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牵着她走到上首位置坐下,眼神低垂,视线扫过跪着的华妃和沈贵人,垂下眼皮慢悠悠说道:“沈贵人私藏药物,有违宫规,可见不是个稳重的,只怕还是没有本事帮着你处理后宫事物。”
“也罢,沈贵人降为常在,赐封号慎,罚俸半年,引以为戒。”
皇帝的话掷地有声,前一刻沈贵人还是后宫新贵,以贵人之身担任协理六宫之权,可下一秒,沈贵人就跌落谷底变成了慎常在。
可见后宫的恩宠如镜花水月,荣耀与落魄说不得哪一刻就降临了。
后妃们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面上皆是唏嘘不己。
而沈眉庄只觉得天旋地转,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而又绝望。
曾经的恩宠与荣耀在顷刻间消散了干净,连带着她对着帝王生出的爱重之情也仿佛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忠心侍奉的皇帝,她的夫君,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怀疑了她,连半分给她辩驳的机会也无,轻易就给她定了罪。
枕边人的不信任让她无比心寒,可同样的,她心里对华妃的恨也越演越烈。?x·g+g¢d+x~s\.?c~o,m′
她出身高门,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何做一个端庄贤惠的女人,可如今她方才知道,进了后宫的女人,贤惠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明哲保身和心狠。
皇帝不在意沈眉庄此刻的失仪,他继续道:“既然慎常在不顶用,那就让齐妃和欣常在代替慎常在帮着你处理些琐事,也好为你分担一些。”
皇后险些挂不住脸上的笑,好啊,去了一个慎常在,来了齐妃和欣常在,皇帝果然是对她不满了。
她心里苦,若不是皇帝偏宠华妃,纵容华妃在宫里为非作歹,她如何能这般屈辱?
她低下头,掩盖着脸上僵硬的笑容,声音温和道:“皇上考虑周全,齐妃办事周到,欣常在又行事妥帖,有她们二人协助,臣妾自然是能轻松不少。”
欣常在也没想到临了竟然还能给她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忙不迭欣喜道:“多谢皇上,嫔妾一定用心协助皇后娘娘和齐妃娘娘,必不教皇上失望。”
皇后脸上的笑容淡了,她余光撇向欣常在,阴冷无比。
这也是个不安分的,皇上不过开口,她就忙不迭地跳出来惹人眼,当真是可恨。
皇帝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十分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如此甚好。3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a<往后你们也要用心,莫要让这后宫再起波澜,也莫要再让朕失望。”
一时之间,所有人竟然是都忽略了还跪在地上的华妃。
华妃从来没有被皇帝这般无视过,她疑心皇帝是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责她的,只是这么想着她心里就难免觉得委屈。
她年世兰何曾被这般对待过,她从小父母宠爱,入王府后就是荣宠不断,初初晋封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华妃娘娘,向来只有她给别人使手段,哪里有这样被陷害的经历?
更何况,如今皇上很明显是疑心她了!
她心里即是委屈又是愤懑,只是执拗地跪着,便是此刻她也挺首着脊背,高高扬起一张倔强的小脸,眼神首首地看着皇帝,毫不避让。
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是她做的,与她无关。
皇帝只当看不见,殿内顿时安静无比,只能听到皇帝不时甩动着珠串的声音。
苏培盛这次姗姗来迟,他的脸色格外不好看,路过华妃时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躬身低下了头。
苏培盛:“皇上,翊坤宫死了一个太监,死前留下了一封血书,说是受华妃娘娘指使设计陷害富察贵人和安贵人。”
他说着将手上的东西送过去,皇帝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触目惊心的红色字迹映入眼帘,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阴沉,看向华妃的目光也变得失望至极。
华妃惊怒交加,她满脸的不可置信,“皇上!这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妾,臣妾断不可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她说着,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色如满月的脸上颗粒分明的珍珠滚滚而落,看得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曹贵人见状连忙道:“皇上,华妃娘娘陪伴您多年,她是什么性子,您再是清楚不过,此事颇有疑点,还请皇上明察。”
眼瞧着皇帝似乎有意动,皇后漫不经心抬手抚了抚鬓角的发簪,淳常在像是才想起来般说道:“怎的还不见去往延禧宫搜查证物的小太监过来回禀,若是查清了那些赏赐的来历,必定能还华妃娘娘的清白,嫔妾看那叶儿言行异常,必定是受人指使才故意陷害华妃娘娘。”
曹贵人眉心微跳,她可不觉得这个淳常在是真的在为华妃着想。
皇帝看了眼苏培盛,苏培盛授意连忙往外走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带回来一个形容有些狼狈的小太监。
苏培盛脸色不太好,“皇上,这小太监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半道突然被人打晕了,搜查出来的那些赏赐全被抢走了不说,还差点被人扔进太液池里,若不是他中途醒来拼命反抗,只怕这会儿凶多吉少。”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华妃身上,若说后宫里谁最胆大妄为,除了华妃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现在很明显,华妃害怕事情败露,特意命人阻拦御前调查的太监,甚至还想杀人灭口。
她胆子也太大了,御前的人也敢动?!
皇帝震怒,“放肆!华妃,是朕太纵着你了!今日是害怕事情败露意图杀害朕身边的太监,来日若是朕处置你,你可是要谋害了朕不成?!”
华妃瞪大了眼睛,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满眼的不可置信,“皇上,臣妾待皇上之心天地可鉴,便是伤了臣妾自己,臣妾也不可能伤害皇上分毫!”
她的声音颤抖着,满是悲切。
只是这次皇帝的眼神冰冷,全然没了方才的动容。
皇后低下头,隐藏着眼睛里的嘲讽。
她本也没有想过只凭借安贵人和几个不知名的宫女太监就能动摇华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她从来要的就是一个帝王的疑心。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华妃的底气来自于年家,皇帝本就对年羹尧有戒备,如今只要皇帝疑心了华妃有可能对御前的人下手,便是再喜爱华妃,一旦涉及了皇帝自身的利益,那这些浅薄的喜爱都不值一提。
皇后眼下的凉薄尽显。
蠢货,就凭你也配和本宫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