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
丁昭仪想组建民间救援队。
如今他身份高贵,再不能出宫自由行,有意踏上他这条船的贵夫公子们就同他商量,与他一起组建。
这是大动作。
消息传到殷夜熹这里,她并不阻止。
“阿映有些事情干也好。”免得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只是救援一事到底是危险活计,对身体素质要求高,民间男子参与困难。
“从不良人里抽些会水的懂救援的,挂上阿映的名头就是。”
至于施救时遇上男子不方便怎么办,殷夜熹表示,这个社会的女男大防没有那么严重。像是救援,是特殊情况,即便有些身体接触,看到些不该看的,在人命面前,也当另放一旁。
况且,她可以让高隽的男医队伍和救援队对接,让女子男子分工协作,这不比花大量时间金钱去训练什么民间男子救援队来得方便快捷安全吗?
皇帝都同意,底下推行就比较顺利。
唯有初绒,在看着自家昭仪忙活的时候,心塞得不行。
丁昭仪说的没错,可事情要两面看。
丁晗映虽然出身贫贱,但他有着过人的美貌,得皇帝看中,连带着他那年迈的养父也被今上尊称一声阿爹。
高隽的生活条件比丁晗映好,身份上却是不如他的。
医工在这个时候,属于贱业,比平民还要低上几分。
他能获得殷夜熹的青眼,确实是因为他有过人的医术,如今连皇后肚子里的龙种也由他看护,可谓一步登天。
可就算是这样,皇帝也没有把人直接纳进宫里的,不就是还在思虑他的身份低微吗?
丁昭仪如今已经是昭仪了,离四爵仅是一步之遥,这个时候不去想着争宠,好生下一个孩子,将来得封爵位,居然想着出宫做什么救援。
初绒实在不明白自家主子脑子里进的是哪门子水。
不过,好在皇帝是个会疼人的,没真把人放出宫去任他胡来,而只是让头,自家昭仪只要出钱就行。
昭仪不用出宫,让初绒大大松了口气。
在初绒看来,段皇后地位稳固,他们昭仪也没有那个野心和能力去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反倒是那个高隽,颇为危险。
可每当他一提起高隽,丁昭仪就会很不耐烦地让他闭嘴不要再讲。
他一个侍儿,人微言轻,又不敢忤逆主子,只能每回都铩羽而归,几次三番,竟然没能将心中所思原原本本地告诉过丁晗映。
眼看着段皇后的月份越来越大,留给昭仪乘虚而入的时间不多了,初绒决定拼着被这位讨厌,也要将话全部说出来给他听。
初绒眼里的大敌高隽此时刚替殷夜熹诊过脉。
“陛下的龙体很康泰,小皇女也是。”
殷夜熹点点头,没问更多的。
她知道,依着现在的条件,想要知道更多细节,对方也答不上来。
高隽迟疑道:“陛下恕罪。”
殷夜熹心一提:“怎么?”
高隽在外行走过多次,见过不少女子,此时仍旧脸红:“陛下月份大了,奴想触诊看看胎位。”
他确实因为性别关系更擅长孕科夫科,但那都是看男子,何时在女子身上操作过?
尽管心里做了无数建设,高隽仍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殷夜熹倒是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她手扶在腰带上:“需要宽衣?”
天气渐凉,已经穿上夹衣了。
高隽点头,别开眼去。
殷夜熹见他如此,知道按照此世的规则,是她占他便宜,一时有些好笑又有点无奈,只能叹道:“高卿,医者母父心。妳就当朕是妳的手足。”
说快了,差点讲成当她是他孩子。
还好转过弯来,不然还不把人吓死?
然而仅仅是这样,她的话也令高隽无所适从。
高隽险些就跪了下去:“陛下万万不可!”
殷夜熹一哂:“好了好了,来吧。”她摆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高隽鼓足勇气,转过身,将双手放在殷夜熹并不明显隆起的肚腹上,触手一片温热柔韧。
女子的肌肤似乎带着香气,萦绕着他,手下的身体芳香而富有弹性,即使是里面装着个成了型的胎儿,依旧皮肉紧致,肌理分明。
高隽不敢擡头,只将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小片地方,目光却仍被块块分明的腹肌吸引。
他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
高隽是习医的,对于女子的身体了解大于大部分男性,甚至是女性,有时在外行医,也会诊到女子,但若是遇上需要触诊的,都有同门的师姨师姐,不太会需要他亲自上。便是实在缺人,也会将小儿或是上了年纪的老媪留给他。
所以,其实殷夜熹是高隽如此近距离接触的第一个年龄相仿的女性。
高隽其实想屏息凝神,努力将殷夜熹身为年轻女子的念头从脑中赶走,但他越是想要忘却,就越是在意。
他暗咬舌尖,努力用疼痛获得一丝清明。
其实不是高隽不够专业,他到底是个才十八的小儿郎,见过的女子多,也只是相对而言,内心对于年轻貌美的女子还是有着一丝羞赧,这才如此。
殷夜熹的腹部肌肉漂亮坚实,其实并不好确定胎儿的状况,高隽又因为害羞,初始慢了一些时间,等到段景时悄无声息地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皇帝慢条斯理的穿衣服,听到动静,也只不过是微擡眼皮,看了他一眼,并未作解释。
站在一旁的高隽倒是衣裳齐整,看向他的黑眸却闪过一丝慌乱,俊脸上还有未退的红云。
因为是殷夜熹现在对外宣称是皇后怀孕,所以每次高隽给她做产检的时候,她和段景时都要在一个地方,但是要分隔开。
段景时往常都静静待在旁边的房间里,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做大动作,静静地配合着。这次终于想要偷看一下,皇帝妻主和高隽在另一边到底是在做些什么,然后就看到了以上的这一幕。
所谓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高隽下意识地回避了段景时的视线,垂手肃立到一旁。
殷夜熹低声叫他:“下去吧。”
他忙行了礼,整理了医药箱离开。临出门前,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段皇后坚毅的下颌都绷紧了,显然是在死死咬着牙抵抗着什么。
高隽心中一叹,微不可见地一顿后,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殷夜熹自己理好了衣服,面色如常地看着僵立在门边的段景时:“妳进来,还是我出去?”
段景时甩开身旁侍儿的搀扶,进屋带上了门。
在战场上都不怵敌军的人垂下泪来,他慢慢走到她身边:“圣上若是喜欢高隽,大可一旨诏书,将人封为后宫侍郎,何必,何必……”
他想说何必偷偷摸摸,还要假借替他保胎的名号?
可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太令他难堪了。
他这肚子里空空也似,她难道不知情吗?
高隽肯定也是知道的。
她们二人明明知道他肚子里没有孩子,却还打着给他看孕科的旗号在此偷情,将他置于何地?
段景时仿若无知无觉地滚着泪珠,让他本来深邃英俊的脸添了不少柔软的气质,有着别样的美感和易碎感。
殷夜熹几乎控制不住,要掀开衣袍,让他看看真相,但想到对方是个男子,还是这个世间少有的武艺超群的男子,就硬生生忍住了冲动。
她抿抿唇,道:“不是段郎想的那样。”
她是喜欢高隽的,但不是女男之情,只将他当作好用的臣子罢了。
段景时擡睫,眼泪好似断线珍珠,颗颗滚落:“圣上到现在还要欺骗奴。”他泣不成声。
殷夜熹没有应声。
她不愿赌人性,只能心硬。
再者,她坐到这个位置上,所要思虑的就不仅仅是已身这一小小的方面了。
若她只是个普通人,那么将秘密告知夫郎,寻其掩护,二人关起门来过日子,倒也无妨。但她是一国之君,她要考虑的事太多了,再加上身穿这个隐形炸弹,她不想将自己立于危险之中。
段景时失魂落魄地回到房中,跌坐榻上,泪如雨下。
福儿柳儿是跟着她看到那个画面的,自然打心底里替主子心疼。皇帝他们不敢说,只能逮着高隽说嘴。
才没数落两句,就被段景时擡手叫了停。
“都别说了。”
说了有什么用呢?没有皇帝的应允,高隽还是低隽,又能怎么样?
说到底,还是皇帝给了他这样的特权。
段景时缓了缓情绪,慢慢收了泪,擡头问二人:“妳俩可曾看清高隽的身形?”
当时他太过震惊了,所以没有时间去注意,所有的目光都盯在殷夜熹绑衣带的手上,没有看清高隽肚腹是不是隆起了,不过想来是没有的吧?算算时间,也有六个多月了,这个月份的肚子,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了吧。
二侍对视一眼,齐齐向他摇头:“那厮的肚子是平的。”
他二人几乎是从上到下把高隽扫射了个遍,如果他的肚子大起来了,他们一定会发现,不可能忽略掉的。
段景时呆住:“啊,竟然真的不是他。”
他一直猜测皇帝在外面有了孩子,上回从宫外归来也只带了高隽一个模样清俊的公子回来,高隽倒是带了几个男药童,但那几个或是年纪尚小,或是相貌平平,一看就知道不可能。若要有,就只能落在高隽头上。
可高隽的肚子也是平的。
段景时是真的茫然了。
高隽和皇帝有私,却没有怀上龙种,难不成怀胎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