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大结局)
在段皇后的整个孕期中,朝廷上下流传着不少有关于皇嗣不稳或是皇帝同美男男医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可能已经暗通款曲,在外面有了私生子等乱七八糟的传闻。
这一切随着段皇后顺利生产而暂时失去了声音。
举国上下都在为大瀚皇室终于有了继承人而狂欢。
殷耀灵做为长女且是中宫嫡出的嫡女,她的降生带给了大瀚人民从上到下莫大的信心与希望。
在皇宫以外,有人为此事自发举行宴会,以示对于帝国的忠心与祝福。
同穿越前的世界一样,这个世界的产后也需要坐月子。
因此,殷夜熹被挪到了干净整洁的新房间。
她其实不太介意在产房的地方继续居住的,那里足够安全和严密。
但是段景时看到产床上端从梁上系吊下来的那条绫布,还是提议让她换掉房间。
殷夜熹失笑:“好。”
其实拆掉就好了。
这条绫布其实是她特地让芈九装上的,方便生产用。
因为其实躺着生产是最艰难的生产方式,只是方便医护做出种种措施。
而直起上半身利用地心引力,才是更适合生产的姿势。
就是对接生的医护人员不太友好,她们需要蹲下来,趴着操作。
不过殷夜熹已经改造过了产床,将其建得更高,而她就在产床上直起上半身。
办法总比困难多,人之所以区分于其她动物,就在于擅长制造和使用工具嘛。
在生产之前,殷夜熹也利用这条结实的绫布进行普拉提,也是个非常好的健身道具,还能让她多多熟悉一下,可以说非常实用了。
不过这种装置在古人眼里确实是很吓人,殷夜熹也能理解段景时的感受。
在刚才她借力生产的时候,段景时紧张得几乎要升天了。
反倒是高隽,在多次观摩过她使用这条自顶垂下的绫布健身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真见到她借力生产时,并没有那样惊奇,而是更加用心地记录着她的一切,想要将这个方法用在男医院里。
假使这个方法有用,对天下孕夫有利,将会引发多大的改变。
孕夫们若是能够更顺利地生产,对于大瀚的人口增加也是一大功绩,孕产夫的损伤小了,就能更好地照顾新生儿,更快恢复投入生产,或者是下一次生育。无论孕夫的选择是什么,对大瀚都是大大有利的事情。
高隽通过这次给皇帝接生,意外学习到了不少孕产知识。
比如生产前后都是可以下水的,甚至在生产之时都可以在水里出生。
殷夜熹:“胎儿在子宫中就是泡在羊水里的,水中生产自然也是可行的。”
只消接生者及时将孩子从水中拿出来就好。
而且水要烧开过的净水。
“生水里有许多虫子,当然不能直接用,不然小虫子会从产道的伤口进入到产妇……产夫体内,于人不利。”
高隽在生产前就已经奋笔疾书,记录了不少从殷夜熹那儿得到的知识。
当时他就在想:不愧是皇帝,见多识广,懂得就是多。
至于殷夜熹一个从前从未接触这些的女子,为何会懂这些孕产知识,高隽让自己不要去深究。
他得到这些常识,如获至宝,若非要看顾殷夜熹的身体,他都想即刻闭关去写本新的关于孕产方面的书籍出来。
殷夜熹很鼓励他的行为:“写呀,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况且著书立说,对于高隽这个男儿来说,也是极为擡身份的。
尽管孕产一事不被世人看重,就算著出书来,也不会在世人间流传,殷夜熹还是认为高隽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就应该付诸于行动。
高隽犹豫:“可是陛下还需要臣。”
殷夜熹轻笑:“妳总不至于一天十二个时辰每时每刻都在写吧?行了,每天早上写半日,午后过来看看朕就行。”
除了前几日,没有什么大事的话,其实没必要让医生一直盯着的。
高隽得了圣旨,就是奉旨著书,这本书的意义顿时不一样了。
殷夜熹身体好,躺了几天就慢慢试着起身散步。
段景时几乎包揽了一切新生儿和产妇的照顾工作,不假手于人。
因为殷夜熹生产的消息对外说是段景时生产,段景时明明没有身体异状,亦不能现身于人前。
殷夜熹则恰恰相反,需要尽快现身。
段景时很担忧,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助殷夜熹。
孩子他可以照顾,服侍皇帝起居的事他也能上手,但他无法替她修复受损的元气。
他再是呵护备至,亦无法让殷夜熹的身体快速好起来,尽快恢复上朝。
段景时头一回求人,求的还是高隽,这让他面如火烧,有种难以言喻的难堪。
高隽反倒是没了一开始的偏见,和颜悦色地表示这是他的份内之事,定当尽心竭力。
段景时看着高隽温和的,并不是伪装出来的俊秀面孔,内心的坚持也动摇了。
若是高隽这样的男儿,让他近了皇帝的身又怎么样呢?
这样豁达,大度,不顾名声地替陛下做事,背着皇帝的秘密情夫的黑锅,还如此心平气和,对他这个并不支持陛下的皇后没有一丝怨言。
他还求什么呢?
段景时知道,此时去请高隽入宫为侍,反是对他的污辱,于是郑重道谢,转而去寻殷夜熹。
殷夜熹还在月子里头呢,不能费眼,不能费神,只有些非常重要的事会让人念来听。
这种事,本该由豆欢喜来做。不过殷夜熹产子的事连她都瞒了,自然也不会让她进产房。
这件事就落到了段景时和知昼的头上。
对于这几日她无法上朝,甚至无法外出的事,殷夜熹无奈说是因为新生儿夜哭,需要她的一身龙气。
高隽:……这种话也得有人信啊!
但还真有人信呢!
朝臣们对于今上终于喜得嫡女一事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兴,殷夜熹的这个拙劣借口朝臣们自有理解。
“陛下成婚多年,终于有了个嫡女,欢喜之下太过担心所以想要多守着看孩子也是情有可原。”
“没错没错。老身当初刚得了长孙的时候也是爱不释手,就是孩子在睡觉也能看好久呢!”
还有一点大家没敢讲出来,那就是这一胎的怀相似乎不是太好,孕期的时候皇后就忧心忡忡的样子,还发生了水灾,后来皇帝回宫后,也是时常满脸倦容。
怀相不好,孩子就弱小,弱小的孩子需要更多关爱,逻辑通,没毛病。
皇嗣是重中之重,皇帝上些心也正常。
嫡长女出生罢朝三天,三天之后又是三天。
朝臣们的接受程度都极良好。
到了第七天,殷夜熹起身了。
这几日,知昼带着侍儿们替她做了不少垫子,有这些垫子帮忙,她可以短暂地出现在朝臣们面前处理政务。
不要太久的话,殷夜熹觉得自己还是能做得到的。
尽管高隽建议还是应该跟男子产后那样歇足二十八天,殷夜熹还是穿好垫子出了卧房。
身体健康的段景时反倒因为“坐月子”不能外出。
他抱着孩子望着殷夜熹离去的车辇,心头一片火烫。
他的圣上啊……
福儿一行人早在皇女出生后就被放出来了,只是他们不被允许进入帝后的卧房,只让他们偶尔照顾一下小皇女。
旁人都是将皇帝摆在皇后前面,并没有什么,福儿却是看到小皇女之后一愣。
这个孩子,长得虽小,模样还未长开,他却已经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家皇后主子的影子。
大瀚的中原女子男子们,多是几近黑色的直发,皇帝就是这样的头发,但是这个女婴头发是微卷的,同皇后一样。
皇后是现在头发长长了,又每日梳得一丝不茍,旁人看着不显,但福儿这样从小伺候到大的却没办法去忽视。
福儿心中惊疑不定。
自家皇后主子到底有没有怀孕,他这个贴身的侍儿最是清楚不过,而宫内除了皇后,又没有有西域血统的侍郎。
大皇女跟丁昭仪半点搭不上,却也不像高隽,反倒像他家段皇后,这怎么不让他心中惶惑。
等到前朝结束议事,一件消息像龙卷风一样席卷而来,把福儿的脑子打得更懵了。
“陛下封了大皇女为皇太女?”
所有皇后身边的侍儿都先是吃惊,而后是欢喜。
大家都在欢喜,唯有福儿心中不安。
好容易等到一个四下无人的时候,他终于能单独跟皇后主子说会儿话。
“主子,大皇女——不,皇太女到底是谁的孩子?您心里得有个数啊!”
这到底不是自家皇后的血脉,是从旁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都说人心隔肚皮,这不是亲生的,就是有后患。
福儿忧心如焚。
段景时却警告地看他一眼:“福儿,这话我是第一回同妳讲,也是最后一次:灵儿是陛下和我的孩子。今后,不许从妳口里再说出怀疑太女出身这样的话了,妳可明白?”
福儿悚然一惊,忙垂头应是。
段景时缓了缓语气,道:“福儿,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妳无益。妳若想不通,今年便同柳儿一起出宫去罢。”
福儿这回是真的骇住了,怔然片刻,才咬牙应下:“皇后息怒!是奴婢说错了话,奴婢该死!太女就是皇后的骨肉,奴婢日后定尽心服侍,只求主子不要赶奴婢走!”
柳儿已经要被放出宫了,最近已经调他去做些边缘的活计,若是连他也出了宫,皇后身旁就没有一个老人了。
深宫漫漫,段景时这样的边地玫瑰孤零零的又要怎么生活呢?
也许是穿越带来的增益福利,又或许是健身得到了很好的成果,殷夜熹在产后第七天后,明显感觉到身体的虚弱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她尝试着起来坐着办公半个时辰,感觉良好。
过了几天,她的正式办公时长延长到了一个时辰。
为了殷夜熹的身体着想,高隽不支持她工作更长的时间。
她也听取了意见,并不继续勉强自己。
有些事情现在看起来无妨,可能是因为她年轻又健康,但是月子做不好,是会落下月子病的,殷夜熹不能等到日后再来后悔。
或许是冥冥之中有感觉,又或者是她想得更周到,殷夜熹对自己还可能再生育一个或者多个孩子持怀疑态度。
她是这个世界的意外,如果有世界意识存在,世界应该会修补。
如若不然,让她继续生育的话,这个世界的秩序岂不是乱了套吗?
她就先不提这个世界也会变成穿越前的那个世界一样,女性的地位看似已经提高了不少,但其实因为身体的生理原因仍然是在明里暗里被歧视了。
就算她不会被歧视,那么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好处吗?
在殷夜熹原来的那个世界,还存在的所谓的母系氏族,其实仍然是父权为上,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样,真由女性做主了。
就算做最坏的打算,她将来仍然会生育孩子,她现在也得把这个月子坐好。
古代对于月子的许多忌讳,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由于硬性条件的没办法满足。比如不能洗头沐浴,不能开窗通风,是因为在工业尚未发达的封建时代,生产力低下,洗一次澡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都很大,需要砍柴来烧水,然后要保持浴室内温暖,最后要保证把湿透的长发及时的烘干。这其中所需要的资源和人力都不是普通百姓所能够承担得起的。
但好在殷夜熹是皇帝,这些平民百姓无法做到的事情对她来说并不算难达成。
而皇帝想要洗一个温暖的热水澡,跟那一些贵族世家们的骄奢淫逸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
月子刚好在比较寒冷的冬春,没有出一身大汗的话,不需要天天折腾。
个人卫生问题很好解决。
难解决的其实是观念。
不过这个问题也在她的身份足够高贵之时不是问题。
高隽将这些过程都细致的记录了下来,成为他著书立说的重要参考案例。
得亏高隽和段景时都是年轻的儿郎,并没有多么陈腐的思想。殷夜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虽说一开始会受到质疑,但最后也都顺利的推行了,并没有遭遇太大的阻力。
皇宫内没有名分上的长辈,就是这样自由恣意。
在权力的后勤保障之下,殷夜熹整个月子期间都过得足够保暖舒适。
除了哺乳,她几乎没感觉任何的困难。
哺乳这件事其实高隽也有话说。
原本他是不让皇帝亲自哺乳的。
这期间有国家层面的考量,也有私人层面的考量。
于国家而言,殷夜熹是一国之君,如果她将精力放在给孩子喂奶上,那么势必会侵占掉处理任务或是其她事件的时间精力和空间。
于个人而言,高隽对于皇帝以女子之身怀孕生子一事还没有完全想明白,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哺乳的能力,会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进一步的影响。
皇帝以女子之身怀孕生子是他无法阻止的事情,孩子已经在她体内着床,当然是顺利生出来才对母体的身体影响最小,但是哺乳是以额外耗损母体精力的事情,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若是其她的女子,高隽或许会同意她哺乳完整个孩子需要喝奶的阶段,拿到整个怀孕哺乳的过程的资料。
但殷夜熹是一国之君,国家的荣辱系于她一身,任何有可能损伤到君主身体的事情,他都应该为其拒绝,避免更大的损伤。
殷夜熹听了他的意见之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那我就喂一个月吧。”
母亲的初乳含有非常宝贵的营养,这是旁人所不能替代的。
二人经过商讨,高隽同意了这个方案。
殷夜熹哺乳的时候,是连段景时都不能看的禁忌画面。
就是芈九都被支出去了。
豆欢喜偶尔伺候的时候离得近了,会受到皇帝身上的淡淡奶香,还以为是皇帝和小皇太女或者皇后特别亲近留下的。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殷夜熹很快出了月子。
她依言喝药回了奶,将养育小皇太女的事情交给了皇后和宫人们。
而段景时也终于因为“出月子”而重现于人前。
大瀚京都的贵夫公子们惊讶地发现,比起小皇太女出生前的憔悴,现在的皇后可以说是容光焕发。
于是那之前的不好的状态和宫中传出的各种传言,也被大家理解为皇后是担心腹中的胎儿性别所以才忧思难安。如今孩子出生,既是嫡女又是长女,还未出月子就被圣上封为皇太女,段皇后的心情一好,可不就神采飞扬了嘛?
对于皇帝这么早就将皇长女封为小皇太女,朝臣们有些认为太早。毕竟现在的孩子想要平安长大并不容易,一般都会等孩子过了十岁,算站住了,才会正式取大名,记入族谱,进入序齿。
但是朝臣们对于皇帝的这个操作,也没有太明显的反对意见。
后宫这么久没有新生儿出现,如今这位既是嫡女又是长女,不管是为了安抚皇后,还是给天下人吃一个定心丸,将之封为太女也是应该的。
至于这位会不会平安长大,将来又会不会继承江山,朝臣们现在还没有想那么多。
皇后既然能生出第一个,就能生出第二个。即便不是皇后所出,后宫不还有低位侍郎吗?
什么?妳说后宫的侍郎太少?如今已经生出了嫡女,皇上应该不至于为了长女能出自皇后腹中再不选秀了吧!
朝臣们各有想法,段景时一概不理会。
如今他的整颗心几乎都扑在女儿身上。
这个女儿的出身非常的珍贵。
他不仅仅代表着自己和皇帝之间无嫌猜,还代表着她将是整个大瀚最尊贵的珍宝。
放眼天下,又有哪个孩子是从母亲肚子里出生的呢?
她天生不凡。
看着女儿,段景时心里百感交集,最后化成柔软的一片蜜水。
不过为了女儿,也为了皇帝着想,段皇后决定将这个秘密死死的瞒下去。将来或许会告诉长大了的女儿,但是现在他不愿让别人知道。
替皇帝接生过后,高隽一直忙于书籍的撰写,和徒弟的培训。
等到成稿之时,已过去了三个多月。
如今的他在更多实例的验证中,越发确认了皇帝认知上的不简单。
每个人都有秘密,更何况那是皇帝。
高隽并不会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只是默默观察着一切。
高隽成书之时,殷夜熹的身体也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她粗略翻阅了书稿,含着笑意问高隽准备什么时候出版。
高隽正等着这句话,闻言连忙下拜,请求皇帝给他一个恩典。
殷夜熹问:“说吧,想要什么?”
是钱财?还是人力?又或者是一个官方背书的机会?其实他不说,她也会都给他的。
高隽深吸一口气:“陛下曾允奴一桩婚事,不知可还作数?”
殷夜熹说:“自然还作数。”
她看着跪在眼前的俊秀青年,心想:不会吧,难道他还想入宫吗?
高隽微微擡起头,然后深深下拜:“奴,求皇上垂怜。”
殷夜熹扶额:“高卿,想好了再说,朕再给妳一次机会。”
高隽姿势不变:“求皇上垂怜。”
殷夜熹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响起来:“不后悔?”
情绪很淡,辨不出喜怒,透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威严。
高隽略略提高音量:“此生无悔。”
殷夜熹叫他:“擡起头来,看着证再说一遍。”
高隽依言照做。
殷夜熹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轻启唇瓣:“准。”
“听说了吗?那个男医院的高隽终于入了后宫啦!做了这么久的地下情人终于转正了,手段了得哦!”
“我怎么听说他是因为替皇后接生,创了一个劳什子‘直立生产法’,立下大功,所以被皇上收入宫中的。”
“拉倒吧!真要是那样,那皇上姑奶奶怎么不把整个太医院都娶回家?”
“嘘!不要命啦?连皇帝姑奶奶都敢编排!”
高隽被封伯爵那天,他所著的孕科书籍正式由官方出版社出版,不仅仅是京都的各大医馆,整个大瀚的各州医馆都有分到。
原本对于高隽以一介男子之身率领一个医馆抛头露面出来和女子争名的行为有所微词的人,在高隽获得伯爵的后宫侍郎身份之后,也不敢再在公开场合继续说些诋毁之词。
皇太女的成功出生是这本书最好的注脚。
即便是有些大医不愿承认男子的智慧和技术,也仍然会有不少习医之人能够摒弃性别的偏见,尝试着去阅读,学习,实践那上面的方法和经验。
总之,更科学的接生方法的种子已经播撒下去,将来总有一天,会在某些合适土地里长出甜美的果实。
殷夜熹生怕自己的身体还会继续怀孕,直到一年多后,才再次和段皇后恢复亲密。
这一年多来,她们帝后二人合作育儿,情感并没有因为亲密关系的暂时中断而变淡,反而愈发浓烈醇厚。
段景时原本当殷夜熹是由于药王谷的某种秘药秘传阴阳才会怀孕的,经过这一年多的夫妻生活空白,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他并没有因为殷夜熹身体的异常而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反而认为殷夜熹是前来拯救他的神明。
大瀚的朝臣们想了无数的方法,几次提出选秀,或是其她办法往后宫塞人等,都被皇上驳斥回来。
对于这样年轻又有主意的实权帝王,朝臣们只能干瞪眼。
头一个理由就是对西北出兵。
孩子平安降生,给了殷夜熹莫大的信心。
她可是带崽工作到生前,孕前期还经历过溺水的地狱开局,后期这样高强度的工作都不能影响孩子和她的身体健康,可见这个位置合该由她来当,这个孩子也是非常适应皇室生活的体质。
开春之后,大瀚厉兵秣马。
等夏粮收上来,国库充盈,加上清算治理洪灾不利的官吏查抄出来的巨额财富,如今的大瀚已经做好了北伐的准备。
束英彦再次披挂出征,领着二十万大军奔赴北地,直扑阿尔泰老巢。
在去岁的大洪灾后,大瀚还有这么多青壮入伍,这多亏了殷夜熹的清神侧政策。
大瀚崇佛,而尼姑不用交税。非但不用交税,庵堂寺庙还能拥有自己的土地,凭给附近的佃户租种。更甚者也有放印子钱,甚至有些看不到的阴暗角落,做些人口买卖,皮肉生意。
这事在土著看来是寻常,在殷夜熹里就颇为扎眼。
试想,满大街都是不交税的剥削阶级,将她这个红芯帝王置于何地呀?
借着嫡皇长女的降世,殷夜熹发了清神侧的告令。
令天下尼僧参与佛法考核,且三年一核,考中的重新发放度碟。考不中的不好意思,国家强令tA还俗,恢复世俗的责任。
女的青壮去当兵,男的青壮想要归家的给予归家,不想归家的都进国营的纺织厂里做工。
一时间,天下哗然。
有家中虔诚供佛的朝臣谏言皇帝这一政令恐对佛祖不敬。
殷夜熹奇道:“若报应有用,怎不见阿尔泰杀我大瀚子民的恶狼们都暴毙当场?”
朝臣一噎,解释道佛家修的是今生,图的是来世。
殷夜熹讥讽道:“今生都做不好,还图来世呢?”
她随意一举例:“爱卿家中的奴仆必有不少吧?反正图的是来世,要不妳跟奴婢先换换,下辈子再让tA们伺候妳,可?”
朝臣闭嘴。
殷夜熹:呵!虚伪。
宗教是持政者用来稳固统治的工具,拿这些来框她?当她中学政治课没学过吗?
殷夜熹是个无神论者,穿越一事让她对不明力量有了敬畏。不过也仅仅是敬畏,并不代表她就要将所有事都往神性上靠。
她琢磨着若她真有错,在她决定篡位那天,上天就能降下神雷将她劈死,而不是让她继续在帝位上逍遥法外。
她之所以能好生活到现在,不正是因为她想要将大瀚建设得更好吗?
宗教可以带给人内心的安定,让那些现实有些不如意的人有一个精神寄托。这很好,很有用,她不反驳,甚至还很支持。但那种神神叨叨的屁话,她见一回就要打压一回。
而且她的借口也非常完美啊!清神侧,多么冠冕堂皇。
那些不通佛法的假尼假僧,留在那里做什么?不事生产,只会浪费粮食,甚至有害于社会,不利于国家统治。
她将那些糟粕都清除了,留下精通佛法,信仰虔诚的尼僧,不正是代表她对宗教的重视吗?
朕意已决。谁来说都不好使!
在从上至下的强硬政策下,清神侧的运动才进行了不到一年,从京都辐射出去的几个大城镇的庙宇风气就为之一肃。
甚至还清理出了一间打着佛寺旗号,实则做些非法生意的暗倡馆,解救了不少失足儿郎。
一些想要避税,逃役的青壮,根本什么佛法都不通,只会宣些佛号,一到考核之时就傻了眼。
殷夜熹非常人性化,知道有些人可能刚刚剃度,并没有机会习字,于是按照入庵年限,一年以上的笔试,一年以下的口试。
“不会写字,也会背些经文吧?什么?最简单的经文也不会背?不会吧不会吧,妳不会以为出家是件什么都不用做的美事吧?”
至于一些残疾人,比如聋哑人,或是没有了双手的,这些人是既不能说,也不能写。殷夜熹也不多做苛责,只调查了这些人确实是因为身体有残缺被遗弃在山门外,而后才被庵堂佛寺收养的,并不是被黑了心的坏人采生折割以博取香客同情骗香火钱的,不仅不会追究她们的过失,还会根据年龄进行重新安排。
十二岁以下的,统一由当地的善堂照顾。
十二岁以上的,根据她们的意愿,也可以进厂。
除了招男工的纺织厂,国营的厂子还有其她的类目,总有适合残疾人的岗位。
至于那些故意将人弄成这样的犯罪分子,大瀚律在等着她们。
经过这样一波清洗,强迫还俗的青壮补充到军队之中,虽然不能当精兵,但操练一下当个厢军还是绰绰有余。
这些青壮发现国家也没有真的严惩她们,而是责令她们必须在军队中服役十年,之后就可以正常退伍。
要是在期间立了功,也能得到提拔,还可以破格减免服役期限,甚至提前解除兵役。
军中生活虽苦,吃的却比当尼姑时好多了。她们不是正式征兵入伍的,没有风干肉当军粮,但底层的士兵粗粮不限量,至少能够吃饱;若是能够得到晋升,听说还能每个月分一碗红烧肉。除了少部份烂泥扶不上墙的混子,大多数人都迅速改变了态度,变得积极了起来。
是的,来自后世的殷夜熹非常明白,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大瀚对军队的补给可能不是最名贵稀有的,但永远都是最适合最优先的。
在朝廷的全力支持下,大军势如破竹,很快攻克了伊尔泰部匆匆建立的松散防线。
经过前几年的分化,收服,如今草原之上的几部已经有三分之一选择归顺大瀚,替大瀚放养牛羊马匹,将马匹牛皮羊毛同中原交换牧民需要的粮食盐茶,换取安稳宁静的生活。
在这部分牧民的劝降和里应外合之下,大瀚的军队很快就收割了最后的残存反抗力量,正式统一了草原。
休整几日之后,束英彦将后方收拢建设工作留给王蔷,领军继续西进。
王蔷将军年纪不小了,不适合跟着束英彦这样急行军,以战养战的方式是对敌人的痛击,亦是对自己的消耗。
但王蔷的身份足够震慑,办事稳重老道,特别适合驻守一地。
等殷夜熹在京都收到漠北都被划入大瀚版图的时候,束英彦已经于龟兹处又一次修整,补充兵力之后,向碎叶城进发。
大瀚的大军盘踞在昆仑山脉附近,向下压迫着桑布(注1)的生存空间,使得该地的首领珠玛赞普坐立难安。
在束英彦先后攻下乌拉南(注2)和坎波(注3)之后,桑布的赞普珠玛权衡利弊之后,主动向大瀚称臣。
同外战极其顺利相比,朝臣们对于皇嗣的增添可以说毫无建树。
数载过去,别说嫡次女了,便是个儿子,后宫也没能蹦出来一个。
有朝臣仗着位高权重,与皇帝君臣相得,私下询问了这个问题。
殷夜熹半真半假答:“爱卿,朕也不瞒妳……”
遂把慎帝幼年时就身体不好,后来得了任家的秘药改善了身体,但是于子嗣上有碍的事说了一遍。
因为殷夜熹说的全是真话,摆事实,讲道理,又有她本人的经历作证,非常可信。
“爱卿,庶人灿不是先皇亲生的,这件事您是知情的。先皇仅有朕一个女儿,朕也只会有灵儿一个女儿呀!”
送走大受打击的老臣,殷夜熹回到寝宫。
段景时轻手轻脚地迎上来,替亲手替她脱去外衣。
殷夜熹问:“灵儿呢?”
段景时软声答:“睡了。”
殷耀灵是储君,大瀚的未来,每日都有极密的功课要做,天方亮就要起床练武,然后要去上课,还有许多活动要她参与,经常等不到皇帝老妈回来,就困得眼皮打架。
段景时看她等得辛苦,让她先去睡觉。
反正她们母女二人早起都要一起去练功的,想见面,不急于这一时。
有时午后还会一起去跑一会儿马。
又或者是偶尔有参政的事情,会叫她过去旁听。
殷耀灵七岁过后,见皇帝的时间就比见皇后的时间多了。
服侍完她洗净了手脸,换了套家常衣裳,段景时陪着殷夜熹用了些饭食,而后被她拉住手:“陪我走走,消消食。”
帝后二人走在晚春的风里,就像他们刚刚成婚时那样。
四周的侍儿们都默契地空开了一段距离,让帝后二人能够更放松舒适一些。
殷夜熹牵了段景时的手,慢慢走着,忽然说道:“段郎,灵儿大了,妳的马上功夫也别荒废了,现在捡起来不晚。”
段景时微讶:“圣上是想要去打猎吗?”
他想到了大瀚皇室的射鹿传说。
听说大瀚的皇储都要亲手猎一只全身纯白的云鹿,才算得到天命。
殷夜熹语带笑意:“不是。”
所谓的逐鹿天下,不是这么个逐法儿。她要做的事,且大着呢。
段景时不解:“那圣上是要做什么?”
他心中一动:该不会,是要带他出宫去玩吧?
殷夜熹却不答了,只捏了捏他手,示意他看天上。
段景时茫然地擡头,今夜月色如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殷夜熹看他望天的模样有种安静的美,倾身在他脸侧碰了一下,段景时忙捂了脸往后看,侍儿们早就知道了如何伺候在一起散步的帝后,各个儿把头都低着,恨不得只看到眼前的一小块地。
段景时不敢作声,只嗔怪地瞪了殷夜熹一眼。
直到散完步,回到房中,殷夜熹才看着地图叹道:“朕已经数年没有见到阿英了。”
段景时这才明白她所说为何,吃惊道:“圣上要去陇右道吗?”
束英彦打下这片地盘之后,大瀚就在此设立了陇右道,束英彦理所当然地镇守在那里,至今没有归京。
殷夜熹点点头,凤眸在烛光之中更见璀璨:“嗯。不光要去见她,朕还要继续西进。”
如今的地图只到陇右道,但陇右道以西是什么个情况,她并不了解。如果有机会,她想亲自去看一下。
如果那里同她前世所知的相似,那边的国家此时离进入大航海时代还有几百年,目前对大瀚构不成威胁。
她虽然被丢到这个世界来,也不能一辈子都被困在深宫里吧!世界这么大,她想去看看。
段景时一时失神,失口道:“圣上要带奴去吗?”
他是男眷,可以出宫去的吗?
殷夜熹头也没擡,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那是自然。”
段景时眼光闪烁,专注地看着他的圣上。
他的圣上,一直一直,都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呐!
注1:相当于吐蕃
注2:相当于吐火罗
注3:相当于喀布尔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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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友言情预收】《我在人间捏猫猫》id=3804440
★隐藏大佬女主x科研大拿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