
“你……！”
“要是依你说的，当初的焰陵王只差一点酒能成为皇上的皇子妃，但最后却因为夺舍的事而奔赴战场死于非命，那我是不是就能理解，这件事，其实就是你阿爹当年为了争宠设计来的？！”
“胡说八道！”上官润兰怒斥：“秦凌霄，现在是你被关在这里，你不关心关心自己的事，反倒去关注别人的事，你就不怕你会步上焰陵王的后尘吗？”
秦凌霄耸耸肩，满脸都是无所谓。
“我不怕啊，我又死不了。”秦凌霄伸手一指他的背后：“不过你可能要死了。”
上官润兰脸色一变，猛地转身，就看到他身后的不远处，皇帝跟秦云天高得贵还有指挥使陆巡，就站在那里正看着他。
旁边，副指挥使默默地往边上退了两步，生怕被上官润兰牵累似的。
“好的很。”皇帝咬牙阵阵冷笑：“在朕的眼皮子下，把手伸进锦衣卫里面，朕还真是小瞧了你啊。”
“父皇我……”
“陆巡！”皇帝突然大怒：“这混账玩意既然这么喜欢锦衣卫。日后就让他留在这里从今以后这锦衣卫就是他的皇子府！”
秦凌霄突然开口：“那他是跟我关在一块儿，还是自己单独关一间呢？”
皇帝神色一冷，直接吩咐副指挥使：“愣着干嘛！扔进去！”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没有勾结锦衣卫，儿臣没有染指锦衣卫，父皇明察儿臣冤枉！”
副指挥使二话不说，打开了秦凌霄隔壁的牢门，就将上官润兰给扔了进去。任凭上官润兰怎么求饶都无动于衷。
陆指挥使倒是开口了：“八皇子这话说的好笑如果说你没有染指，那副指挥使的家中为何能搜出八皇子都玉章呢？那玉章臣去查过，那是八皇子私底下经营钱庄的印鉴，为了买动副指挥使为你所用，帮你通信，把皇子果真下的雪的那从钱庄里面搜出来的银钱，都快赶上半个国库了。”
秦凌霄听着顿时暗暗挑眉。
他好像知道了这八皇子突然这么憎恨他的原因了。
顾淮卿为南郡王，顾家又世代为将，可以说这南郡大半的士将都跟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顾淮卿就相当于是个活兵符，有了他就等于有了兵，如果再有钱……不发动兵变好像都对不起自己握的这一手好牌！
但是偏偏，还没开始打牌的八皇子遇到了个能让皇帝不按常理出牌的秦凌霄。
嘶……这八皇子不杀他杀谁？
皇帝气得不行，不想说话。秦凌霄则有些站没站相地靠着牢门，抱着胸，朝上官润兰笑出一口的白牙。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
上官润兰猛地扭头看他。
秦凌霄继续咧嘴地笑：“反派死于话多。”
上官润兰恨不得立即将他掐死，却又因为皇帝还在这里而不敢妄动。
皇帝也不想再理这个儿子，他暗暗吸了口气，调节好心情之后，才转而看秦凌霄。
秦凌霄依旧还是那站没站相的样子，发现皇帝在看自己的时候，他微微一愣，到底也是没有调整自己的姿势。
但是冷不丁看到皇帝身后的秦云天正满脸不悦死亡般的凝视自己后，秦凌霄就下意识地默默站好。
见此，秦云天的神色才稍微缓了几分。
“你……”皇帝注意到了秦凌霄的改变是因为谁，一时间心里十分复杂：“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好。”
锦衣卫的客房里面，秦凌霄跟皇帝就在里面。
秦云天坐在院子里面，他扭头的时候，就看到陆指挥使跟副指挥使两人像门神一样立在那里，两人那严阵以待的样子，活像是将秦云天给当洪水猛兽了一样。
微微摇头，秦云天移开视线，转而看向了别处。
而房间里，皇帝看着眼前的秦凌霄，他暗暗吸了口气，突然从怀里摸了两个东西出来，放在桌上，推到秦凌霄的眼前。
是秦凌霄让陆指挥使给皇帝的那封信，还有他的将军令。
“这首诗……你从哪知道的。”皇帝问他，声音有些发紧。
秦凌霄不知道皇帝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能实话实说，就干脆模棱两可地道：“不记得，大概是小时候听我阿父说起过吧，觉得跟我现在的处境挺配，便写下来班门弄斧了。”
皇帝听着，狠狠闭眼，他嚅动了唇，像是有话却又只能阴森森的忍着。
秦凌霄感觉更加莫名。
一首明朝的诗，在他那个时代的初中生全都会背，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突然秦凌霄心里猛然一震，有个荒诞的想法，瞬间在他脑子里快速成型，差点让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敢说，怕彻底坐实自己借尸还魂的事。
皇帝突然开口声音却哑得十分厉害。
“你阿……你舅舅……也曾写过这样的诗。”
舅舅！
秦凌霄震惊住了。
皇帝又道：“这首诗，是他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了。”
“舅舅……”
“不用怀疑了，外头的那些话，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你……”皇帝给他正名：“你没有被夺舍。”
没有被夺舍。
这简单的五个字，让秦凌霄瞬间如释重负。
锦衣卫一行，他赌赢了，然而秦凌霄不知怎的，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你相信我？”他问皇帝：“外头说我被夺舍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你……不审我，不盘查我吗？”
“原就没有想到审你，让陆巡将你带来锦衣卫，也只是想让幕后的人放松警惕，从而露出马脚而已，没想到……呵。”皇帝摇头冷笑：“这幕后的人，居然会是我的儿子。”
秦凌霄没有说话，只将眉头越拧越紧。
皇帝一怔，忽地问他：“你不相信吗？”
秦凌霄还是没有开口，他不敢在此刻开口，他怕说错了话，但是看着皇帝露出那副慈爱的样子时，秦凌霄还是下意识摇头了。
伴君如伴虎。
他不敢相信。
“你……”皇帝又是一叹，他低头看向桌上的两件东西，又说：“如果说之前我让锦衣卫将你带进来的时候确实是带着几分怀疑，但是当陆巡将这东西拿过来的时候，我就不再怀疑了。”
“为什么？”
“这首诗……”皇帝眼眶突然红得厉害：“只有我跟你阿爹阿父，还有……你舅舅知道，这是你舅舅当年写下的诗。”
秦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