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神情都随着他的这句话紧迫了起来。
霖鲤还是遇见卿苑以后第一次这么紧张,额头都有些冒汗了。
她刚刚才发现了一个有些近乎惊悚的事实:她有些太依赖卿苑了。
因为小神仙的能力,她已经快要完全习惯了,无论怎样都会有人出手解决的事情,潜意识里已经忘记了,卿苑也会有处理不了的时候。
这个事实让她身前背后一阵阵的冒冷汗,但卿苑却没有他们的感受那么复杂,而是握紧了那个绝缘体,再次走了过去。
这次的尝试很顺利,虽然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但他实实在在的把那块绝缘石头送了进去。
那几个一直等在门口的人已经甚至不太清晰了,一开始都没有看到,直到被那块石头砸了一下。
被砸中的那个人一开始都没有反应,但过了几秒之后,他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痛苦好像少了一点。
他挣扎着坐起来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卿苑还没有完全撤离的手,他立刻像抓住了蜘蛛丝的人一样疯狂了起来。
正好他动作一大,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所感觉,一个又一个全部围了过来,好像嗅到了蜂蜜的蚂蚁。
有点可怕,又有点可怜。
“厉害!!怎么做到的,我们可以吗?”霖鲤感觉自己是直接从绝望的地狱里被拽出去的,都想直接给卿苑磕两个了。
一边的万幸安没说话,皱着眉头抱着卿苑,一遍遍检查着他的手。
“不难。”卿苑缓了一会儿,又啃了一只巧克力棒才开始讲。
“你们那个,效果挺好,能撑一阵。”
“这个雷电,没有意识。有点类似于,ai?就是一个算法。”他想了一下该怎么解释。
“这里面的人,是雷电认为,功德有亏,要清算的。”
“渡劫过的,应该能懂。渡劫是,不可以被别人,帮助的。”他看了一眼霖鲤,千年小鲤鱼微微点头。
“除非那个人,很厉害。”
“我第一次,没有做好准备,动作快了。第二次,卡着极限,慢慢的,就可以了。”他思考了一下,对着霖鲤和黎芊芊示意了一下。
“你和蛇蛇,可以试试。”
“注意不要受伤。”
“但,怎么把人,弄出来,我不会。”
霖鲤嗯了一声,挡在黎芊芊前面,拿了一点必要物资和另一块绝缘石缓缓往里送。
她的速度比卿苑还要慢,一趟下来身上的衣服被彻底打湿了,表情也有点扭曲。
“......水导电!”水生动物鱼生第一次这么绝望。
“好在成功了,而且说实话还行,属于恶作剧玩具那个电量,还撑得住。”
“但我感觉到的阻力很深,而且有一种感觉,就是如果一旦不集中注意力,就会和之前你们进不去的情况一样,被传送到另一个没有人的空间。”
霖鲤甩了甩手,看里面的人精神状态基本稳定了,又挑了一下他们最需要的食物和水,让蛇蛇也试试。
蛇蛇的行动轨迹和他们就不同了,小玉米蛇把一大包物资系在了尾巴上,倒着缓缓往里游。
它的动作比霖鲤还要快一丢丢,受害人们有了糖和水,总算是可以勉强沟通了。
“太吓人了呜呜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脏话都不说了我发,我不敢呜呜呜!!!”
“柳柳给我讲,他也感受到了阻力。”黎芊芊心疼的搓着自家仙家的尾巴尖尖,给两边传话。
“不过他不是水蛇,倒是也没觉得特别疼,就是阻力有点费劲。”
“而且他说,他感觉就是有点类似于雷劫。等里面的人的罪过,清理到这个门感觉可以的时候,就会把他们放出来了。”
“但问题是,这个雷的判断准则有问题。”霖鲤也是遭过雷劫的,缓过来那个劲以后也差不多跟上了思路。
“还是得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对了,再联系联系其他小队,让他们彻底排查一下,别的地方有没有这种情况?”
“还有其他城市,异常事件有没有增多?都统计一下,他们这毕竟是和网红有联系,被我们发现的也比较快,万一其他地方也有,可就不好办了。”
其他工作人员统一点点头,飞快地分好任务去联系各方,也顺带把他们发现的规律告诉了下去。
虽然科技发展后,的确少了很多玄学侧的助力。但华夏地广物博,至少每个地区都还算有个能顶事儿的祖宗级别人物,也有自己的手段。
“当然啦,我才是最厉害的吉祥物!”霖鲤如是说。
“毕竟我不止年分长,我能力也特殊啊!”
很理直气壮。
他们看起来是要在这里长久作战了,还没赶来的小队们整合成了一队,带着帐篷和一些简易物资过来。
他们挨个试着往里又送了一次,但除了最开始的他们三个,其他人都失败了。
哪怕是一个傀儡师。
“傀儡没有生命,不被承认,只能被送,送不了。”那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小哥心疼的修着自己被劈剩了一半的娃娃,声音都带上哭腔了。
他的傀儡式样很新,打眼一瞅,哦豁,还是最新款的三分bjd。
“......别哭了,组织给你报销。”向廷负责人拍了拍他的脑阔,有点无奈。
“谁让你用它试了......不过这样,死物进不去的话,有没有可能,让他们自己出来呢?”
“得想办法啊,也不能总让你们一次一次送啊。”
她和里面的人挥了挥手,有点无奈。
可能是因为有了物资,外面又有官方人员陪着,这会儿这些受害人的精神状态更稳定了。有几个本来就症状轻的,甚至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开始品评那几个自热小火锅那个更好吃了。
“有的时候也觉得挺无助的。”向廷如是评价。
“不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这种情况。”小神仙眼前摆着真正的火锅,是万幸安刚叫的外卖,那个香味浓的真是街边的狗都能引出来。
“这个倒是,还挺像那位,天雷小姐。”他眨巴眨巴眼睛,扒拉着手指头。
“力量相似,判定相似,而且,都是男性。”
“......真是羞愧,替男性同胞们说声对不起了。”万幸安莫名感觉有点脸热,低头给卿苑狂涮了好几筷子毛肚才缓过来点。
小神仙有点好笑地碰了碰他的耳朵,笨拙地揉了揉。
“没关系的,人各不同。”
万幸安轻轻蹭了蹭他的手,笑了笑,没再说话。
但他确实比之前稍微沉默了一点,小神仙莫名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平万幸安的做法,然后颤颤巍巍的伸过筷子,礼尚往来的给他烫了两片黄喉。
“别想啦,吃饭。”小神仙像给猫呼噜毛一样呼噜了好几把万幸安的脑袋,莫名感觉手感还挺好。
万幸安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的举动,心底柔软一片。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在外面。
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没有和卿苑认认真真地走进下一步。
他现在真的很想吻他。
卿苑很敏感的察觉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可惜,呆瓜小神仙已经被万幸安养的太熟,只能察觉到危险,却丝毫感觉不出这危险来自哪里。
他只好默默收回了手,乖巧地继续吃着自己的贡品。
好像一只受到了震动就躲进树洞里的小松鼠,毛绒绒,警惕又可爱。
一边的黎芊芊和她家柳仙一起偏头,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俩一眼,低头噼里啪啦打字。
浅:【速报速报,这俩人是一对吗?】
深:【再探再报,他俩早就这样了,但还没官宣,我感觉他俩现在属于小情侣在一起之前的暧昧期,就差一个人上去捅破窗户纸了。】
黎芊芊收起了手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情况到下午的时候就差不多稳定了,在没有取得进一步进展的时候,特办处也不能把所有有生力量都搭在外勤上。
这个地点只留下了向廷,黎芊芊,霖鲤和双人组,把他们这些最好的钢用在刀刃上,其他力量全部调回去监控整理其他事情。
好在里面的受害者也大概看出来了谁是这一波最厉害的,看着卿苑没走,情绪就没有崩溃,还算稳得住。
“嗐,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就不一起出来凑这个热闹啦。”这是情绪最先稳定的大哥,目前已经炫完了两个自热小火锅和三块巧克力棒,手里还在拆着第四块。
“感谢国家啊,还好还有国家,不然我还以为要交代在这呢。”
“大哥你心态挺好啊。”黎芊芊又双莽上去了,还让她家柳柳摇着尾巴传进去两包瓜子。
腿一盘,就好像直接上炕了。
“大哥你是哪儿人啊?听你说话,好像不太是这边的口音?”
“啊,我确实不是这边的人。”大哥乐呵呵地一摆手,拿着自己分到的瓜子蹭到了安全距离。
“我是之前就关注了这个账号,挺感兴趣的,正好退休了也没什么事情,就寻思着,也是正好和老伴儿过来玩一趟。谁想到还会有这种事......”
“哦哦这样。”黎芊芊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剩下的人。
“我还以为你们都是一起约好了来的呢。”
“嗨呀不是不是。”老大哥又挥了挥手,掏出了老花镜,把自己拿老人关怀模式的手机掏了出来。“谁挑头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看到了,他们戏楼最新一条更新好我老伴懒得走路没来。”
“来,妮子,我给你找......哎。”
“哎。”
黎芊芊看着老大哥一下子伸出来的手,大脑也有那么点cpu过载,跟着老大哥一起哎了一声,俩人大眼瞪小眼地愣了一会儿。
“我能出去了???!”
老大哥一个激动,身手敏捷地嗖的一些就站了起来,那蹿出去的身姿堪称身轻如燕,看得黎芊芊都不好意思再叫人家老大哥。
这一下也引起了里面人的癫狂,一个又一个像前赴后继的山羚羊,然后一个又一个的被电倒下。
没有一个是能和老大哥一样顺利出来的。
“大妹子!你快来和我们唠唠嗑吧!是不是和你唠唠嗑就能出去了!!”
被电倒抽搐的人还在不死心的呐喊着,黎芊芊倒是也心软,还真的重复了一下之前的步骤。
但这次,她得到的答案不一样了。
“我不算本地人吧,但家离得不远,就旁边城市。”这个人的声音都在发抖,名副其实的电音。
“不过我是自己来的,我老伴非说,他们那也是一种宣传方式。但戏曲不是那样的!你看那里面那个小兔崽子,基本功都差到什么程度了啊啊啊!!!”
“......行了行了大哥,快往回倒倒。”这大哥惨的,黎芊芊都有点于心不忍了,赶紧让柳柳伸进去把瓜子安慰一下,方便下一步谈话。
“老哥你也是从事戏曲行业的?你赶紧他们不专业?”
“啊,完全就是不务正业!”那老哥疼的直哼哼,还嘴硬呢。
看得出来,他确实是真心这么感觉的。
“他们师父还算行吧,没完全荒废,那几个小的,又一个算一个,别说我今天来态度不好,我下次来,他们要不改我还态度不好!”
“......然后下次也被困在里面出不来。”黎芊芊一个没忍住怼了一下。
那大爷不说话了,哼哧哼哧地往里面挪了挪,但显然,黎芊芊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大哥,你也是看到那个视频
“不算吧,我以前就也想来来着。”那大哥缓过来一点,靠着墙坐了起来,也拿出手机一点点找。
“不过我其实不算戏曲行业的,我只是个大龄老戏迷。但这一片的戏我都是从小听!我听过的戏比他们唱过的都多!”
“我们这批戏迷也有过戏友群,之前就在群里关注过这个事情,这次还有两个和我一起来的,喏,就那边墙角那俩。”
“墙角那俩”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有气无力地擡起手往这边挥了挥。
“说实在的,这个程度的确不是刚刚那位大哥可以比得上的。”黎芊芊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这次的聊天记录,给万幸安他们转述了一下。
她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也代表了在场大部分人的意见。
万幸安看着在外面接受一系列检查的老哥,擦了擦下巴。
“这基本可以判定天雷的形式标准了,例子也很实在。”
“但这并没有帮助,因为我们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把他们都弄出来。”
“不。”小神仙总算看完了那些记录,伸手戳了下柳柳的脑袋。
“试试,教诲他们。”
“天雷之所以,没有致命,或许是觉得,他们,还有救。”
“所以,如果他们,改正错误,或许,天雷就会,消失。”
“有道理!”霖鲤激动地直接从位置上蹦了起来,一把拽起黎芊芊和小蛇就冲到了幕布边,目光灼灼的对准了那戏迷老哥。
戏迷老哥已经有点困了,正贴着分界线上昏昏欲睡,冷不丁看见两个张牙舞爪的人影还被吓了一跳。
“爪子嘛?又要唠嗑试试吗?要不要换个人试?”老哥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他年级也不小了,两鬓都泛着白,心惊胆战得折腾了一天,确实有点扛不住。
而且,他也想试试,虽然他唠嗑出去失败了,但万一别人能成功呢?
“不用不用,你配合就好。”霖鲤搓了搓手,想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直奔主题。
“你后悔了吗?这次来这里?”
“那肯定是后悔了。”老哥沉默了一下,回应得十分干脆。
“但是如果,现在让我选,我还是会想来。我依然认为他们这样做有些主次不分,你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宣传传统戏剧,但你一个唱戏的孩子,把怎么唱戏忘了,这就是忘本。”
“但我肯定会选择另一种方式吧......不会这样了。”
“我们也是。”缩在墙角的两个老哥同样连连点头。
“唉......这么一想,其实以前有些事情的确是不应该。”其中一个老哥不太禁得住疼,还时不时地抽搐一下,这让他的声音显得有点滑稽。
却也格外真挚。
“我确实是有点太喜欢对别人指指点点了,真是,不疼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啊......以后真是能记住了。”
他说的比较委婉,但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白。
得承认,虽然他喜欢好为人爹不对,但也实实在在是有受到年龄和阅历的影响。如果没有这次事情,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是很扫兴且讨人嫌的。
这次疼过,以后肯定就记得住了。
其他两个和他一起的再次赞同的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在他们从心底承认的那一刻,他们突然有了一种预感:他们好像能出去了。
几个老哥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由那个距离分界线最近的为代表,让他小心翼翼地去勾引了一下。
黎芊芊抱着柳柳紧张的围观,打算一出意外就赶紧支援,霖鲤在心里疯狂给这几位老哥赐福,属于锦鲤的能力瞬间运转到极致。
老哥一开始只伸出了一个手指头,小心翼翼得,一点点往分界线伸着,然后是手,手臂,最后速度越来越快,他也直接冲了出去!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这次甚至有额外收获,除了这三个老哥之外还有两个年轻的学生!
“我们也知道错了。”其中带着眼镜的学生抚了抚眼镜腿,感觉自己被劈的视力都下降了。
“我们以后肯定不跟风参团看热闹了!一定会有自己的思考!承担大学生的责任的!”
“......好孩子,这可真得记住呢。”黎芊芊眨了眨她那双猩红的眸子,似笑非笑。
“记不住的话,谁知道天雷小姐会不会再找你们玩玩呢?”
“啊?天雷小姐?是女生吗?不是雷公电母?”没戴眼镜的那个男生好像缓过来的更快,直接嘴欠。
“怪不得这次都是男生啊啊啊啊!”
刚出来,又进去了。
这次霖鲤和黎芊芊也懒得帮他,只有那个眼镜同学恨铁不成钢的跟了上去。
“你傻哔——啊!为什么都是男的,难道不是因为来挑事儿的都他妈是男的吗!”
“你脑子被你前女友糊住了?能不能特么的独立自主的转一转!别特么什么事儿都打拳打拳傻不傻哔——”
“呜呜呜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以后一定独立思考呜呜呜”
他哭也没有用,天雷依旧给他多困了半个小时才放出来。
眼镜同学恨铁不成钢。其他几个人反倒觉得,他可能真的只是被前女友迫害了。
如果真的内心有不好的思想根深蒂固的话,天雷肯定不会只劈半个小时。
有了这几个人的开头,剩下的也就好解决了。
向廷抓紧时间整理了一份报告和应急措施发到了他们特办处的整个的大联系群里,以防万一真有同样的事情出现,他们也会知道该怎么去解决。
差不多到了半夜的时候,本困在这个戏楼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差不多获救了,包括组织这次事情的人。
这是个年级不算大的男人,差不多三十多岁,一身名牌光鲜亮丽,看起来像是一个纨绔子弟。
他也确实是,只不过这会儿已经快要哭晕厥了,抖得都快不成人形了。
“我以后再也不欠了!我再也不因为闲着无聊就去网上嘴人开团了!我真的!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呜......”
万幸安一言难尽的看着泪崩的富二代。
他还真认识他,一个让人非常头痛的富二代,违法乱纪的事儿没干过,但也仅限于此了。偏偏他爹和他哥都非常优秀,就显得他更无可救药了。
没想到,他哥他爹花了三十来年没有正过来的树苗,挨着雷劈了一顿,反倒是正过来了。
他们家也算因祸得福了。
“罪魁祸首都出来了,里面好像也没有人了吧?”霖鲤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别说,这一下午还真是挺累的。收工收工,去吃夜宵去!”
“等,等等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富二代小心翼翼伸出手,拦了一下霖鲤的脚步。
随后他向屋里指了指,抽抽搭搭地哭着说。
“里面,里面还有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