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我们绝交

江福盛如释重负,转头却见自家主子端坐于御案后,一手执笔一手翻开奏折,看上去格外忙碌。

闻言他嗯了声,表示知晓了,很是淡然。

见状江福盛心中啧啧,躬身告退。

云挽踏进殿内便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氛围,她暗忖看来猜得没错,孩子他爹知道了。

也是,满宫上下都是他的耳目,自已亦未想过遮掩。

解下身上的斗篷递给宫人,云挽提着精致的食盒莲步轻移上前。

“陛下。”她柔柔地喊了声。

景宣帝正襟危坐,淡声道:“爱妃来了,朕此刻有要事处理,分身乏术,爱妃自便吧。”

他未抬头,视线紧紧胶着在手上的奏折上。

从云挽的角度望去,他浓眉紧皱,神色肃穆,全神贯注于政事上,分不出一丝心神。

倘若不是云挽认出,景宣帝手上那封奏章实则已经在御案上待了半月之久的话。

何况如今大年初一,哪个大臣敢整出什么十万火急,非上奏不可的事?

陛下生气了。

云挽得出此结论。

她敛眸压下淡淡的笑意,“既然陛下诸事缠身,那妾身便在一旁闲坐片刻,不打扰陛下。”

话落她走向空闲的桌案,放下手中的食盒,泰然自若。

注意到御案边上属于阿绥的小书案略有些凌乱,云挽弯腰整理,分门别类放好。

忽然察觉到一阵强烈的目光,她撇头看去,正好瞥见景宣帝垂眸给奏折翻页,仿佛方才的的那道目光是错觉。

云挽唇角微扬,轻步上前,“陛下,您的御案有些乱,可需妾身为您整理一番?”

景宣帝眸光微动,囫囵道:“麻烦爱妃了。”

云挽心底微哂,一口一个的爱妃,老男人果然气得很。

罢了,她且顺着他吧。

抬手将一点也不乱的御案随手整理,见他手上迟迟未动,云挽讶然:“陛下,您该翻页了。”

细长白皙的双手在自已眼前晃动,鼻间俱是双手主人身上的馨香,景宣帝注意力被迫分散,心神不得宁静。

猛然回神,他神色镇定,不慌不忙道:“此人写得过于冗长,后面的朕无需再看。”

说完,他执起朱笔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叉。

丢开,下一本。

云挽无言,随手整理好御案,她回到茶案坐下,洁了手,让人送来干净的茶具,亲自开始碾茶末。

茶叶碾成粉,倒入茶盏,接着便是烧水煮茶。

从梅花瓣上收集来的雪水,经过沉淀沸煮,带着淡淡的梅花香,冷冽清澈。

雪水煮茶,清香袅袅,瞬间在殿内扩散,伴随着氤氲雾气与梅花香,令人沉醉。

云挽轻抿了一口,眉头舒展,觉得味道还不错。

接着她放下茶盏,丝毫没有理会旁人的意思。

直到御案那头传来轻咳声,云挽抬头循视而去。

景宣帝扯了扯唇,面无表情道:“朕......有些许渴了。”

云挽恍然,她眉眼弯弯,朝他含笑柔声道:“陛下如此操劳,不妨坐下歇息片刻?”

幽深的黑眸闪过挣扎,最终回归寂然。景宣帝悠悠起身,搁下朱笔,大步走来:“也罢,爱妃盛情相邀,朕便休息片刻。”

他落座于对面,云挽给他斟了杯茶,接着捻起碟中的一块糕点递至他嘴边,“陛下尝尝这栗子糕。”

景宣帝倏地变脸,“夫人是何意?竟拿旁人献的殷勤搪塞朕?”

听到栗子糕,他立刻想起宫外的五香斋,以为是陆元铎今日送来的那份,顿时脸色难看。

云挽愣怔,“陛下说什么呢?这是妾身亲手做的。”

栖云宫有小厨房,她偶尔兴致来了便会亲自做一两道拿手的点心,这栗子糕她还是第一次做。

“不仅如此,还有这梅花雪水,亦是妾身亲自采的。”她指着茶案上的一干东西。

被误会,她唇畔的笑意散去,唇线抿直。

顷刻间意识道自已说了什么胡话,景宣帝脸上悔意闪过,“朕....一时失言,夫人勿恼。”

他接过栗子糕三两口吃完,接着又囫囵喝了一杯茶,不忘夸了声美味佳肴。

见状云挽嗔怪:“妾身可不恼,恼的分明是陛下。”

“您恼妾身上午见了陆国公,与他说了两句话对吗?”

“夫人明知故问。”提起罪魁祸首,景宣帝没有好脸色。

云挽哼笑:“陛下可就冤枉妾身了。”

“国公爷今日忽然送来糕点,妾身正好遇上了便问了几句。”

“之后他说起家中老太太病重瘫痪在榻,恳求妾身放过他母亲,留她一条性命,可她母亲瘫痪全是咎由自取,妾身可不愿背这个锅,自然要辩解一二。”

她挑了几个重点说与他听,见他脸色缓和不少后揶揄:“难不成陛下吃味了?”

景宣帝嘴硬另言他:“夫人当初可是将朕的戒指净丢进了他家的马圈。”

此事他能记上一辈子。

云挽无语凝噎:“这都何时的陈年旧账了?陛下您再如此,妾身可就要生气了。”

“气性如此大,明明是夫人理亏在先。”

“那也是您惯的。”

云挽:“如今妾身的心、孩子都是您的,您又担心什么呢?”

这样的话她亦是第一次说,说完耳根子便难以控制地红了。

景宣帝一愣,心跳如雷。

“夫人再说一遍,夫人的心里装着谁?”他凑过去捧起云挽的脸,目光灼灼。

云挽白他一眼,脸颊羞赧:“不说了。”

景宣帝不依不挠:“夫人就再说一遍可好?”

他还是第一次从夫人口中听到如此动人的情话。

最后云挽被他磨得没脾气,无奈承认:“是您,是陛下,是玄郎,您满意了吧?”

两人亲昵说笑,阿绥垂头丧气地进来。

云挽敛起笑意,冲他招手:“乖宝怎么了?怎么一脸愁眉苦脸的?”

景宣帝也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拧眉问:“你不是去找裴谦承晖两小子玩去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父皇,阿娘,唉!”

阿绥一头扎进云挽怀中,语气闷闷:

“我们绝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