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
皇太女早晨发现发病,午间服了药,到了晚间就能说话了。这个好消息很好地安慰了帝后的心。
虽说发音还有些困难,也不能讲太复杂太长的句子,跟没发病前不能相比,但总算让帝后看到了希望。
太女病了之后精力更加不济。临睡之前,帝后联袂来看了女儿一眼。见到在床边肃手而立的殷夜熹,皇后倒是没理会,皇帝却问了句:“她怎么还在这?”
殷夜熹已经站得脚跟发麻,浑身发僵,闻言慢慢转动脖颈,朝向当今圣上的方向。
茉心是太女的腹中虫,揣度着主子的意思笑着代答:“殿下怕一会儿还用得着,让她在这儿候着。”
眼看着皇太女要就寝了,茉心请示过皇太女的意思,才对殷夜熹说:“行了,这儿暂时用不上妳,先下去吧!”
说完,叫了个密卫来领着殷夜熹往后面的机关门处走。
身后是明亮烛火,眼前是黑暗地道。
机关门被无情关上,殷夜熹适应了一会儿,才勉强看到一点眼前人的大概轮廓。
密卫燃起火把,照亮眼前的一小片空间,殷夜熹的眼睛这才能看到点东西。
密道在地下,有专门的通风口,略有一些闷,这些还好,几乎透不进半点光亮才是殷夜熹不适的源头。
人类不是xue居动物,长时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道之中,和坐地牢没什么分别。
殷夜熹和任何一个人类一样,向往光明和自由,在地道里当一只工具老鼠显然不符合她对未来的想像。
她沉默地跟着密卫来到密道的一个岔路口,密卫打开一扇铁栅门,示意她进去。
殷夜熹打眼一瞧:这和地牢有何区别?
东宫的意思很容易理解。还用得上她,可能会经常使用她,所以不让她回替身院。而让她住在地面,又容易有暴露的风险。
最近的东宫可是进了不少侍人,又忙着准备太女大婚的事,东宫的属官,还有各部的官员们,也会常常来此汇报商议相关事宜,皇室不会冒着她们被发现的风险。至于她们的身心健康,上位者又怎会在乎呢?
她迟疑的瞬间,里面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是小西姐姐吗?”
殷夜熹大步跨了进去:“小石头?”
殷夜熹替太女会见夫郎们,暂时使不上她,小石头就被密卫带走了,难不成一直待在这儿?
殷夜熹心头起火。
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搁她穿越前也就上小学,还是个什么都懵懂的小孩。
把一个小学生丢在二十四小时黑暗的地牢里,还有人性吗?
门在身后被锁上。
殷夜熹已经顾不得那些,借着依稀的光线快步走到石室内的床前,问小石头:“什么时候来的?”
小石头脆声道:“和姐姐分开后,就到这儿了。哦对了!”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英姐姐也在这儿。”
听到许久没有见面的的束阿英的消息,殷夜熹也不由追问:“在哪里?”
她同束阿英从战场回来之后,就被分别关在暗室问北行的细节,也只有她一个人被放了回去,她还以为束阿英不在了。
小石头摇摇头,想到这里光线昏暗,她摇头殷夜熹看不见,出声道:“我记不清了,就是跟着从吾将军在地道里走的时候,听到了她的声音。我有点想叫她,问问是不是她,不过忍住了,没有表现出来。”
束阿英中气足,她的声音比太女略厚一些,认真模拟之时也是有几分相似的。
太女病重,项小玉又因手臂的伤没有被带出来,殷夜熹也被领去做任务了,在暗室的人就肯定是束阿英。
至少小石头是这样天真地认为的。
殷夜熹听她并没有亲眼见到人,只是听到了相似的声音,原本提起来的心又掉落了回去。
她摸索着摸了摸小石头的额边发:“妳做得很好。”
在马车上的时候,从吾告诉她皇太女病重,皇帝下密旨,让三位夫郎秘密进宫冲喜,但太女不想自己不好的一面被未来夫郎看到,所以特地找她们去与人见面。
从吾说的话过于简单,殷夜熹一开始以为太女是无常的病情反复。但在太女寝殿中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后,听了不少对话,她从中拼凑出了大概。
太女昨晚夜御多男,今晨就病卧在床。皇帝不仅没有怪罪女儿荒淫,反而想要拿那个可怜的小郎子开刀。
甚至皇家还要为此事再让朝臣将她们的宝贝贵公子送进来填这个窟窿。
殷夜熹并不知道,其实从吾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夜色深沉,院中虫鸣渐歇,离皇帝给的一夜的期限已经快到了。
从吾心急如焚。
她能压着手底下人,不让她们对胞弟施加酷刑,却不能阻挡明日帝后得不到想要答案后降下的惩罚。
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方法来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后罩房离太女的寝殿极近,在这里用刑会弄出声响惊动太女,也会弄污东宫的屋舍。
在上面下旨意用刑的时候,七个小郎子就已经被挪到了暗室之中。
他们都是十来岁的年轻小郎,进宫就被半饥半饱地半饿了三天,昨夜刚破了身,一日一夜水米未进,晚上不让睡觉,还要挨打,有两个体弱的早就被抽得昏死过去,余下的也不过茍延残喘,眼看着就要屈打成招。
从吾再是护着胞弟,也不能违抗皇帝那边派来监督此事的嬷嬷,睖睁地看着胞弟被上了拶刑。
她向来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幼弟睁着一双清凌凌的被吓懵的眸子,像一只误闯进围场的小鹿,反抗不了命运的迫害,在施刑人用力抽紧连接木棍之中的绳子时,发出了短促而尖锐的哀鸣。
从吾紧紧咬着牙,直到嘴里都尝出了铁锈味。她不忍再看,大踏步走出了暗室。
暗室的入口和构造与密道并不在一处。
从吾走得脚下生风,很快从暗室出来,又从密道进去。
寅时,天已经蒙蒙亮,住得远的朝臣们已经起身,准备着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宫里各处也开始忙碌起来。
有个身形清瘦的侍人借着差事之便,走到东宫门口,与密卫攀谈:“劳驾,奴有事找萃心姐姐。”
萃心可是太女跟前的大红人,地位只比茉心差一截,下头的人不敢怠慢,让这侍人到避风的门房里坐了,上了热热的茶,跑进去报信。
昨夜茉心办了差回来,守了上半夜,下半夜正巧是萃心守的。
她走到门口,听了来人传话,心中一甜。
太女突然病重,她就没敢再像前段时间一般,得空就往东宫外头跑,昨天一整天一直守在这里,守在太女的床前。
因东宫诸事都守得极严,她的意中人昨天忽然得不到她的消息,又见东宫进进出出了许多人,担心她有事,便在这个时候领了附近的差事,顺带来探她。
萃心塞了个荷包给报信的人,笑着说:“我在太女这儿还有事要忙,妳让他先回去,我得空了再去寻他。”
打发走了来人,萃心放轻脚步回到房中,却发现太女已经醒了。
“外面,什么事?”
太女说话还不是很连贯,说话一个词一个词的蹦。
萃心满心柔和,又想着自己的事在主子面前已经过了明路,便没隐瞒,如实说了。
“哦。”太女应道,忽然说,“他,不是,要向,孤,谢恩。”
萃心的笑意凝在脸上:“殿下?”
皇太女非常在意形象,这副模样连自己的夫郎都不愿意见,却让她的意中人来谢恩,是什么意思?
萃心一时忘了回应,长长的指甲嵌进手心。
太女眼珠不错地盯着她:“来都来了,叫他,来,谢恩吧。”
萃心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房门口的。
春夜,外间的空气比薰得香暖的室内沁凉,晚风将她的脑门吹冷,也让她从头脑嗡嗡作声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不,她不能让意中人见到太女这副模样!
萃心跟随太女多年,和茉心一样深知主子的性格喜好。
太女这是心里有火没处撒,想要找个倒霉蛋承受她的怒火。
本来还有那七个小郎可以处置,谁想已经被皇帝揽去了,她这个当女儿的又不能跟母皇抢人头。
萃心心里转过数个念头,思来想去,这个局凭她的力量根本破不了。
她望向东宫的出入口,暗恨自己为什么还心存侥幸,就凭这位对小郎的态度,还看不出她的性子吗?
连同她亲密过的人都能说杀就杀,对于她这个阉人的相好,就更不必尊重了。
萃心一面慢慢往大门处走,一面在心中祈祷上苍,冀望太女收回成命。
但是太女娘心似铁,直到萃心走到门房处了,也没听到身后传来追回她的脚步声。
于是她又企待意中人已经不在门房处,早就去了其她殿内办差。
门房处,如意还没有走。他得到了萃心送出来的消息,按理就应该去做他自己的事,却仍是在门房处盘桓,与人攀谈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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