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或许是对自己的厨艺有着清晰的认知，或许是凤须玉们的说法说服了寸度，寸度最终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但不知怎地，凤须玉总觉得寸度身上好像多了一丝落寞，似是在为此感到伤心。
凤须玉擡眼瞥向另三颗蛋，皆是在他们没有五官的脸上看出他们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可是他亲爱的道侣，恕他实在是没法溺爱。
不如说能在那样恐怖的过程中，做出具备着那般恐怖气味的饭菜，居然还能拥有着如此完美的品相，他亲爱的道侣属实可怕。
九分褒义一分中性的可怕。
那，要去安慰一下吗？
还不等做出反应，寸度已是一道灵力将四颗蛋一并捞起。
凤须玉们懵了一下，急忙道：“再等下！”
此刻的四颗蛋崽已经在灵力的控制下凑近了寸度，马上就要跟着寸度走出膳厅，再回到寝室去的架势。
因着凤须玉们突然的一喊，寸度顿住了脚步，漆黑的眼眸直直向他们看来，带几分疑惑。
凤须玉们没有去回应那双眼眸，只见着距离寸度尚有一段距离，皆是各自扑腾着小小的手脚游向寸度。
寸度将他们的动作收入眼底，不由向着四颗蛋崽伸出了手，意欲将他们一并托起。
挤就挤点吧，谁让小心肝们都离不开人呢？
然而他们的意思并非是要挤到一起在寸度的手心回到寝室，不过见着寸度主动伸手过来，也都很是欢欢喜喜抱在了寸度的手指头。
大概是一个激动就抱了上去，不似前时抱寸度脚踝时还有一段助跑可以让四颗蛋默契去分配各自去抱哪边。
这一次的凤须玉们皆是抱在了寸度的大拇指，在同为一个人的默契之下。
尽管蛋形的凤须玉只有一点点大，有没有十厘米都不一定，那样的身体上长出的四肢也都只是小小短短，巴掌也只跟米粒似的。
但，这样的小胳膊和小米粒有四双。
虽各自错落开来，可最靠上的蛋崽明显一下子没能抓住寸度的指尖，反倒是被底下三只抱好的蛋崽身体一撞，飘飘忽忽就走远了。
另三颗蛋崽察觉到这一点，一双双眼睛登时就跟了上去，看得连话都忘了说。
还是寸度微微偏转了手掌，将其他手指送了过去，让那颗跑走的蛋去抱住。
凤须玉到底不是第一次作为蛋崽，当即便下意识抱了上去，将自己的身体固定。
再与其他三只对视一眼，凤须玉开口道：“下次，下次我们一起看看菜谱吧。”
言外之意已再明显不过。
寸度微怔，不觉露出浅浅的笑意，应道：“好。”
下一次，寸度一定会做出让凤须玉大喊哇塞的菜肴，再不只是外表光鲜，却令凤须玉望而却步的东西。
这混乱的一天到底迎来了终点，夕阳霞光渐渐褪去，柔和的月光一点点落入了窗棂。
一人四蛋的寝室中，书页翻动声戛然而止。
伴着其一同止住的，还有凤须玉们接连冒出的哈欠。
怕哈欠声惊扰到寸度，凤须玉们就连哈欠也只是无声。
寸度收起手中书卷站起的动静反而显得格外大，一下子惊到了凤须玉。
四、三双眼睛一下子就望向了寸度，唯独仅剩的那个，正在闭着眼睛无声打哈欠。
寸度只将四个小家伙安置到了床上去，“困了就睡罢。”
可凤须玉们却是按倒一个又坐起三个，语气中满是疑惑，“仙祖大人不一起吗？”
寸度正要解释说他再等一会儿，就见他们突然各自又分裂出一个。
八个凤须玉排排坐着，懵了一瞬各自左右扭头去看，将另外七个自己收入眼底，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怎么又变多了？”
“感觉你长得有点不一样诶。”
“你颜色是不是有点浅？”
“这样下去会不会实现一户一蛋哦。”
八个同样的声音一同嚷起，顿时吵得不可开交。
寸度瞬间只觉头痛，将八个小家伙尽数查看过，双手齐上将八只按倒在床上，正要说话又觉不对，擡手将八只打包，起身走到了隔壁房间去。
分裂不知何时才会终止，那么在这样的夜晚，让凤须玉们睡在寝室的床榻上就显得有些危险。
万一当真越来越多平铺到床榻上都放不下呢？
而且凤须玉睡相奇差，这要是翻滚起来，指不定会在某一事件听到凤须玉们哗啦啦从床边滚下去的蛋乐。
隔壁就合适多了，不仅几乎将整间屋子作为了床榻，高度也不算多高，就算当真滚下来也没有寝室床榻摔得狠。
自两人结为道侣后，这边房间就再没有启用过，眼下进来竟还有些怀念。
将八颗蛋崽安置好，寸度也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了床头，一个接一个将其哄至熟睡。
第二天一早，凤须玉迷迷糊糊睁开眼，将床头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收入眼底，便就下意识看向身周。
本以为会看到另外十五个甚至更多的自己，谁想却意外只见到了三个。
昨日睡前分裂出的四个不见了。
凤须玉们的反应如出一辙，彼此确认过眼神之后，便都爬起挪动到了寸度身侧。
相互道声早，凤须玉们就开始了与寸度复盘昨晚的状况。
寸度说他什么也没做，那四个是在夜半时分直接消失的，并没有合并到剩下四个体内，甚至现在留下的，也都是一开始的四个。
而凤须玉们这边，他们什么感觉也没有，连梦都没有做。
似乎仍没法解释分身的出现与消失。
不过看起来，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变回原状了吧。
但在那之前，凤须玉们避开了寸度，四颗小脑袋瓜凑在一起，叽里呱啦低声讨论着。
“我有一件事一定想在变回去之前做，你们应该懂吧。”
“懂。”
“懂。”
“懂。”
很好，跟自己说话就是省事儿，凤须玉点点头，继续道：“我选红色。”
“黄色。”
“绿色。”
“黑色。”
四颗蛋一拍即合，但这件事显然不能让寸度知道，好在平日里凤须玉也攒了不少小零食。
虽可能不足以达到他们所需的量，可蛋崽们就连芥子中的细节也是一模一样，拥有的东西也不再只是一份，而是四份。
将小零食从芥子中拿出来分一分，凤须玉们便一边躲避着寸度，一边开始了他们的计划。
很快，跑走的凤须玉们再次出现在了寸度眼前。
第一颗蛋出现在寸度视线中的时候，寸度只觉眼前一黑，再是一红，一绿，一黄。
然后四颗颜色各异的蛋终于全部站在了寸度面前，齐刷刷道：“锵锵锵~惊喜嘛~”
寸度、寸度沉默了。
长睫起落，漆黑的眸底掀起了风浪，又迅速归于平静，对着兴冲冲的蛋崽们点下了头。
寸度最终将凤须玉们尽数捧在了怀里，“小玉儿可真是古灵精怪，都吃饱了吗？”
蛋崽们各自依偎在寸度的怀，闻言正要点头，到底还是忍住道：“我觉得我还能再吃点儿。”
夜幕降临时，蛋崽已经只剩一黑一红两个了。
好像只有在吃下不同颜色的食物将自己染色之后，他们才能分辨各自的区别。
不过区别自己这件事着实是太过奇怪，尤其是在亲眼见着另外两颗蛋崽消失之后。
哄睡的仍是寸度，蛋崽们再看对方一眼，便就一同闭上了眼睛。
虽然大概率明日一早，就要跟另一个自己说再见，可另一个自己也是自己，似乎也无需挂怀。
可到第二天醒来时，凤须玉一侧目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站在身前，不过，是黑色的。
嗯？
他不才是黑色的那个吗？
而且他们依靠食物进行的染色终归只是浅浅一层，怎么他视线中的蛋是纯黑色的啊。
凤须玉猛地坐起，以为这件事还没结束，甚至还出现了变异，急急就寻向寸度。
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视角好高，完全不是蛋形态时那样低低的视角，甚至比人形时的自己还高。
凤须玉懵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只觉手掌宽大，身形也更宽阔。
等下，不会……
猛地摸向自己的脸，还不待摸出其中的差别，凤须玉就已经对上了来自黑色的蛋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的幽怨视线。
至黑的蛋崽开口，音色淡淡道：“那是本尊的身体。”
哇，确实是寸度的声音。
凤须玉不由得伸出手指指了指面前至黑的蛋崽，再指了指自己，忽然就笑出了声。
他变成寸度了。
而寸度，居然是变成他了。
莫名其妙互换的身体实在让寸度高兴不起来，尤其凤须玉的灵魂待在自己的身体里，笑起来一下子就让他的脸变得傻兮兮的。
但寸度最终还是跟着凤须玉笑出了声，尽管傻兮兮的。
依然是不清楚成因的事件，更糟糕的是，在凤须玉身体里的寸度完全无法去使用灵力。
凤须玉也好不到哪里去，寸度的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只是升起想要动用的念头，就好似如临深渊般，只觉惶恐与战栗。
看来他们一时半会儿是变不回去了，可根据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来看，异状恐怕也不会维持太久。
于是寸度决定，两人继续在寝宫中待着吧，在变回去之前。
本以为凤须玉会乖乖答应，谁想凤须玉面上的神情忽就狡黠了起来。
在寸度还欲开口之前，凤须玉一把将寸度这颗至黑的蛋崽拢到了掌心，蹦跶着就跑下了床榻。
“仙祖大人，机会难得，我们出门吧！”
甚至一点儿不敢松手，他只要敢松，寸度就敢往
若非疼他爱他怕下手重了弄疼他，寸度也早已掐向了他的手。
于是最终，在凤须玉兴冲冲的视线中，寸度认命道：“不许离开仙宫，还有，不要暴露你我二人互换的身份。”
明明是那双漆黑的深眸，却登时按照凤须玉的方式亮了起来，“好嘞~”
急急找出一套衣服穿好，便又蹦跶着跑出了寝宫。
及至走出寝宫大门的一瞬，凤须玉忽就稳重了下来，却丝毫不遗余力的，将手中这颗漆黑的蛋崽展现给众人。
于是这天，仙宫中众多的妖兽与轮值弟子们，在“寸度仙祖”刻意营造的氛围之下，皆是见到了由雪白转为至黑的预言蛋。
而且也是第一次的，没有在“寸度仙祖”的身上，察觉到那股即使尽数压制也迫人心魂的威压，反而“寸度仙祖”手心的预言蛋，好似更具威压。
也，凤须玉一反常态没有跟他们打招呼道别，盯得久了还会从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甩过来一道视线，若非“寸度仙祖”就在眼前，还要以为仙祖变成了预言蛋呢。
好吧，至少他们猜得没错。
但这一圈晃下来，凤须玉回到寝宫却是直接瘫在了床榻上。
没有他想象中好玩，而且那些落在寸度仙祖身上的视线着实是恐怖的清晰与明确，是那种连最细微的细节都无法被忽略掉的感知。
寸度居然对此习以为常，并且在很多时候都主动寻求着那些视线，不敢想象人更多时寸度的感知。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着，寸度却终于脱离了他的掌心，缓步行至他的身前，对上了他的视线。
凤须玉哼哼唧唧道：“仙祖大人，做仙祖一点都不好玩，要是我们能慢一点换回来就好了。”
已无疑是在撒娇。
可是，明明在抱怨说不好玩，凤须玉却不希望尽快变回去。
寸度怔了一瞬，还是擡手抚在他的、也是自己的脸，“不要那样讲，小玉儿只需做自己就好，而且，虽小玉儿不习惯，本尊尚还适应良好。”
凤须玉不由得笑了笑，闭上了眼睛去感受来自那只米粒大的小黑手带给他的安抚。
然而不多时，小小手的触感倏地变化，范围一下子变得大了起来。
凤须玉睁开眼，却见寸度正在自己身边，宽大的手掌轻轻抚在他的脸颊。
诶？
擡手按在抚上脸颊的腕，凤须玉茫然道：“变回来了？”
寸度微一颔首，应道：“大抵确实如此。”
说着，寸度抽手欲走，凤须玉却没有松手。
反而就势坐起，愈发拉向自己，将寸度拉向自己。
在寸度一点点升起疑惑的视线中，凤须玉将那只大手拉向了自己的唇，雪睫微落，浅浅吻了上去。
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寸度的眼神已是变得凌厉。
雪睫复又擡起，露出其后澄澈纯粹的金色眼瞳，红唇开合，轻声道：“仙祖大人，作为混乱的结束，不应该有什么庆祝的仪式吗？”
寸度指节微动，揩过了凤须玉的唇，“当然。”
而后，寸度上前，吻在了殷红的唇。
也，扑倒了挚爱的身躯。
蛋：蹭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