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清冽的气息逼近,盛怀宁下意识闭上了眼。
轻如羽毛的吻落在唇侧,他揽着盛怀宁,唇齿相依,与她梦中的激烈并不相同,这个吻更缱绻温和,谢离极有耐心,一点点磨着她松开牙关,再一路撞进去与她纠缠。
不像是个带欲/念的吻,也不像一时起意,这温和细碎的吻缠着她,更像是安抚一样。
安抚?
盛怀宁眼睫闪了闪,心中浮起几分道不明的情绪。
她下意识对上谢离的眼神,从那双眼中看到温柔,心疼,与几分惜爱。
察觉到她的眼神,谢离微微松开她,让她喘着气,一边与她额头相抵。
“昨夜吓着了吧。”
他骤然昏倒过去,盛怀宁自然是被吓了一跳。
可没想到谢离深夜来这,竟也是担心着自己被吓到。
她摇摇头。
“没有。”
“昨夜,你是在长街将我带回来,又找了顾颐?”
谢离嗓音仍带了几分哑意,看着她水润的眸子,一时没忍住在眼皮上落下一个吻,又被盛怀宁躲开。
“谢子瑾,你规矩点。”
她从谢离怀里躲出来,谢离轻笑一声站直了身子。
“好。”
他话音顿了顿又说。
“我听宁宁的。”
“不是,是你刚昏倒过去,我就在长街遇见了顾太医。”
盛怀宁摇头正色道。
谢离微一怔愣。
“昨夜皇宫恰好是顾颐当值,落钥之后他如何出宫?”
他醒来的时候,顾颐已经随着下人安排的屋子睡下了。
顾颐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太子府一直安排的都有他与傅泽安的住处,他出来前也没打扰顾颐,是以还是刚听说长街发生的事。
“这就不知道了,许是临时告假出来的。”
盛怀宁略一迟疑,抿唇又道。
“你昏迷的时候……顾太医本想用坞僵子给你上药,后来我觉得坞僵子到底有毒性,比不上金创药更好,才拦了他换成了金创药。”
谢离云袖下的手骤然收紧。
“此话何解?”
盛怀宁将殿中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顾颐是太医,多少知道些坞僵子的毒性与药效,应当不碍事。”
谢离压下心中的奇怪,轻声说道。
“我觉得也是。”
盛怀宁略一点头。
“不过宁宁这样担心我?竟连一点沾了毒性的药都不允我用?”
谢离偏头与她调侃。
“你要是出了事,整个盛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我当然得上点心。”
盛怀宁瞥了他一眼。
“口是心非。”
谢离不以为意,自然知道她是担心自己。
“我看看你的伤口。”
外面着实是有些冷,盛怀宁将他带到偏房,点亮了灯,朝他道。
谢离略一犹豫,懒懒撩开衣袖。
手臂上的伤已经上过药,也包扎过了,瞧见盛怀宁拧着眉头,谢离又说。
“当真没什么大碍,这上面又没毒。”
一道浅浅的刀口,多休息几日就养了回来了。
盛怀宁眼中闪过几分冷厉。
“昨夜的人,你可有什么猜测?”
“是魏谆的人。”
谢离神色沉了下来。
魏谆?
“你确定?”
“十之八九。”
谢离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
“魏宫的标志。”
想来魏谆对谢癸如此恨,也不会忘了这个断他手指的盛怀宁和死对头的儿子谢离。
盛怀宁冷笑一声。
“看来魏谆还是太闲着了。”
这边朝堂上都忙得焦头烂额了,竟然还有心思派人来对付他们。
“明日,你让人将魏谆手下大臣的名单给我送来一份。”
新仇旧恨,加上谢离手臂上这一刀,她要魏谆,尽数还回来。
“好。”
谢离略一点头。
“不过这两日京中不太平,宁宁出去的时候,也多带些暗卫。”
虽然盛怀宁的武功很好,但敌人躲在暗处防不胜防,谢离自不想她冒着危险办事。
“若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去东宫找我。”
话落,谢离自袖中又拿出一块玉佩。
“这不是太子的信物吗?”
盛怀宁只瞧了一眼就认出是皇宫的东西。
“谢家皇室的东西,我不要。”
她眼中露出几分嫌弃。
谢离亦不见恼,轻轻摇头。
“不是谢家的东西,是我的。”
他将玉佩递过去。
盛怀宁拿过去仔细一瞧,才发现并不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这块并不是代表着皇室太子身份的玉佩,上面刻的不是谢字,只有一个瑾。
“留着吧,日后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盛怀宁这才点头应了。
瞧着再过不久就到了天亮的时候,谢离站起身道。
“再回去睡一会吧,我也该走了。”
“你也是,回去好好歇着。”
盛怀宁与他对视一眼,看着他出了屋子,才将桌子上的玉佩收起来,转头朝自己屋里走去。
过了午后,暗卫从太子府送来了一份名单。
盛怀宁将上面的十几位朝堂上的“肱股之臣”看过,眼中掠过几分意外。
看来谢癸这朝堂上,还真有不少是魏谆的人。
难怪魏谆起了反叛的心,谢癸如此忌讳他。
这上面只瞧前面几个,就有学生满天下,极受人尊敬的第一文官,也有掌着兵权,朝堂肱股之臣的夏侯爷。
看来当时她邬离的江山交付到谢癸手里,他是生生把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
盛怀宁眼中闪过几分厌恶与嗤笑。
“这位夏侯爷……”
盛怀宁依稀记得昨夜魏谆要传进宫的人就是他。
看来这人很得他的信任。
“去查一查。”
她收了名单道。
暗卫顿时点头,领命而去。
随后去盛夫人的院子给她请安后,盛怀宁来了燕筠的屋子。
她知道嫂子那日碰见的人一定是大哥。
进了屋子,三两句寒暄后,她仿若不经意地试探了几句,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燕筠不像盛夫人一样,她只怀疑玉扳指是被人捡走了,并没抱着根本不可能的奢望觉得盛之珩还活着,是以她没怀疑盛怀宁问的话,尽数将那天发生的事与盛怀宁说了。
盛怀宁心中有了打算,温声安抚了她两句,又过问了盛澜君的情况,才转路出了盛府。
盛之珩早得了消息,与她在临江楼等着。
到了临江楼,盛之珩当先开口。
“玉扳指落在你嫂嫂那了。”
“我还正说呢,大哥怎么把玉扳指丢给澜君了,回去嫂嫂就把事情告诉了阿娘,阿娘要找人查,我给糊弄了过去。”
盛之珩叹了口气。
“我当时没留意。”
他正在长街走着,燕筠带着盛澜君从他身边路过,许是因为亲情血脉的牵扯,盛澜君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抱住了他的大腿。
他见了儿子的第一眼,就下意识有些怔愣。
玉扳指自从上次被盛怀宁发现之后,他留了心就放在了屋内的盒子里没再戴过,偏生昨日拿东西出来的时候下人把盒子带了出来,被盛澜君抱着的时候,盒子从他袖中滚落出来,当时他生怕露出什么端倪,慌忙转路离开的时候没注意。
回去才发现了玉扳指落在了盛澜君那。
“阿娘与筠儿……”
“他们目前还未起疑,但是大哥日后还是要多注意些。”
“好。”
盛之珩轻轻点头。
“魏宫的事……宁宁后面打算如何了?”
“魏谆在朝堂上和皇上的人斗的腥风血雨,我想再助推一把,将他手中的势力瓦解一下。”
盛怀宁思忖着说。
“现在便出手吗?”
“趁着时机。”
盛怀宁颔首,继而又道。
“昨日晚间我与殿下在长街外,遇着了刺客,正是魏宫的人。”
刺客?
盛之珩顿时一惊,紧张地看着她。
“宁宁,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殿下手臂上受了伤,我想魏宫如此急着下手,我们也不必再给他留反应的时间。”
盛怀宁摇头。
得知盛怀宁被魏宫的人追杀,盛之珩脸色显然不好了起来。
“宁宁想怎么做,你且说就是。”
“再等等暗卫查来的消息。”
她要对魏谆手下的“大将”下手,自然要做到万无一失。
“宁宁万事小心,若有什么做不了的,就来白府找我,我来做。”
若有什么危险的事,要在盛之珩与盛怀宁之间选一个的话,盛之珩自然宁愿自己去冒险。
盛怀宁知道他担心自己,跟着点头。
“大哥放心。”
与盛之珩浅浅话过几句,二人才从临江楼分别。
第二日午后,暗卫传来了信。
“此为夏侯爷所有的信息,小姐过目。”
盛怀宁接了暗卫手中的东西,走到廊下,一眼扫过之后,心中有了计量。
“去请……算了,备马车。”
盛怀宁朝外吩咐,一刻钟后,马车驾着她来到了太子府外。
谢离百无聊赖地在府中养着伤,听说下人通传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你说谁来了?”
“盛府小姐。”
下人低着头又回禀了一句,接着面前残影一闪,谢离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没过一会,谢太子亲自迎到了府外。
下人在的时候他尚且收敛着,多少也有几分太子的威严,盛怀宁下了马车,走到他面前微一屈膝。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外人面前,谢离清了清嗓子,知晓有下人在,到底也没太张扬,矜持地叫了起。
而后二人一同入了府,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顺着长廊走去前厅。
直等走到前厅,谢离挥退了下人,转头凑到盛怀宁跟前。
“宁宁今天怎么来太子府了?”
“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盛怀宁看着他过了一日已经转好的气色,问道。
“不疼了,好得多了。”
听闻盛怀宁来的第一句是关心着他的伤,谢离心中顿时涌起几分喜色。
“头疼这两日可曾发作?”
“顾颐又开了两幅方子,这两日倒正常。”
“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想与你商议。”
提及正事,谢离颔首道。
“你说。”
“魏谆手下有个大臣,就是那日在魏宫中喊过去商议事情的人,夏侯爷。”
谢离对这位鼎鼎大名的夏侯爷自然有所耳闻。
“这位夏侯爷算得上是魏谆手下,最忠心的一条狗,若要削减魏谆的势力,首当其冲从夏侯爷下手,是最好的。”
夏侯爷手中握着权势,是南明世家里顶厉害的人。
“这样的人可没多少缺点。”
谢离若有所思。
“政事之上是没缺点,但于家事上却有。”
盛怀宁将自己吩咐暗卫查过的东西说了出来。
“夏侯爷府中只有一个儿子,从小到大与夏夫人对儿子很是娇惯,养着他成了一副骄奢淫逸的样子,虽然没少被夏侯爷敲打,但也爱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极喜欢流连于烟花之地。”
“宁宁想从青楼下手?
可夏公子虽然喜欢流连青楼,但也并不是拎不清轻重的人。”
若想用一个青楼女子引夏公子做错些事,从而牵连到夏侯爷身上,确实是有些难。
“我要用青楼女子去引他,但也要引别人。”
“谁?”
“辅国公。”
这是皇上手下的一员猛将。
“魏宫的事要我们直接去做,岂非是让魏谆在这种时候转移了目标来对付我们?”
这便有些本末倒置了。
据她所知,近些天辅国公时常私底下来往烟花之地,对京城最大的青楼里的花魁很是喜欢。
奈何这花魁卖艺不卖身,勾的辅国公连日得了闲就去青楼听曲,这事不是什么秘密。
辅国公喜欢花魁,夏公子贪恋美色,纵然不沉溺,但要是这朝堂上死对头的党派两家对上了,就算只是一个花魁,多少总要争个高低的。
这不止是一个花魁的问题,更是党派之争
她想用青楼女子引夏公子上钩,再让他不动声色地在青楼里送了命,继而激化辅国公与夏家的矛盾,瓦解谢癸与魏谆的势力。
夏家与辅国公动手暗算彼此,不管是谁赢了输了,他们都不吃亏。
“你想要辅国公与夏公子为了这个花魁大打出手,继而传扬出去丢了脸面?”
“非也。”
盛怀宁眼中闪过几分漫不经心。
“丢了脸面是事小,丢了命才事大。”
“可在烟柳之地杀一个人……”
“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但我自有办法。”
盛怀宁却像是早就想好了方法一样。
谢离顿时来了兴趣,刚要追问,却见她站起身。
“我今日,要去一趟青楼。”
“见那花魁?”
“嗯。”
“这位花魁养在这楼阁里,那老鸨爱护得很,寻常日子可不见人。”
盛怀宁摇摇头,不以为意。
“无妨,我与老鸨是旧识。”
要见一见她的花魁,自然没什么不允许的。
此话一出,谢离神色一怔,继而眯起眸子。
“你为何会与青楼的老鸨是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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