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你电话。”◎
他明知道他应该推开她。
但心却无法自抑地想要靠她更近。
他变得更加冷漠起来。
两人订婚之后,慕白每个周末都会去云落落的家里,辅导她的功课。慕白学习很好,从小就是学霸,多次获得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十四岁就考上了海市大学,十八岁就完成了学业。他是海市大学自创校以来年纪最小的毕业生,为学校赢得多次物理竞赛大奖,被老师誉为天才。
如果不是要回去争夺家业,慕白继续专研物理,也能够做出一番成就来。
云落落明年就要高考,所以找慕白恶补物理课。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聪明,很多东西他讲一遍,云落落就能立刻学会,还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慕白觉得她明年考上海市大学,完全不是问题。
转眼到了云落落放寒假的日子。
这天,慕白刚跟云落落讲完一张物理试卷,云落落一边将习题集装进书包里,一边对慕白说道:“下周不用给我补习了,我爸说要带我们一家去海南过年。”
慕白手指一顿:“嗯。”
云落落拉上书包上的拉链,擡起一双盈盈含笑的眼眸,眼睛弯得像是明媚皎洁的月牙:“我要在那边待一个多星期呢,你想要什么纪念品?贝壳做的风铃好不好?到时候我每天都去海滩上捡贝壳,用贝壳给你做一个白色的风铃,挂在你的窗户上,这样你看到它,就会想起我了。”
说这些话时,少女那张明媚动人的小脸上,带着憧憬而雀跃的笑容。
显然是对海南之行充满了期待。
这段时间她的学习压力太大,的确应该去海边度假放松一下心情。
慕白眼睫半垂,神色冷淡:“好。”
但其实他心中并不想让她离开。
转眼到了第二周。
慕白夜里躺在床上睡不着,他鬼使神差地驱车前往云宅,却见本该漆黑一片的别墅里,竟然亮着通明的灯光。
天空中不知何时落下了细雪。
慕白擡手摁了门铃。
云落落穿着兔子睡衣来开门。
少女白皙漂亮的脸上满是意外之色。
“你怎么过来了?”
“你怎么没有去海南?”
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口。
云落落先低下了头。
她将慕白领到别墅里面,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红茶,两人坐在沙发上,茶杯里冒着热腾腾的雾气,许久,她才用低落的语气说道:“我爸他们把我忘在家里了,下了飞机之后才想起我不在。”
云落落今天起晚了,醒来后发现父母已经不在家里了。她给他们打电话,但他们当时正在坐飞机,所以手机全都关了机,等父母和哥哥下了飞机之后,才想起他们竟然把云落落给忘了,他们打电话让云落落自己坐其他航班去海南跟他们会合,但云落落以要学习为由拒绝了他们。
这个新年云落落准备自己一个人过。
慕白微微皱起了眉。
他觉得这一切极其不可思议。
云家人竟然会忘记云落落,把她一个人抛在家里,一家三口去海南过年?
他们还是一家人吗?
慕白望着少女黯然失色的面容:“你为什么不跟过去?”
云落落握住茶杯的手缓缓收紧。
她低垂着头,样子看起来格外安静,声音听起来比外面的冬雪还要轻。
“算了,我本来就是多余的人。”
慕白皱眉:“多余的人?”
云落落一愣,似乎这才发现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慌乱地擡起一双漂亮的杏眸,拼命向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爸妈原本只想要一个孩子,但意外生下了我,所以我才会说我是多余的人。”
慕白直觉云落落是在说谎。
但他没有拆穿她。
因为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
云落落也不例外。
或许是冬夜太过寒冷,容易让人卸下心中的防备,这天夜里,云落落不知不觉地跟慕白说了很多事,比如说她是意外生下来的孩子,比如说父母重男轻女,时常因为云翔而责骂她不懂事。
慕白安静地听着她在他耳边倾诉。
心里却掀开了波澜。
原来她也是一个幽灵。
一个游离在云家人之外的幽灵。
怪不得他会被她吸引。
因为他们两个人的灵魂是如此相似。
他们都是游荡在人世间的幽灵,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们相似的灵魂就在不断共鸣,不断地想要靠得更近。
因为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云落落曾经告诉过他,她想嫁他是因为她对他一见钟情,但慕白知道云落落其实并不爱他,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心爱的玩具。她随时都会离开他的橱窗,去另外一个橱窗爱上另外一个玩具。
真正一见钟情的人应该是他。
从一开始,他就爱上了她的灵魂。
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云落落担心路上会出意外,所以让慕白在这里过夜,慕白睡在了云落落隔壁的客房里。
后来几天慕白找到各种理由留下来。
两个幽灵一起度过了除夕。
云落落做了几个小菜,慕白帮她煲了一个汤,两个人煮了生姜可乐,在烟花炮竹的声音里,温馨地度过了新年。
他们围着电视机,坐在的沙发上,盖着柔软的毯子,距离靠得很近。云落落被小品逗得乐不可支,差点倒在他怀里。
慕白突然找到了归属感。
玻璃窗外的风雪从此跟他无关。
他的眼底只剩下旁边的少女。
时间一晃而过,云家人很快就从海南度假回来,他们讶异慕白的出现,跟他说了一些客套话,不痛不痒地送走了他。
爱情使人变得贪婪。
慕白想要的东西变得更多。
他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不允许她去光顾其他橱窗的玩具。
云家破产之后,她应该就不会有多的钱去光顾其他橱窗的玩具了吧?
慕白复仇的心因她而变得更加坚定。
后来他按照原定的计划,一步步将慕进斌送进了监狱,并揭发简白被杀的真相,慕进斌被警察用手铐带走前,慕白曾经问过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要虐待他?
为什么要把他关在阁楼里?
为什么不允许仆人跟他说话?
慕进斌神色癫狂:“因为你有罪,你生来就有罪!如果不是因为你,简白就不会跟我提离婚,如果她不跟我提离婚,我就不会失手将她推下阳台!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你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这些年来,慕进斌一直都在演戏,他将简白的死怪罪在慕白身上,用来发泄他心中的恐惧,演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信了。
慕白眸光冰冷,握紧拳头,狠狠地揍向慕进斌,苍白俊美的脸上满是嗜血的戾气:“真正有罪的人应该是你,像你这种人渣就应该下地狱。”
后来警察带走了慕进斌。
云家跟慕家合资的项目受到了影响。
云中衡第一时间来找慕白借钱,慕白眼底的戾气尚未褪去:“你该庆幸当年只是架空简氏,没有对我母亲出手,不然云家就不会只是破产这么简单。”
后来慕白把继母继弟全都赶出慕宅。
慕宅空荡得只剩下幽灵。
他一直都在等云落落的电话,只要云落落开口,她想要多少钱他都可以给她,他甚至可以把整个慕氏都送给她。
前提是他们必须在一起。
他要她从此以后只能光顾他的橱窗。
他要她的视线只能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要她以后只能属于他。
但云落落却一直都没有打电话过来。
慕白漆黑的眼眸望向窗外。
她为什么不来找他?
她是不是生气了?
她要是永远不来找他怎么办?
慕白等了很久以后,终于忍不住主动给云落落打电话,但电话却无法接通。他打开微信,在对话框里反复输入。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这句话太像是质问的语气,删掉。
“我在等你电话。”
这句话太像是命令的语气,删掉。
“你是不是生气了?”
慕白斟酌再三后将这句话发了过去,却被告知已被对方加入了黑名单。
那一刻,慕白如坠冰窟,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终于划过了一丝慌乱。
他从未想过,云落落竟然会厌恶他。
慕白当天夜里驱车前往云宅,得知他们搬到了新的小公寓,他来到云落落所在的小区,等了好几天终于看到了她。他正准备拉开车门去跟她见面。
但他却突然没有勇气下车。
他自小就在别人的厌恶中长大,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被人厌恶。
但他却突然发现。
他竟然会害怕被云落落厌恶。
因为太喜欢,所以太害怕。
谁都可以讨厌他,唯独她不可以。
慕白躲在昏暗的车厢里,不敢出去见云落落,他像是被人再次关进了阁楼里。
只不过上次关住他的人是慕进斌。
而这次关住他的人却是他自己。
他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慕白以虞氏集团的名义借给云中衡三千万,解了云中衡的燃眉之急。他派人将金美蛋糕店的招聘广告贴在她家门口,暗地里涨了金美蛋糕店的售价,让她拿到更多的提成和奖金用来交大学期间的学费。
他每天都会坐在车里,透过金美蛋糕店的橱窗偷看她,但他却不敢去见她。
他害怕会对上一双充满厌恶的眼睛。
那恨意足以将他凌迟。
他像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怪物,躲在漆黑阴郁的角落,贪婪而渴望地注视着她。
他害怕会被她发现,他害怕走进明亮的光里,他害怕被光灼伤身体。
所以他把他自己关在车厢里,关在阁楼里,关在橱窗里,关在漆黑的地狱里。
他好像生来就该当幽灵,生来就该躲在漆黑冰冷的世界里,不该去渴望阳光,不该去追寻阳光,他注定只能在黑暗里沉沦至死。
直到后来,他得知云落落被云翔卖给了影视公司,被逼着去陪酒拉投资。慕白不敢相信云落落竟然宁愿去陪那些酒囊饭袋的投资商喝酒,也不肯来找他借钱。
她就那么恨他吗?
慕白双眸猩红。
心里泛起尖锐的疼痛。
但他已经顾不得疼痛了。
他不能让云落落再这样继续下去。
所以他用铁锤敲碎了橱窗,走出了阁楼,打开了车门,来到她的面前。
任凭橱窗的玻璃碎片划破他的肌肤,任凭阳光灼伤他的身体,两人靠得极近,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终于看到了少女脸上那一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眸。
从此他跌进了无边的地狱。
她开始羞辱他,嘲笑他,讽刺他。
她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慕白的心疼得近乎麻木。
但最坏也就这样了。
慕白不再感到害怕。
因为他已经见到了最坏的结果。
他已经身处地狱,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地狱更加令他冰冷绝望的地方。
在漆黑冰冷的地狱里。
他看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
从此以后,他要跟她各爱各的,各恨各的,他们互不相干,但必须纠缠到死。
在地狱里他终于尝到了她的甜美。
他看到了她眼底的热烈。
他讨厌他自己,但被她喜爱的自己,似乎也变得不再令他那么讨厌起来。
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迷恋他的身体。
所以他用他的身体引诱她。
让她跟他一起沉沦。
慕白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把自己关在阁楼里那么久,他应该早点来追她,早点来爱她,早点来品尝她。如果早知道她连恨意里都淌着香甜,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她的生命里迟到三个月那么久。
从此以后,他绝不会再让自己缺席。
也不会再让自己迟到。
他要占有她每一个夜晚,占有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占有她身体的每一寸。
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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