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施伎俩
明淞最是见不得外孙女这副拘谨的模样,连忙大手一挥,豪气万丈道。
隋珠想到这事早晚要说,虽有些难为情,但藏着掖着也不是法子,遂干脆道:“外祖父能不能予我些银钱?”
随着屋内谈话渐入尾声,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蒹葭院,隋珠甜笑着将外祖父和几位长辈送出去,长长舒了一口气。
所幸她在最后关头想起了自己还欠着寒霁五百金的事,为着这五百金,那人怕是都要回来找她一趟。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隋珠别无他法,好在外祖父只是哈哈一笑,豪爽地应了她。
果不其然,在用完夕食后,去了主院的碧荷与碧莲捧着一大一小两个雕牡丹花的漆盒回来了。
还捎回了一张纸条。
隋珠拿起纸条,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了几行字。
于危难中救护我掌珠之恩,岂止区区百金?
当以千金奉上。
短短几行字一入眼,差点叫隋珠又落了泪。
她竭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两个婢女指了指旁边稍小些的漆盒,问道:“这是?”
碧荷笑道:“家主说这里面的百金是与女郎做零花钱的,让女郎无事买些自己喜欢的。”
隋珠本想着外祖父和已经给她备好了一切,不需要再额外破费了,但两个丫头带着家主的授意,也不给她推辞的机会,径直将两个漆盒摆到了她屋子里头……
既如此,隋珠也不做那矫情女郎,心里感念着外祖父的好,默默收下了银钱。
晚间,婆子照旧备好了汤浴,隋珠松快地洗浴了一番,绞干了头发,换上了大舅母为她新添置的寝衣,缩进了暖暖的被窝中。
入睡前,她满脑子都是午后明家姐妹与她说的三日后的夜市。
夜市?
一定很好玩吧。
带着对三日后夜视的期盼,隋珠睡了过去。
相州与兖州交界,一处曲折如迷宫的山林中,来了两拨目标一致的人马,前者在其中如无头苍蝇般绕着圈圈,与后者撞上。
寒霁扯着缰绳,隔着百米的距离便感知到了林子里有不少练家子的气息,他面上升起了丝丝警惕,驭着骏马奔进了林子。
马蹄声响起的时候,赵参等人已经在这个鬼地方绕了不下四遍了,随行的郎将们有的都气得骂起了娘。
还有些爱怪力乱神的,心里开始想着是不是遇见了鬼打墙了。
好在领头的赵参心思稳重,虽被磨了许多耐心,但仍就稳如磐石。
再一次回到这棵异常眼熟的枯树,赵参望了望天上的星子,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地方,真是比当年老子打仗还难闯!”
郎将们终于听到他们将军抱怨,皆是跟上附和着。
赵参看着人困马乏的队伍,想着要不坐下来休息一夜,明日再走。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瞬间引起了这群疲惫中仍不忘戒备的军汉注意,只见一行人心照不宣地站到了一处,目光汇聚到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只有一人。”
赵参也算是跟着李承安南征北战过的,对于这种简单的勘测自然不在话下,细细感知了一下马蹄的节奏,缓声道。
几个郎将一听,也松了口气。
他们是川阳王的人,紫都那位一直窥视着他们府上,难免不会派人来暗算。
听到只有一人,他们放心了不少。
就在一行人的万众瞩目中,少年身着玄衣,骑着高头大马,从隐匿黑暗的深林中现出身来,虽看不清样貌神情,但那股浑身冷冽的气息叫他们知道这是个不好沾惹的人。
仿佛没看到赵参一行人似的,少年目光始终朝着前方,丝毫没有搭理人的意思。
几个郎将牵着马,见少年直直往他们迷了多次路的林子里钻,下意识地喊道:“小兄弟,林子里曲折难行,还有些瘴气,极容易迷失方向,你走不出去的!”
瘴气,也是阻碍他们一行的因素。
夜间更深露重,瘴气更是弥漫四起,凭着他们不识路的情况,转久了委实不妙。
瞧着这少年郎不过十几岁的模样,到里面了怕是也凶多吉少,还不如发发他们的善心,提醒一番。
赵参一行人的好意并没有打动寒霁,但确实吸引了寒霁的注意,柳叶眸子轻轻朝这边瞥了瞥,处处透着漫不经心……
就在他将要收回目光时,一张莫名熟悉的面孔闯入他的视线。
寒霁微微眯起眼眸,脑海中飞速思索着这人在哪里见过。
终于,画面定格在绛州,女郎见了眼前这人慌张躲进自己怀中的景象。
川阳王府的人。
“不是寻我,是抓我。”
女郎柔婉又悲戚的声音又回荡在耳边,寒霁握缰绳的手一紧,面色晦暗不明了起来。
几个郎将看不清少年神色,只知道貌似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少年停下了脚步。
秉着道义,还想继续劝两声,就看见少年驱着马,朝他们行了过来。
面对陌生人不知好坏地靠近,赵参等人刚要呵斥,就听见少年对他们擡了擡下巴,语气幽幽道:“我识得路,你们要不要随我走?”
寒霁并没有说谎,他确实识得路,甚至可以说很熟。
这是相州去兖州的必经之路,数月前,他与女郎在这也是吃了一亏,在林子里绕了许久的路。
好在他们那时是白天,林子里还没有瘴气,要不然凭女郎那弱唧唧的身体,定是要遭不少罪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寒霁摸清了这片林子,也正好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寒气四溢的眸子不着痕迹扫过赵参,他唇畔悄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转瞬即逝。
这回,不仅是那几个郎将了,连赵参都有些惊喜了。
此次大王交于他的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县主带回来,最好不要耽搁太久。
只因为最近圣人要与东突厥清算劫杀一事,恐要开战。
若开战,自家大王绝对是披挂上阵的第一人。
所以,他家大王希望能在自己奔赴战场前将这个亏欠了多年的长女接回来。
赵参不想辜负大王的期待,所以一路行的潦草。
但如今在这一片小小林子里卡住了,赵参表示很闹心。
以为又要在这耽搁许久,但不期来了个识路的活菩萨,这叫他心里好一阵高兴。
“那便多谢这位小兄弟了!”
赵参肃然的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对着马上的寒霁抱了抱拳,由衷感激道。
离得近了,赵参也看清了少年的容貌。
是个极俊俏漂亮的孩子。
这是赵参心里唯一的想法。
面对这群即将遭殃的军汉,寒霁没有给出什么笑脸,但郎将们不在意,只当这少年郎是个面冷心热的性子。
密林间,寒霁带着一行人穿梭着,马蹄踏碎枯木与草叶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噼啪作响。
也许是少年生了一副讨喜的模样,时不时有郎将与他搭话,赵参难得心情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训斥了。
“小兄弟,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他们是奉了大王的令才这这般昼夜星驰,因而很好奇这小郎君为何也是如此。
“我去莱州,找人。”
还是一惯地言简意赅,寒霁不咸不淡地答着。
“嘿,巧了!咱们也是去那!”
寒霁别过脸,瞧着这个郎将毫无防备,一脸单纯的脸,心里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川阳王府的人,都这么蠢的吗?
面上则不露痕迹,动了个心思道:“那你们去莱州做什么?”
赵参本想制止,但又觉与这少年只是萍水相逢,人家还帮了他们,说两句也没什么,况且都是扯出来的,无伤大雅。
郎将更是如此想的,他本就话多,来了一个新鲜面孔,自己絮絮叨叨了半天,见少年主动搭理他,有些高兴,连忙交代出了他们本就想好的托词。
“嗨,都是来寻我们家女郎的,我们女郎性子单纯,数月前,被花言巧语的小混蛋骗走了,说是去了莱州,这不,我们大……阿郎特地派我们去将人追回来……”
郎将还在絮叨,寒霁却已经开始思绪纷飞了。
这傻子口中花言巧语的小混蛋,不会说的是他吧?
寒霁很难不往自己身上想。
有种被泼了一盆子脏水的不适感,寒霁渐渐拉下了脸。
驱马前行,不欲与这郎将再多话,他可是留了份大礼给他们呢!
郎将见少年突然冷下了脸,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心里嘀咕了一句古怪也不挨着他了。
一行人跟着少年在密林中左拐右拐,大约是一炷香的时间,出口隐隐显现在他们眼前。
瘴气开始稀薄,丛林也渐渐消退,隐约可见康庄大道于眼前。
郎将们低声欢呼了几声,在此向少年道谢。
寒霁只是微点了点下颚,神色无波无澜,并没有什么喜悦,反而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期待,眼底藏着恶劣的笑意。
赵参见了这平坦大道,一抖缰绳,一马当先带着手下驰了过去。
身后的郎将们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
然而,就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身玄衣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好戏即将到来的笑,策马往反方向走了。
下一刻,只听到嘭的一下,骏马的嘶鸣声,人的惊呼声,伴随着尘烟相继而来。
一个巨而深的坑洞出现在路中央,上面薄薄的一层沙土已经完全陷了下去,淋了坠入坑洞中的赵参与几个郎将一头一脸。
“这个竖子!”
如此情状,赵参若再不知自己被那少年给阴了一把,那他就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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