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
云落落知道,雪痕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彻查魔域,寻找三年内去过万法宗的人,想必是以为她有了新的恩公。
她不知道如何跟雪痕解释这件事。
左右雪痕已经怀疑上了她,不如就将恩公这锅扣在庞昌身上。
这样一来,不仅能给雪痕一个交代,还能解决掉庞昌这个卧底。
简直就是一石二鸟之计。
戏要演到底。
云落落坐在雪痕怀里,杏眸里蒙上了一层湿润的水雾,装模作样地求情。
“恩公,你放过他好不好?”
雪痕听到她的话,苍白俊秀的脸庞结上一层寒冰,眼底血色翻涌。
杀意滔天。
几乎要当场将庞昌撕碎。
但他却不想吓坏了他的小狐貍。
当初在秘境里,雪痕浑身是血地杀死了密林凶兽,不小心将血弄到了她身上,云落落回去之后吐了整整三天。
自那以后,雪痕再次杀人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擡手遮住云落落的眼睛,不让她看到那些恐怖血腥的画面。
雪痕垂下眼睫,藏起眼底快要倾泻而出的杀意,声音轻得像落叶。
“我先送你回去。”
云落落被他拦腰横抱起来。
一路被他抱回了寝宫。
墨色的魔气撩起了低垂的床幔,雪痕将她的身体抱到床上,俯过身,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我晚点回来。”
他正要转身离开,云落落伸手拽住了雪痕的衣角:“放过他好不好?”
雪痕神色冰冷:“不好。”
云落落做出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雪痕回过头,冰冷地望着云落落。
“你只可以有一个恩公。”
他暗红色的血眸里翻涌着滔天杀意。
“要么他死,要么我亡。”
云落落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最后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伸手抱住了雪痕。
“我选你,在我眼底,谁都没有你重要,我最喜欢你了。”
雪痕眸光微动,擡手捏住她的下巴,轻声问:“他也不重要吗?”
云落落道:“他给你提鞋都不配。”
这话她说得可是句大实话。
雪痕望着她的眼,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满是认真,她没有说谎骗他。
焚烧的灵台像是突然降下一场甘霖,尽管那甘霖无法灭火,被火海烧成了水雾,但却给他带来了转瞬即逝的甘甜。
原来她真的这么喜欢他。
雪痕眸色变暗,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俯过身,低头亲了亲她的眼角。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
云落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下床从抽屉里翻出一包化魔粉:“这是他给我的化魔粉,说是让我下到你的茶水里,他其实是太子宣风派到魔界的卧底。”
雪痕神色冷淡,似乎对卧底这件事情并不在意:“我知道了。”
那天夜里,庞昌被雪痕取走性命,死状凄惨。他到死都想不明白,明明那只卑微低贱的小狐貍都说他是她的恩公了,为什么魔尊雪痕却还是没有放过他?
庞昌死不瞑目地咽了气。
雪痕忙到夜深人静才回到寝宫。
他沐浴更衣,换上一件干净的暗色玄袍之后,才缓缓走进了内殿里。
床幔低垂,云落落趴在被褥上,在烛火之下,翻看着最新的话本。
这些话本,是雪痕担心她在魔域里待着无聊,所以专门让魔将们去了趟人间,从各大书阁里收集过来的绝品话本。
云落落看得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连雪痕何时从魔殿回来都不知道。
他从背后抱住了云落落,清冷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在看什么?”
云落落将话本摊在他面前,指腹划过书页:“这是一个斩妖除魔的故事。”
雪痕问:“很好看吗?”
云落落蹙起了漂亮的眉:“这本剧情很好看,但结局不太好,小狐貍和书生明明很相爱,最后却全都祭天了。”
“死在一起不好吗?”
云落落垂下的纤长浓卷的眼睫,声音轻得如同初冬飘落的的细雪。
“可我想让他们一直活下去。”
察觉到云落落心情低落,雪痕微微皱起了眉,将她的身体揽到了怀里:“凡人不可能会永远活下去。”
云落落将小脸埋到了雪痕怀里,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轻声道:“可三年还是太短了,他们起码得活一百年。”
她的寿命只剩下三年了。
她想陪雪痕更久。
雪痕以为云落落是在多愁善感,没有反驳她,而是擡手轻抚着她的背,如同抚摸一只难过的小狐貍,无声地安慰她。
魔域礁石林立,黑水蜿蜒。
云落落这段时间一直都待在魔域里。
雪痕担心云落落无聊,所以带着云落落去凡间闲逛,刚好碰到镇上有人结婚,敲锣打鼓,人声鼎沸,甚是热闹。
迎亲的队伍从两人前面路过,散糖童子往云落落手里塞了把糖,见云落落生得漂亮,又红着脸给她多抓了一把糖。
“姐姐多吃糖。”
云落落笑着跟童子道谢,将手里的糖分给了雪痕一些:“恩公沾沾喜气。”
夜里,烛光照壁,帘幕低垂。
雪痕将云落落抱在怀里,低头亲吻着她的脸颊:“嫁给我,好不好?”
云落落眸光潋滟:“好。”
两人的婚事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雪痕将他们的婚事昭告天下,六界全都知道了魔尊要娶一个小狐貍当新娘。
魔域里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昔日里那些只会舞刀弄枪的魔将们,开始学习如何吹拉弹唱奏喜乐。那些只会下毒的魔姬们,也开始学习绣喜服。
云落落趴在寝宫楼台栏杆上,望着定究竟对不对。
“系统,雪痕的心碎值是多少?”
系统道:“99分,三年前宿主死在他眼前之后,他的心碎值就到了99分。”
云落落缓缓握紧了拳。
也就是说,只差这最后一分,她就能永远地和雪痕生活下去了。
这个诱惑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大了。
她舍不得伤害雪痕,但是为了永远和雪痕在一起,她不得不去伤害他。
日子很快就来到了大婚前夕那天。
夜深人静,殿中烛火昏暗。
雪痕刚沐浴出来,就看到云落落发髻散乱坐在桌前,端着两只白玉酒觞,双手不断在身前交错举起来。
他低声问:“你在做什么?”
云落落仰起脸道:“我在练习明日应该怎么和恩公一起喝合卺酒呢。”
少女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紧张而雀跃。
雪痕走了过去:“学会了吗?”
“还没有。”云落落往酒觞里倒了两杯清茶,往雪痕的手里塞了一杯。
“恩公也和我一起学吧。”
雪痕没有拒绝:“好。”
烛火摇曳,两人端着玉觞,绕过彼此的手臂,将玉觞送到唇边。
云落落仰头将清茶一饮而尽。
雪痕的手一顿,跟着喝完了清茶。
两人的玉觞全都空了。
云落落笑着说:“我学会了。”
雪痕却皱起了眉:“这茶不对劲。”
云落落道:“我知道。”
雪痕擡眸:“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云落落轻声道:“化魔粉。”
雪痕闻言,脸上的血色缓缓褪去。
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死寂。
雪痕的灵力如同流沙般,迅速地从身体里流逝,仿佛被人强行抽干了。
他迟缓地擡起头。
昏暗的烛火映在他苍白的俊脸上,将他的脸色照得如同纸一样煞白。
他哑声问:“为什么……”
云落落擡起一双漂亮无辜的眼眸。
“自然是要斩妖除魔。”
雪痕眸光失神:“斩妖除魔?”
云落落轻声说道:“我其实是太子宣风,特意安插到你身边的卧底,目的就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在你最相信我的时候,背叛你,取走你的命。”
她每说一个字,雪痕的脸色就变得惨白上一分,手指颤抖得厉害。
“我不相信。”
他擡起一张苍白如纸的俊脸。
那双猩红的血眸红得可怕。
像是在愤怒,也像是在哭泣。
“你在说谎骗我。”
云落落侧过脸,不敢看雪痕那双血红色的眼眸,只残忍地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这就是事实。你把我的同伙杀了,如今我便只能亲自去仙庭禀告宣风,让他带领十万天兵,踏平了这魔域。”
“我不能杀你,因为你的首级,我要让给宣风,这样他才能立功。”
她担心自己会心软,不敢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只想快些从这里离开。
但她刚起身。
手腕就被雪痕攥住了。
“不准走。”
男人的声音喑哑颤抖得可怕。
他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
云落落回过头,对上了一双猩红湿润的眼眸,他的眼底有痛苦、有愤怒、有绝望、有哀求,却唯独没有杀意。
“不准离开我。”
她没有想到,她都对他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了,雪痕竟然还不恨她。
他竟然还不心碎?
云落落不敢继续看他哀求的眼睛,挣脱了他的手掌,双手结印,用缚灵绳将雪痕的身体捆了起来,狠狠扔在了地上。
雪痕脸色苍白地蜷缩在地上,不断地挣扎着,呼吸都在发颤。
灵台里的业火几乎要让他焚烧殆尽。
身体每一根骨头都传来剧痛,疼得他快要昏死过去,但他却强撑着仰头,双眸猩红,破碎绝望地哀求她。
“求求你……”
喑哑低沉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不要离开我。”
云落落的心脏泛起尖锐的疼痛。
她咬着牙,狠心地转过身,眼角泛起湿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身后响起凄厉绝望的龙啸声。
但魔宫寝殿里早就被她下了禁制,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夜晚异常的静谧。
云落落将藏宝阁里洗劫一空。
她离开了死寂的魔域。
作者有话说:
作者顶着锅盖连夜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