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果真如盛之珩所言,送史册的人第二日就到了尧城。
深夜的马蹄声哒哒地响在地上,敲门声将城主府内一众人惊醒。
彼时谢离正守在盛怀宁旁边,昏黄的灯光映着他有些疲惫焦灼的眉眼,手中湿冷的帕子不断擦过她的额头。
触手依旧是一阵滚烫。
非但如此,谢离偶有时候贴近她,已经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有些微弱了。
昨日晚上他从佛堂回来的时候,盛怀宁醒了一次,他大喜过望,还没低下头和她说一句话,她又阖上眼昏迷了过去。
明明身上那么烫,指尖的温度却有些变凉。
谢离不安地抱住她,轻轻叹了口气。
已过子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谢离走过去将门推开,对上盛之珩疲惫的眸子。
“如何?”
因为担心着妹妹,盛之珩这两天也焦灼的不行,白天太医翻过了医书,晚上人都走了,盛之珩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再将剩下的医书也一一翻过,想找到这毒到底是什么。
“没有。”
然他依旧摇摇头,走了进去。
屋内安静得很,盛之珩看了一眼面色苍白昏迷着的妹妹,走上前,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继而眉头一紧,心中更是心疼。
“我在这看她一会,你去歇着吧。”
才来了一天多,但谢离对盛怀宁的在意和做的事,盛之珩也尽收眼底。
看着光风霁月的人如今这样狼狈,一连四五日都没怎么睡觉,他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了……”
谢离下意识要摇头。
话还没说完,门边骤然传来敲门声。
“殿下,城主府外有人。”
有人?
谢离与盛之珩对视一眼,二人同时想到了什么,谢离大步走到门边打开门。
“谁?”
很快暗卫就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喘着气,将手中的东西递上。
“公子。”
盛之珩走过去接住了书,瞧见上面的东西,顿时松了口气,语气高兴。
“是那本书,书送到了!”
谢离闻言更是大喜过望,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惊喜地看着盛之珩手中的书。
“喊太医,将所有的太医都喊起来,快去。”
他扬声朝外喊了一句,吩咐婢女照看好盛怀宁,继而和盛之珩带着史书走去了一旁的屋子。
就好像是久旱逢甘霖一样,等了四五日,终于等到了这本书。
这史书曾记载着邬离从立朝以来的事情。
却是南明人编写而成。
既然是后人编写,他们倒也没有多少顾虑,厚厚的史册摊开在桌子上,二人一目十行地扫过。
太医深夜被叫起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将衣裳套上跑了过来,见谢离正在那边看着东西,来了也不敢说话,都低下头屏息凝神。
那么厚的一本书半宿也翻不完,寻常时候多看两眼字都觉得厌烦的谢太子,今日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手中的页子翻的飞快,又怕错过上面的内容。
这已经是第六日了。
城中百姓还有源源不断死去的人,盛怀宁的身体那样虚弱,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时间是最奢侈的东西。
他这样站着一连翻了两个时辰,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一旁哈欠连天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谁都知道这几日的太子殿下有多急躁,没人上赶着去触霉头。
两个多时辰过去,到时间近了卯时,谢离急速翻着页子的手骤然停住,目光落定在最中间的一行字上。
百无毒,为邬离第一代帝王而造,没有其余毒物所有的症状,只高热,呕吐,腹泻,黑线由骨而起,缠手臂一圈,至死。
百无毒。
“百无毒,是百无毒。”
他的声音惊醒了一旁的太医们,他们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说话,谢离已经喊了他们。
“过来,看看这个。”
太医们顿时战战兢兢地上前,看到史册上东西时,顿时都睁大了眼睛。
“这这这……”
“是这个毒。”
与所有症状都吻合,也是盛怀宁说的,从邬离先朝而起的毒。
“十之八九不会错了。”
盛之珩也跟着道。
“可写了解毒的方法?”
谢离又顺着往下看。
底下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多半的东西,但是看着就没几分用处,他径自又翻了一页。
在下一张看到了极小的一行黑字。
太医跟着凑过来。
“如何?”
“前面写的这十多种草药的名字,大多常见,后面两种有些棘手,如今尧城内没有。”
最前面的太医斟酌着说。
“哪里有?”
“江南地方有。”
这倒不算难,江南离尧城不远,快马加鞭一日足矣。
“来人。”
谢离果断地喊了人去。
“去……”
“去徐家。”
盛之珩打断他的话。
“旁的地方未必方便,也不一定能找到,直接去徐家。”
他说着疾步走过去,落笔刷刷写了一封信,折好递给暗卫。
“带着这两味草药的名字,要徐家去准备,要快。”
谢离已经赶忙吩咐人准备了千里马,暗卫接过,转头往外走去。
“剩下的药……我现在就去着人准备。
还烦请盛公子在此照顾好宁宁。”
谢离刚擡脚走了一步,骤然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
“殿下已经有几日没有休息好了,不如我去着人准备吧?”
盛之珩蹙眉道。
“无妨。”
谢离执意摇头。
他强自清醒过来,抿了抿唇,又疾步走了出去。
剩下的太医面面相觑,盛之珩收了手中的书。
“有劳诸位太医再看过这个方子。”
他将上面的草药又誊写了一遍上去,最前面的太医忙接过。
而后盛之珩匆匆离开,去了盛怀宁的屋子。
“方才小姐醒了一次。”
屋外的婢女连忙回禀道。
听闻盛怀宁醒了,盛之珩连忙推门走进去。
盛怀宁艰难地擡起头,看见盛之珩的时候,显然有些愣住。
“大哥……你怎么来了?”
她虚弱的声音落在屋里,盛之珩没答,走上前端了一盏茶水喂她喝下,目光心疼地看着她。
“想吃点东西吗?”
盛怀宁摇摇头。
“也许等会……就又睡过去了吧。”
“那本书已经送到了,宁宁,你听我说,解药已经在准备了,你会没事的。”
盛之珩坐在床边,温声与她说话。
听见书已经送到了,盛怀宁眼中闪过几分光亮。
“是……那个毒吗?”
盛之珩轻轻点头。
谢癸想的办法的确很好,唯一失算的就是,盛怀宁是先朝的人,她看过先朝的史册,恰好知道这种毒。
“解药……”
“太子已经去准备了,有两味药要从江南调过来。”
盛之珩道。
“大哥怎么来了?”
“你的暗卫去了京城,我担心你出事。”
盛之珩一边说着,看到她的脸色,更庆幸自己来了。
“你啊……”
本要责备她莽撞的话说到一半顿住,盛之珩到底是舍不得。
一来此事的确让人难以防备,二来……她心中所想,盛之珩也知道。
不只是因为谢离才来的。
“他呢?”
盛怀宁微微动了动,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问道。
这么几天,她但凡醒着的时候都是晚上,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白日的太阳。
“大哥,我会不会……”
“不会。”
盛之珩蓦然打断她的话,语气急促。
“最多一天,就有解药了。
就一天,阿宁。”
他定定地看着盛怀宁。
“爹娘,你嫂嫂,二哥,澜君,都在等着你回去。”
他缓和了声音又说。
“这么几天,太子为你奔波很多。”
“我知道。”
她轻轻点头。
“你喜欢他。”
虽然是在问她,但这句话中更多的是笃定。
盛怀宁又点头。
“是,我喜欢他。”
“那就再坚持两天,很快就有解药了。”
盛之珩眼眶微微发热,语气温和地对她说。
“今日的仇,回了京城大哥给你报。”
“我要走的路……会很坎坷。”
“你之前没想将盛家牵扯进去,对吗?”
所以在那天盛家被污蔑的时候就做好了打算,这些东西,她甚至瞒着盛相。
盛怀宁低着头没说话。
“可江盛两家不怕陪着自家的女儿冒险,宁宁,你身后从不只有你自己。”
盛之珩叹了口气。
“我也不怕陪着妹妹冒险。”
他只怕妹妹受委屈。
兄妹二人坐在这碎碎念念说了许多话,盛怀宁这次清醒的时候尚且算得上长,足有一刻钟时间。
等盛之珩低头向再和她说话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睡了过去。
他止住声音,目光落在盛怀宁身上,为她掖好了被角,才从屋子里出去。
谢离的动作很快,等第二天一早过了辰时,就已经把这几味药准备好了。
“这八味药,多准备些,如果尧城不够,就往外面调,尽快。”
他扯了腰牌扔给暗卫。
这解药调出来肯定是要先试试到底有没有用,再给剩下的百姓喝的。
是以谢离准备的草药不多,带来了之后就送到了几个太医的屋子里。
有了解药的方子,太医们也精神抖擞起来,开始按着药方配药。
等谢离忙完这一切,才又去了盛怀宁的院子。
“她昨夜醒了一次。”
盛之珩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
谢离听说她醒了,面上发疲惫一扫而空,他正了正头上的发冠,推门要走进去。
“现在已经睡着了。”
盛之珩慢吞吞补上后半句。
谢离顿了顿,依旧推门进去又看了她一眼。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盛之珩回头,见谢离从屋子里出来。
虽然来的这两天没少见谢离为她担心忙碌,但看着这幅憔悴狼狈的样子,想来也不止这两天了。
脑中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盛怀宁昨晚和他说过的话。
“是,我喜欢他。”
喜欢。
盛之珩心中琢磨着,忽然明白为何从他这半年再见盛怀宁开始,她就一直和太子待在一起了。
原来早先就有端倪。
盛之珩与谢离一起站定在廊下,盛之珩客客气气地开口。
“这几天阿宁的事,多劳殿下费心了。”
“本身盛小姐的毒因我而起,我愧疚还来不及,这都是应该做的,盛公子不必客气。”
谢离清了清嗓子,开口。
只是因为愧疚?
盛之珩不甚满意地想着,又斟酌着说。
“前些天就见殿下和她走得近,往昔我少见阿宁和谁来往密切。”
谢离怔了怔,抿唇斟酌着要怎么回话。
毕竟如今他与盛怀宁还不算全然确定关系,也不清楚盛之珩到底知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听说除夕的时候,殿下曾去盛家用了晚膳?”
谢离回过神。
“那日恰好路过盛家,我送盛小姐回去,才恰好留下一同用了晚膳。”
这解释中规中矩,盛之珩却知道自己这妹妹的脾性。
原来从那时候就喜欢上了。
他心中嘀咕着,面上倒没露出什么端倪。
“阿宁脾性平日里尚算稳重,但在亲近之人面前很活泼灵动。
若非亲近,她也不会随意留人在家中。”
亲近之人……
听了盛之珩的话,谢离顿时想起许多盛怀宁与他在一起时候的场景。
从最开始伪装出来的冷静狠心,到后面的灵动活泼。
如此看来,是早就将他也当做亲近之人了吗?
这个认知让谢离眉梢微微一动,也跟着露出几分笑意。
“宁宁……的确是个很有趣灵动的女子。”
他一时心中愉悦,也没注意到自己口中喊的是宁宁而非盛小姐,盛之珩留心听了,微微扬眉,心中有了些计量。
看来……是个早就两情相悦的事。
二人各怀心思,站在廊下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谢离句句回话斟酌着,生怕哪一句说不对得罪了这未来的大舅哥,盛之珩也收着想法有意试探,一番谈话下来,两人都甚是满意,直说到了快午时,才各自散去。
下午,江南的暗卫就回来了。
徐家早得知了尧城如今的危急局势,时刻准备着就怕他们有什么需要的,收了尧城的来信之后,徐家主赶忙联系着五湖四海的朋友们,凑齐了几十斤这两种草药,连夜送来了尧城。
最后两味药凑齐,太医们连忙将草药弄在一起,吩咐人看着熬了两个多时辰,熬出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药熬好了,总得先找个试验的人。
找百姓试验自然是不可能的,万一这汤药不行,喝下去人出了事,自然不是大家想看到的结果。
远的不行就找近的,谢离左右看了一圈,这些太医们都没中毒,临近的官员也没有……
“殿下?”
一句虚弱无力的话打断谢离的思绪。
他回头,就见副城主在下人的搀扶下行尸走肉一般过来了。
他一见了桌上的汤药顿时两眼放光,却也不敢太过放肆,依着规矩行礼之后,他哎呦了一声开始哭诉。
“殿下,您都不知道臣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
副城主是在两天前染上毒的,虽说投毒的人都已经在盛怀宁昏倒的第一天被抓着了,可不知道副城主府谁用了不干净的水给他泡了壶茶,喝下去的第二天就开始起高热。
连着烧了两天,他瘦的跟皮包骨头似的,经常呕吐眩晕,活生生被折磨的有气无力。
所以一听说找到了解药,他就马不停蹄地来了这。
谢离见着他,顿时眼珠一转,心中生出点想法。
听着他鬼哭狼嚎地喊了半天,才不耐烦地打断。
“解药在桌上……”
他能喝?
副城主的哭声戛然而止,还没听清楚谢离的后半句话,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两个搀扶他的下人,端起桌上的汤药一饮而尽。
顿时人也不虚弱了,腿也不软了,泪痕沾在脸上没擦干净,又衬着他又哭又笑的样子,甚是滑稽。
谢离嘴角一抽补上后半句。
“但这汤药只是按着方子熬好的,至于到底有没有用,能不能解毒,还没找别人来试验,宋爱卿倒是做了第一个了。”
什么?
嘴角的笑骤然止住,副城主哆嗦着唇,不可置信地看着桌上的汤药。
他哎呦了一声往后倒去。
“我不会死吧,我要死了?”
他眼前一黑,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书上说一个时辰就会见效。”
太医站在谢离旁边说。
可从副城主又醒过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也没见丝毫效果。
他还是高热着,烧的人嗓子都疼,一张脸白如纸。
“殿下,臣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他哭丧着脸喊谢离。
“无妨,宋爱卿,你若是死了,孤会奏请为你儿子加官进爵,让你母亲封一品诰命,也不辜负你为尧城百姓舍身试药。”
谢离正色道。
副城主顿时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可没等一会,他忽然觉得心中一堵,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咳嗽着,却只觉得心口更难受了。
太医们跟着面面相觑。
难道这解药真是假的?
副城主更是哭丧着脸。
“我真的要死了,要死了……呜呜呜……”
“死不了。”
一句中气十足的话打断他的哭嚎,从门边飞速掠过来一个人,还没进来就开始大声喊着。
“准备墨莲莲芯加进去,再熬一副出来。”
这声音……
谢离往外一看,瞧见来人有些怔愣。
赫连冬?
他怎么来了?
“先别管我怎么来的,去准备这东西加进去再熬一碗,就是百无毒的解药。”
谢离回过神,朝太医一点头。
太医马不停蹄地下去准备了。
“您怎么知道这是……百无毒的解药?”
赫连冬坐在椅子上,闻言掀起眼皮。
他通晓百书,当然知道百无毒。
从江南徐家开始大范围征集这两种草药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两种草药,寻常人可用不到,何况是这么多。
他一瞬间就想到了尧城的怪病。
着人一打听,他基本就确定是这个病了。
这个病只在两本书上有记载,最全的那一本在他手上,另一本记的解药少了一个东西。
赫连冬连夜就赶来了尧城。
赫连冬的医术高明,加上这味引子,又熬了一副之后,这汤药再次被端到副城主面前。
“臣臣臣……臣能不喝吗,能换个人试吗?”
他哭丧着脸。
“可以。”
谢离一点头应下。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赫连冬在一旁泼冷水。
“反正方才那个药喝下去也有副作用,你不喝这个,指不定能更早点死,也早些让你弟弟和母亲高升。”
副城主连忙端起药一饮而尽。
这次的药对了,过了一个多时辰,副城主的高热已经退了下去,身上也跟着有力气了。
“可有觉得哪不适?”
“没有。”
“不高热了,心口也不堵了?”
副城主受宠若惊地摇头,没想到谢离如此关心他,刚要痛哭流涕地感谢,就见谢离彻底松了口气,转头朝外吩咐。
“熬药,尽快。”
没了副作用就成,他的宁宁和一城百姓还在等着呢。
他跨出门槛,一路离开。
为防出变故,谢离亲自守在那等着熬好了药,端了一碗进屋子。
剩下的草药也被调好了方子,由暗卫带了一部分去城东,留了一些在西边也开始用大锅熬制。
这碗药送过去,谢离亲自喂了盛怀宁喝下,而后就忐忑不安地等在她床前。
“殿下,您别晃了。”
下人看着他急促不安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十次,频频回头去看床边的盛怀宁又站起来,不由得嘴角一抽,劝诫道。
谢离瞥了这人一眼没搭话。
“好歹等会盛小姐醒过来您再晃。
不过您这一身衣裳穿了几天了,发冠也歪着,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着?”
谁敢笑话他?
谢离刚要反驳,目光瞥向自己衣裳,看到上面的灰尘和脏污,顿时止住话。
是了,等会宁宁醒过来,要是看见他这幅样子,岂不是太丢人了。
谢离当机立断地转身出去,用最快的速度吩咐人备水沐浴,又亲自梳理了头发,换了干净的衣裳,正了衣冠,一身清爽地去了屋里。
还没走进去,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些动静。
他听见……盛怀宁轻声与人说着话。
走着的动作停下,他动了动唇,才恍惚发现自己没听错。
步伐凌乱起来,谢离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屋子里,一眼瞧见已经坐起身的盛怀宁。
四目相对,谢离骤然眼眶一红,上前一步想也没想就把人抱进了怀里。
“宁宁。”
她身上的温度几乎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还有些虚弱,险些被他的动作撞的仰过身子去,顿了顿,伸手回抱住他。
“都好了,没事了。”
毒解,刀伤养了几天也好了些,她总算是有些精神气,低下头一看,手腕上的黑线也跟着褪去,几乎已经浅的看不出颜色。
这解药有用,城东城西用大锅熬了喝下去,没过多久,病症轻的百姓们都已经相继退热,严重一点的人也跟着好了些,官府每日派人都在此熬药,一日一日地喝着,也几乎都好了。
随着解药的到来,困在尧城内几日的哀嚎哭泣声也消散,乌云拨开,第十日难得出了个好太阳,死了的人都被清理出去,活着的养病的养病,办丧的办丧,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地推进。
盛之珩来了之后,总算也分担点谢离的担子,这几天谢离守在盛怀宁床前,他就带着好起来的副城主和士兵们从城西到城东,四处看看百姓,再将没处理好的事情处理了。
因为这件事的后怕,谢离寸步不离地跟在盛怀宁身边,每天的药亲自看着熬,又让太医开了补身子的药膳,盯着膳房做了,再端来给盛怀宁补身子。
而梳发洗脸这样的小事谢离更要亲力亲为地伺候着她,小事大事尽数揽了,生怕她累着再伤了元气。
若非盛怀宁极力阻拦,只怕他连沐浴和换衣裳这种事也要跟着帮她。
“怕什么,前些天你昏迷着我给你擦身子,该看的不该看的都……”
谢离嘀咕着,话说到一半被盛怀宁打了出来。
等人换好了衣裳,谢离一进去就看到了盛怀宁对他怒目而视。
他摸了摸鼻子,小声辩解。
“权宜之计。”
那时候出了顾颐的事,整个城主府上下他谁也不信,自然不敢让人贴身陪在盛怀宁身边。
但说起来到底有点心虚,谢离走上前软着声哄了一会人,见她哼了一声到底没再生气,才轻声一笑,伸手拉过她的指节,把玩着说。
“宁宁,既然病好的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
正事?
盛怀宁擡起头对上他的神色,心中已经有预感他要说什么了。
她动了动手指,又被谢离攥紧。
果然,下一瞬,谢离低下头,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我们如今……算是在一起了吗?”
ps:下章!!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