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

嘴唇

有了皇帝的最高指令,皇后的懿旨自然就不作数了。

确认改掉知昼的档,殷夜熹也没就此事再多作纠缠。

夜里,两个二等侍人服侍她换了衣服,摆起仪架,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段皇后处。

进了殿门,宫人们早得了消息,跪在两旁接驾。

段皇后一身青缎披风立在门口,宫灯映下,眉目如画。

他正要行礼,殷夜熹快步下辇,走过去扶他:“做什么不在屋子里待着?瞧妳冷的。”

四月的夜风还很凉,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被风吹得微冷,殷夜熹正要给他暖暖,他却抽了回去,垂眸退了半步:“陛下请。”

殷夜熹盯了他一眼,不便发作,只得先进了屋内。

屋内的宫人少了,殷夜熹又去拉他手,这回他没躲,只低眉顺眼地任她拉着他坐到榻上。

她喝了口大侍送上来的温热蜜水,将余下半盏推到他淡粉唇边:“暖暖。”

他就着她手喝净了,有一滴蜜水顺着唇角流下,她伸手给他揩了。

身后窸窸窣窣,宫人都退下了,屋内静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终于擡了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将他眼眸衬得更沉静深幽,声音沉静低柔:“陛下不是挺满意知昼的么?奴原想擡他做才人,反被陛下驳了。”

殷夜熹倾身过去,亲了亲他尚有蜜水水渍的嘴唇:“咱们在一处呢,怎么提旁人。”

段景时默了默,轻轻推她,拉开一点空间。

殷夜熹擡头,见他眸中隐隐含泪,质问她:“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吗?

明明昨晚都拒绝他了,今夜又来与他亲近。

他是真的不懂。

皇帝身上就像有一团迷雾,每次当他以为靠近了,都会发现只是错觉,迷雾又一次隔绝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分明她的心。

殷夜熹张臂抱住他,不让他挣脱,趴在他耳旁热热地道:“段郎,我不想知昼当才人,妳就收回承命吧!”

这话说得亲热又娇气,让段景时脸上火烫,他强自定下心神:“陛下不是把命令改了吗?又来烦我。再说,他也不愿意。”

殷夜熹一愣,才知段景时的提议被知昼拒绝了。

“他说若是我将他许给哪户人家,总归是不差的,但许给圣上,万万不行。”段景时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怨怼地瞥了殷夜熹一眼,“陛下这样英明神武,年少英雌,他竟然不要,当真好生离谱。”

殷夜熹却笑道:“这不是正好?”

段景时被她抱得浑身发酥,又不知怎么回,只能别过脸去不理她。

殷夜熹细细在他耳边低语:“段郎,我一听妳要给我纳小,惊得都跳起来,衣服都弄脏了,不信妳问欢喜。”

段景时忍不住转过脸儿来:“一口一个我啊我啊,没个正经。”

殷夜熹又凑近了点:“跟妳说话呢,又不是跟臣工。”说着说着就亲了上去,“段郎,妳莫要将我往那方面猜。我不要别人的。”

段景时没能挡开,被她亲在唇上,心神激荡,说话也越发没了底气:“奴不敢。”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

皇上说不要别人,是他以为的意思吗?是……只要他吗?

可她为什么又不要他的身子呢?

他想不通。

殷夜熹搂住他,细细的吻落在他面颊上:“段郎,妳吃醋了,我很开心。”

段景时脸飞红霞,艰难地说:“谁,谁吃醋了!”

他给她纳小,明明是在说她的宠爱他不要了,分给别人好了,才不是因为吃醋!

殷夜熹却不管,仍说:“段郎,咱们之间,不要有别人好不好?”

段景时被她的话甜得头晕,只觉得心中热浪翻滚,心花怒放。

她到底还是爱重自己的。知昼就差喂到她嘴边了,都能被她撤下。

段景时用尽最后一丝理智问道:“圣上真的这样喜欢奴吗?”

殷夜熹应得很没有心理负担:“当然。我很喜欢段郎。目前为止,还没有喜欢过别人。”

段景时已经不想再去纠结其余的问题了,他快要被皇帝的热情融化了。

不管怎么样,他的陛下能说出这样的话,哪怕是哄他的,他也心甘情愿!

俩人直接滚到了榻上,殷夜熹捏着他下巴亲吻。

段景时有些微恼:“圣上老是捏奴的下巴,是不是也嫌奴的下巴不好看。”

殷夜熹含糊道:“很好看。我最喜欢段郎的下巴。”

略方,很有男子气概,是英俊的,英挺的,不是柔滑的貌若好女的。

是她所喜欢的。

段景时被她亲得晕头转向:“真的吗?”

“真的。别人的下巴都没妳的好看。”

“妳还看别人的下巴?”

殷夜熹轻笑:“还说不醋。”

段景时气得去推她,被她顺势捉住手,放到唇边啄吻。

段景时又缩了缩手指:“奴的手指也不好看。”

男子的手应当养得如知昼一般吧,又白嫩又顺滑。

他的手是握刀握弓握马缰的手,太糙了。

殷夜熹声音放柔:“很好看。段郎的手能握缰上马,持弓杀敌。世上没有哪双手比段郎的手好看了。”

段景时被夸得脸上红晕一直没下去过,喃喃道:“圣上就会哄奴。”

殷夜熹直直看进他眼底:“这个时候就不要叫我圣上了吧!”然后想到以她的排行,世人一般称为大娘,于是极快地接口,“段郎不若叫我的名字?”

段景时骇了一跳,眼睛都瞪圆了:“这怎么可以!”

殷夜熹诱哄道:“叫我夜熹。”

段景时反应过来,这是眼前这位陛下的真名。

他的眼神又动情又柔和,还有一丝羞赧:“夜熹。”

殷夜熹的眼神有一霎那的恍惚。

在这个世上,终于有人叫她的本名了。

在这一刻,她动情地去吻身下人的嘴唇:“段郎,阿景……”

段景时被她捏住下巴,微张嘴唇,她闯了进来。

他被搅弄得昏头昏脑,此时方知何谓亲吻。

当晚,皇帝破天荒地留宿在延嘉殿,没有回去。

第二日,消息就传遍了皇宫。

福儿柳儿在恭送皇帝去上朝之后,欣喜地去伺候自家皇后主子。

“主子,依奴婢看,您这招以退为进使得恰到好处!”

段景时梳着头发着呆,闻言才转过眼神:“什么以退为进?我是真的想替陛下擡人的。”

咦?竟然是真的这样想?

柳儿大吃一惊:“主子不是算准了皇上不会准许才这样做的吗?”

段景时还没说话,福儿就叫柳儿慎言:“快住嘴!咱们是什么样人,还敢揣测皇上的心思?”

段景时赞许地看了福儿一眼,又对柳儿解释:“我哪儿猜得到皇上的心思?不过是顺势而为。若是皇上当真同意,将知昼擡为才人,那我也就不再奢求,只本本份份做好皇后的事就好。”

柳儿仍是嘴快:“可皇上没答应呐!”

段景时想到昨夜的种种,玉面飞红:“嗯。”

福儿还有一事不明:“昨夜怎么没叫水?”

床上也很干净,不像荒唐过了的样子。

段景时动作一顿,垂下眼皮遮住眼神:“皇上不喜欢睡到一半被人打扰。”

哦。

二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侍寝之后要叫水,他们也是听前辈们说过,至于为什么叫水,叫水具体干什么,他们也没亲眼见过。

可能皇上和旁的女子不一样?

既然皇后主子也没说有什么问题,那就应该是没问题了。

最重要的是,皇帝昨晚在这儿留宿了!还是一整夜!

段景时却心情复杂。

昨晚皇上确实在他这儿睡了一晚上,但她仍然没有要他的身子。

她亲近他,亲吻他,爱抚他,却就是守住了最后的关卡。

“阿景,我现在还不能跟妳发展到最后一步。阿景可以等等我吗?”

当时段景时细韧的腰被她掐着,她的唇还贴在他的颈侧,如此亲密自然,凡她所说,他哪有不应的?

他只记得当时他感觉整个人都要融化了,只能一味地点头应下:“圣上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奴都可以。”

殷夜熹在他耳边轻笑:“又叫错了。”

段景时只觉得腰上一阵酥麻,禁不住张口轻唤了一声:“啊!”

他羞愤欲死,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许它再发出丢人的羞耻声音。

殷夜熹倒没有阻止他,只是在他耳旁轻咬:“阿景叫错了我的名字,应该怎么处罚呢?”

段景时的呜咽不住地从指缝间逸出来,到最后实在遭不住,返身去寻她的嘴,用力封住自己的双唇。

想到这里,段景时的脸又更红了几分。

他竟然这样大胆!

福儿柳儿看着自家皇后主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脸红,然后掷了梳子双手捂住脸,发出难堪又无奈的长音:“啊——!”

段景时: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主动地向女子求欢!

太孟浪了,太大胆了,太出格了!

更令他羞耻的是,殷夜熹竟然在受用过后说:“我很喜欢。阿景主动的模样很美。”

段景时哪里经受得住这些,这时双手捂脸已经没有办法掩饰他的羞耻,他整个人都扑到榻上,把脸埋进被褥里。

然后又被满床她的气味给惹得又是一阵情动,浑身发烫。

他想离开这个她气息最浓郁的地方,又舍不得,只能抱着被子坐起来,时不时把脸埋在里面,做着最羞耻的幻想。

ps:标签的“情有独钟”说的是段皇后对女主。请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