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在分辨到底谁才是真的，以及到底存不存在谁真谁假这一点之前，寸度将四颗蛋崽打包了起来。
左右肩头一边一个，剩下两只一块塞到了束腰腰带间，在四小只同频的道别声中，寸度提步离开了轮值弟子的住处。
弟子们皆是忍不住擡头注视，凤须玉的分裂过程他们也都见着了，怎么说呢，有点神奇。
但看着寸度仙祖都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应该没事吧。
可就在众人这样想时，他们看到身负四颗蛋崽的寸度仙祖忽就轻摇了摇头，无奈之色都透过背影传递给了众人。
真的很难不无奈。
明明在这之前，四个凤须玉吵闹归吵闹，不管是行为还是言语，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但也就这一会儿的工夫，甚至都还没完全走出轮值弟子们的视线范围，这四个忽就起了新一轮吵闹。
并且模式也与先前不同，说出的话终于是开始了各不相同，肩头两只一边拽着寸度的头发一边嚷嚷，腰间的两只则是一边拉扯寸度的衣服一边吵吵。
有问寸度今早去干嘛了的，有说自己一觉醒来就分裂了的，有问寸度说耳坠都跟着他分裂成四个了，在寸度那边的定位是如何显示的。
至于最后一个，则是在浑水摸鱼，在另三个的叽叽喳喳声中叽里咕噜发出些奇怪声响。
说实话，在某一时刻，寸度甚至不想承认这其中有那个真正的凤须玉。
但在这一刻之外的任何时刻，寸度又不得不承认，这其中的每一个都是凤须玉。
当真是没有丝毫的差别，甚至这些重合在一起的问题，都像是只有一个时，凤须玉会按照顺序问向他的。
当然，那个发出奇怪声响的，寸度也不知道是在干嘛，可能单纯想要问的问题被其他三个问完了，自己不发出点声音好像不太合群。
然后寸度开始了回答。
寸度今早确实没在寝宫，也确实如凤须玉所想没有离开仙宫，而是去了宝阁，在内里寻找一本书。
说到这里，凤须玉们叽叽喳喳问道：“难道仙祖大人离开寝宫前我就已经分裂成两个了吗？”
寸度否定了。
在寸度离开寝宫前，凤须玉不说没有分裂成两个，甚至都还保持着人形。
一切都是在更靠后的某一时间里发生的。
与他们无关的话，凤须玉们又追问说那是在找什么书。
寸度选择了沉默，并没有做出回答。
然后，寸度无视了凤须玉们的追问，继续回答下一个问题。
虽然第二个问题好像已经回答过了，不过寸度也搞不懂凤须玉为何好端端会变回蛋形开始了分裂，甚至还在他的面前表演了一次。
但寸度还是可以向凤须玉做出保证，并非有谁故意扮作了另一个，现在是另三个的凤须玉，一切都是从他自身分裂出来的。
而且除了多出三个自己之外，并没有对凤须玉产生其他任何影响。
至于四个凤须玉耳坠的定位，则是全部失效，在寸度看来，就好像凤须玉仍待在寝宫的床榻上睡觉般，丝毫没有变换位置。
好吧，看来前时的结论需要一定程度的更改，分裂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最后是那个吚吚呜呜乱嚷的，寸度擡手按了按他的小脑袋瓜。
在另三只忽就瞪来的视线中，寸度挨个又去按了按他们的小脑袋。
总归还算和谐的回到了寝宫，位置各不相同的四颗蛋忽就开始了蠢蠢欲动。
在他们当真动起来之前，寸度一道灵力将他们一块儿接到了地面。
四张没有五官的蛋壳脸上，四双视线直勾勾也亮晶晶的盯向寸度，又在寸度一声疑中，齐声问道：“仙祖大人还要出去吗？”
那倒不是。
尝试将凤须玉恢复原状无果，又一起找了会儿造成现状的原因以及解决现状的方法。
凤须玉们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回忆着在寸度离开之后与他醒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可能回忆起来的，便只有零散的梦境。
凤须玉说自己好像是在做一个美梦。
另一个凤须玉说好像是有许多好吃的。
再另一个凤须玉说自己好像还在梦中吃到了那些好吃的来着。
说完，几双视线齐齐落向了最后一个凤须玉，凤须玉只将众人的视线接收，飞快点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
显然，这就已经是全部的线索了。
但这也实在说不上是什么有用的线索，四颗蛋崽又是吵吵闹闹折腾了一通之后，明显感觉蔫了许多，不似前时有精神了，大抵是感到了疲惫。
寸度将凤须玉们的状态看在眼里，想想还是找借口走了。
走前还特意强调说自己就在寝宫，让他们也不要跑出寝宫，以及有事情就喊他。
怎么看着还神神秘秘的呢？
四个凤须玉相互对视一眼，齐刷刷应了下来。
寸度这便转身离开，可才走出一步就回过头去，果不其然见四颗蛋一齐跟了上来。
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不过念及他刻意避开凤须玉的原因，寸度还是擡手制止道：“本尊去去就回，你、你们好好歇着，莫要跟来。”
尽管没有五官，寸度却好似看到了一双双茫然眨下的眼睛。
眼睛中却一点儿没有听话的意思。
寸度无奈，只好将房门带上，把凤须玉们关在了寝室之内。
看来，寸度是铁了心不让他们乱跑了。
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四颗蛋便各自分散开来，边边角角的，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却都没有各自接近。
倚着门扇的凤须玉率先开了口，“我们不会变不回去了吧。”
梳妆台边的凤须玉应道：“不知道，但感觉现在还不是结束。”
床头处的凤须玉问道：“莫非我们还会继续分裂？八个？十六个？二的幂次方？”
而在三颗蛋形成的三角形中央，大刺刺坐在此地的凤须玉道：“仙祖大人在干嘛哦。”
三道视线瞬间集中到这个凤须玉身上，转瞬又认可般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在寝室之外，沉闷的爆破声愈发分明，声音愈发高亢，震动感也愈发强烈。
倚在门边的凤须玉首先扛不住，起身远离了那个好像格外危险的地方。
但随着爆炸声再没有什么遮掩的响在凤须玉们的耳朵里，凤须玉们挪到一处抱了团。
蛋崽们心中忽然有了猜测，可在相互对视一眼过后，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难道要他们说莫非是因为变多了的他们太过吵闹，惹得寸度生气，才执意隔开他们去外头拆家发泄不满的吗？
只是这个念头升起就已经过分离谱，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啊，就算是面对的是自己也没有办法好吧。
良久，轰鸣声终于安静了下来，在目光中心的门扇吱呀开启的一瞬，四颗小脑袋飞快抱在了一起，无声念出一句“保重”。
及至他们散开，将门口略带疑惑神色的寸度收入眼底之时，寸度想他们招手。
“来。”
凤须玉们最终坐在了饭桌前，面前摆着一桌子只是看着就已是格外诱人的美食。
如果是在平时，凤须玉一定会亮起眼睛大喊哇塞。
可在今天，凤须玉们集体沉默了。
虽然看起来确实不错，可逸散在空气中的味道已经暴露了他们看在眼中的究竟是怎样的幻象。
眼睁睁看着寸度左边两个右边两个给他们夹菜，凤须玉们将落至面前小碟的食物看了又看，终还是都擡起头看向了寸度。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凤须玉们终还是开口问道：“仙祖大人，这些食物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皆是看到寸度面上产生了一瞬的犹豫。
但寸度终还是应道：“本尊做的。”
凤须玉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惊讶，寸度又道：“小玉儿是在梦到美食后分裂的，本尊在想，或许是小玉儿觉得梦中的自己单独一人吃不完大量的美食，这才下意识将自己分裂。”
听起来好像还挺有道理。
所以为了让他们恢复原状，让已经分裂到四个的凤须玉大吃一顿，或许就能变回去也说不定。
听起来好像依然很有道理。
但为什么是寸度亲自做？
四颗蛋皆是产生了相似的疑问，一双双紧盯在寸度脸上的视线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寸度忽就在他们的注视中说道：“别看了，快尝尝看。”
说话间耳尖已是红了起来。
寸度仙祖是会轻易害羞的人吗？
显然不是。
凤须玉们不由得眯起了视线，试探道：“这些菜的食谱，该不会就是仙祖大人今早在宝阁中要找的书吧。”
寸度好似僵住一瞬，见终究是隐瞒不住，最终还是点下了头。
四颗蛋登时便一齐笑弯了眉眼，头脑一热点头应道：“好。”
可当他们再转向面前小碟中的食物时，笑容只是僵在了脸上。
等下，也就是说，他们方才听到的叮叮当当与轰隆的爆炸声，都是寸度在下厨？
而且在此之前，寸度可是有过跟他一起酿酒却平白无故炸坛的黑历史啊。
忽然间，空气中的味道愈发奇怪了起来，甚至已经脱离奇怪，马上要进入他们的身体爆炸一般。
凤须玉急忙擡头，“等一下，我们几个还有话没说完。”
说完，四颗蛋默契起身，迈着小短腿哒哒跑向了桌上距离寸度最远的地方。
四颗小脑袋围成一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很快，小脑袋们又各自分散开来，派出代表对寸度说道：“仙祖大人，我们一致认为，那个梦应该不是我们分裂的原因。”
“所以这饭，我们就先不吃了。”
良久，寸度面上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微眯了眯眼。
蛋蛋蛋蛋：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