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守护的暴君（5）
◎“你的眼睛……”◎
云落落拿着放妻书回到云府,虽然云父云母不疼她，但是云府小院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云父得知云落落跟林幽和离之后，当即沉下脸，狠狠斥责了她一番,翌日不顾云落落的反对,拽着云落落去侯府道歉,但两人却吃了闭门羹。
云父只好将云落落领回家。
云落落道：“爹，我都说了，我跟世子和离是因为感情变淡了，不是您以为的那样，我们不可能再复合了。”
“你给我闭嘴！”
云父沉着脸说道：“这世上那么多盲婚哑嫁没有感情的夫妻，怎么就不见他们和离？这日子跟谁过不是过？就你非得婚姻有感情！你跟世子成婚才一年,就被侯府赶出了家门，这让为父以后如何能在同僚面前擡得起头来？！”
云落落低着头：“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您的面子。”
“你闭嘴！”
云父扬起手来欲打云落落。
“你打！”
云落落蓦地擡起一张冰雪的脸。
“打了就别后悔,父亲也知道世子和侯爷多喜欢我，在侯府里我可没有受过半点委屈。哪怕是和离,世子送我的和离书也是放妻书,而非休妻所立的休书。您现在若是敢打我，他日我就敢在世子跟侯爷面前告状，说你虐待我……”
云父被云落落气得老脸通红,身子摇摇欲坠：“你这个不孝女！”
旁边的云夫人见状，立刻伸手去扶云父的手臂,煽风点火地说道：“我早就说过这死丫头跟咱们云府不是一条心，老爷又何必跟她这个外人怄气？更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咱们不管她得了。”
原来她在云府里生活了十几年,在云父和云母的眼中,终究只是一盆泼出去的水,一个从未融进他们的外人。
云父推开云夫人：“你这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淮安侯府高门贵第，落丫头好不容易攀上了这根高枝，怎么可以说和离就和离？这件事情必须要从长计议！”
这一年来，云父靠着淮安侯的庇护，从六品的承务郎一路爬到了正四品的中议大夫，前途不可限量。有了淮安侯这个靠山，爬到内阁也只是时间问题。
云父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淮安侯府大门紧闭，不见外客。
云父派人在门口守了好几日，才终于等到淮安侯出现，云父立刻迎了上去道歉：“侯爷，可是小女在侯府里犯了什么事情，惹得世子不快，所以世子才要跟小女和离？老夫会替世子好好教训小女，还请世子收回送小女的放妻书……”
淮安侯拒绝道：“落丫头很好，只不过是我家那小子没有福分，练功走火入魔，此生都无法近女色，所以他才想跟落丫头和离。这件事情你休要再提，毕竟是家丑，本侯不想让家丑外扬……”
云父满肚子的话被淮安侯堵了回去，他回到府中问云落落：“世子究竟是练了什么功？竟然会走火入魔此生都无法近女色？你怎么不早些告诉为父？”
云落落一怔，心中立刻明白，这是林幽特意为她找的托词，心中不免涩然。
云父见她不说话，叹气道：“罢了，毕竟是家丑，你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这是老天爷要跟他作对，让他无法继续背靠着淮安侯府这棵大树乘凉。
但云父从未想过，淮安侯府这棵大树竟然会在一夕之间被连根拔起。
两个月后，淮安侯因通敌卖国谋逆造反之罪，被抄家夺爵，流放漠北。
云父从前总是在同僚面前有意无意地跟淮安侯套近乎攀亲戚，但是淮安侯府倒了之后，云父再也不敢提这个名字。
他甚至要将云落落赶出云府：“如今淮安侯谋逆案牵连甚广，你若是不想连累云府，就立刻离开京城，不要再回京了。”
尽管云落落知道云父对她没有感情，但她却没有想到，云父竟狠心至此，想将她立刻赶走。
她没有向云父哀求要继续留在云府，而是直接收拾包袱从云府离开。
临走前，云落落走到林幽为她搭的花架前，用剪刀剪掉了九根葡萄藤枝条。她想去别的州县买座小院子，将这些葡萄藤枝条都扡插到她的新院子里。
丫鬟锦书也背着包袱随她一道离开。
淮安侯马上就要被流放漠北。
云落落从侯府离开后，没有立刻动身去其他州县，而是住到了客栈里。
她想目送淮安侯离开。
很快就到了临别的那日。
残阳如血，风沙漫天。
云落落躲在亭台楼阁的角落，注视着那座关押着林幽的囚车缓缓驶向远方。
她知道，此去一别，她和林幽可能要等到三年之后才能够再相见了。
云落落租了一个马车，想要动身去附近的孟州定居，在路上碰到了褚绍。
褚绍策马含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云姑娘，云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云落落看到他一愣，身边的锦书抢着答话道：“我们要去孟州。”
褚绍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些：“真是太巧了，在下也有些事要去孟州办。既是如此，不如我们三人结伴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云姑娘觉得如何呢？”
云落落和锦书两个孤女上路，的确多有不便，她向褚绍行了一个平辈礼。
“那就有劳褚小将军了。”
三日后，褚绍将云落落送到孟州，还帮着她们主仆置办院子，甚至还在隔壁买了一座宅邸，跟云落落做起了邻居。
云落落问：“是不是林幽让你过来保护我？”
褚绍笑道：“果然瞒不住云姑娘。”
云落落缓缓捏紧了袖中的手指。
林幽把什么事情都为她打算好了，为了不让云父为难她，将和离的原因归咎在他身上。为了让她平安抵达孟州，专门派最信任的褚绍来保护她。
但她却什么都没有为林幽做。
她甚至连个平安符都没有给他求。
褚绍含笑说道：“世子爷走前，跟我约定了三年。他说三年之后，他一定会杀回洛京，帮云姑娘走出你的噩梦……”
云落落眉眼低垂。
林幽真的可以帮她走出噩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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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跟前世一样，原著里并没有出现的疟疾突然在营州、沧州、魏州这三个州城蔓延开来，甚至传到了漠北。
无数人感染恶疾，流离失所，一时间全国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朝廷担心疟疾会蔓延到繁华的洛京，所以下令封锁这三个州城，不准难民从三州逃出来。
三州变成了人间炼狱。
接下来的发展变得跟前世不一样。
不到半个月，迅速蔓延的疟疾就被彻底根治，听说是那个流放漠北的淮安侯世子带来了青蒿方汤药，治好了众人。
三州的百姓从此将林幽奉若神明。
为后来的叛乱留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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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淮安侯世子林幽以诛杀昏君为由，在漠北正式向昊元帝宣战，三州的百姓亲自为他打开城门，一路欢送他杀回洛京。
昊元帝昏庸无道，早就失去了民心，更何况三年前，他大肆诛杀当年的开国功臣，令这些将士们寒了心，将士们根本就不想为昊元帝拼命，所以沿途很多州城的将士打都不想跟林幽打，直接让守卫替林幽打开了城门，避免不必要的战争。而林幽攻城略池之后善待百姓，帮他们重建家园，所以百姓们都希望他能胜利。
孟州在洛京的南边，虽然知道洛京北面在打仗，但孟州的百姓却安乐如初，还是像从前那般悠闲度日。
云落落的葡萄藤爬满了花架，她从木桶里舀了一瓢水，顺着葡萄藤浇了下去，地上堆积的水形成了水滩，却见一片叶子浮在水滩上，上面爬着一只小蚂蚁。
云落落蹲在旁边，望了那蚂蚁许久。
身后褚绍缓缓走过来，放下手里为她买的桂花糕：“云姑娘在看什么？”
“在看一只蚂蚁。”
褚绍问：“蚂蚁有什么好看的？”
云落落叹息道：“在人类面前，蚂蚁真的好弱小，一个小小的水滩对于蚂蚁来说，都是一个大大的湖泊。”
褚绍一愣，盯着水滩叶子上那只蚂蚁看了一会：“这蚂蚁的确可怜，我一脚下去，都能把它踩碎……”
“你踩它做什么？”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两人都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这只是一件小事。
蚂蚁而已。
很快就来到中元节。
云落落前世十九岁就死了，当时她被人塞在马车里，喂了很多迷药所以脑袋里昏昏沉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被抓走多少天，只记得应当是七月左右。
这天夜里，血月当空。
中元节的孟州城十分的热闹。
亭台楼榭的檐下全都挂起了花灯，护城河里漂着五颜六色的船灯。
街上游人如织，香车满路。
许多百姓的脸上都带着鬼怪面具，用来驱邪，保佑来年平安。
云落落不小心跟褚绍锦书走散了。
正准备回家，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惊恐的尖叫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传来。
云落落回过头。
瞳孔猛缩。
却见血月当空的夜幕上，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裂缝，无数妖火从裂缝里坠落。
妖火砸烂了房屋，推倒了楼台，落地的花灯蔓延灼烧，世界变成了一片火海。百姓们满脸是血，四下逃命，烧着的百姓跳下护城河，众人痛苦地哭泣，绝望地奔逃，悲恸的哀嚎声响彻血月云霄。
“有妖怪！快逃啊！”
却见坍塌倾倒的房屋楼台，青面獠牙的妖从燃烧的妖火里走出来。他们高大凶狠，见人就杀，发出阴森的怪叫。
无数人哭喊着逃命。
人如草芥，命如蝼蚁。
在妖魔鬼灵面前，凡人弱小得如同脚下的蚂蚁，可以随意地碾碎。
“快逃啊！”
云落落不小心被逃命的人撞到地上。
她擡起头。
脸色苍白地望着那些妖物。
那些妖物向她洪水般疯狂地涌来。
云落落的脸上失去所有血色。
“人间为何会有妖？”
就在那些青面獠牙的妖物，伸出锋利的妖爪，即将撕碎云落落的时候……
一道黑白交错的虚影挡在了她面前，轻轻擡手，将那些妖物化为灰烬。
他墨发凌空，肤白如雪。
苍白的霜衣被风吹得衣袂飘飘。
他的霜衣上翻涌着墨色的鬼火，整个人都透着死寂般的阴郁和绝望。
“人间为何会有妖……”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在沙漠里跋涉了千年的游人，干涸得如同碎裂。
“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三万年。”
“却始终都没有找到答案。”
云落落瞳孔紧缩起来。
这个声音……
是林幽！
在云落落错愕的眼神里，霜衣如雪的男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他的双眸覆着白纱。
神色死寂、绝望、溃灭。
但云落落却一眼就认出他。
心脏在不住地收紧。
“林幽……”
男人乌发雪肤，一身霜衣，漆黑死寂的鬼火如同燃烧的焰火，翻涌在他身上。男人浑身上下都只有两种颜色，像是一幅清淡的黑白水墨山水画。
但听到云落落的声音之后。
男人那被白纱覆着的双眸却流出了两道猩红的血泪，顺着苍白的脸颊蜿蜒。
他的身上出现了第三种颜色。
那是触目惊心的红。
男人死寂绝望地望着她。
声音低哑沙沉。
每一个字都在止不住地发颤。
“落落，好久不见……”
这是林幽的声音。
他真的是林幽！
云落落忍不住上前两步。
“你的眼睛……”
话音刚落，云落落就被身后赶来的男人一拉，撞进一个温暖熟悉的胸膛。
“落落，不要靠近他，他是厉鬼！”
云落落擡起头，看到林幽那张俊朗不羁的脸庞，蓦地睁大了眼眸。
“林幽？”
她回头看了那只厉鬼一眼。
眼中有些茫然。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两个林幽？
作者有话说：
萧曜：下地狱吧你。
陆离：下地狱吧你。
厉鬼幽：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早踏进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