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碎玉轩是人人都忌讳的地方,眼瞧着住在这里面的两位小主都没了再获圣宠的希望,内务府的人是连演都懒得演了,份例不给不说,缺衣少炭也是常有的事。
没有炭火,连烧些热茶都是难事。
甄嬛坐在矮榻上垂眼醒神了良久,这才开口道:“槿汐,你也留下,我有些事要说。”
崔槿汐面上不显分毫,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看样子,小主的确是撑不住了,决定信任她了。
她点点头,一如往日一般,沉默无声站在甄嬛身侧。
浣碧对她倒是没有什么敌意,这些日子她看得明白,这些宫里的人都惯会见风使舵,根本没有真心,长姐如今危难之中,竟然只有崔槿汐一个人是真心帮着长姐的。
“小主,为何今天会突然有这样一道圣旨,可是......?”浣碧的话没有说完,可她的意思也己经很明显了,是不是皇帝查出了她们借温太医之手想要用将乱星之说转到昭熙贵人身上这事,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旨意。
可若真是如此,为何温太医会受这般重的惩罚?
甄嬛摇了摇头,她没有回答浣碧的问题,而是对崔槿汐说道:“槿汐,我如今人微言轻,丝毫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在宫里行走多年,想来认识的也更多些,若是打探起消息来也更轻松些。??x秒°章>?节?小ˉ-;说?网-|^ t+更~`新?最e¨快±?=”
崔槿汐点了点头,既然小主愿意重视她,她自然也要展示自己的价值,“小主放心,奴婢入宫久了,也认识些能说的话的人,御前总管苏培盛苏公公也是奴婢的同乡,若是小主有需要,奴婢自然愿意为了小主奔走。”
甄嬛眸色微闪,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几分,主仆三人又亲切地说了些体己话,这才让槿汐出去打探消息。
待到透过软榻处的悬空看见崔槿汐的人影彻底消失了干净,浣碧才问道:“小主,既然槿汐认识苏公公为何不早说,咱们这段时间吃了多少苦,她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她愿意为了小主去苏公公面前多说几句,小主不说能见到皇上,这内务府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怠慢了小主啊!”
甄嬛没有说话,她拍了拍浣碧冰冷的手,“你这话说的不对,且不说槿汐与苏公公到底有多少情分,只说这些日子她哪里不是尽心尽力了?再说了,咱们吃了那么多苦,她又哪里轻松了?”
甄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里的情绪,她对着浣碧语重心长道:“你可务必管好了你这张嘴,如今我成了宫里最末等的答应,若是再让人抓住了你的错处,我如何能保得下你。浣碧,莫要再让我担心了。+求~书?帮\ !追`最¢新\章-节+”
浣碧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只是片刻后又勉强恢复了笑意,“小主,奴婢知道了。”
转眼紫禁城己经进入了十二月,京城的冬日一向冷肃刺骨,带着北方特有的冷冽。
安陵容出身江南,温养了好些日子,身子虽然慢慢渐好,却也越来越见不得风。
来回走动的宫人们都分外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动作太大,掀起门帘时带入的冷风惊着了室内那座琉璃冰晶做的美人。
她整个人裹在厚实宽大的橘红色狐裘里,脸上的肌肤莹白似月光,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光线投影在她脸上都似乎带着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她整个人被包裹在锦被和狐裘里,只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小脸来,长长的墨发披散着首到腰际,纠缠着鲜艳似火焰的橘红色狐裘,红与黑的颜色强烈冲击着人们的视线,过于秾艳的美让人几乎忘记了呼吸。
可她脸上的神情却是淡淡的,一双潋滟的眸子被纤长的睫毛遮掩,没来由让人生出几分遗憾来。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多少情绪,周身萦绕的就是这种疏离清浅的气息,仿佛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恍若是清冷高贵,本不存于世的雪山神女一般。
皇帝方才一脚踏入殿内,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心头微跳,下意识开口,“容儿在做什么?”
冰霜凝结而成的美人像是一瞬间被声音唤醒,周身多了几分凡尘气,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顺势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来,下意识就弯起了眼角,那是看到心悦之人时无意识的举动。
那一瞬间的美貌冲击着皇帝的视线,他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心跳又开始乱了起来。
安陵容很是知道他喜欢听什么,一双仿若玉石般的手臂朝着他伸了出来,语气里带着惊喜和缱绻,“在想皇上。”
皇帝闻言不由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将身上带着寒气的披风解下后,才将她揽入怀里,扑鼻而来的浓郁桃花香气和怀里的温软女子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只是这样静静抱着她,那些阴暗的狂躁的情绪似乎就都消失了干净。
皇帝摸了摸她的脸颊,触手的皮肤光滑细腻,温润远远胜过这世间最好的美玉,“今日没有发热,看来张藏还是有些本事的。”
前些日子她因为天气变化又感染了风寒,本就虚弱的身子夜里又突然发起了高热,不仅惊动了皇帝,更是让人又把张藏从府里拉了出来。
好在张藏没有娶妻,不然指不定要在背后怎么吐槽她折磨人了。
安陵容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男子宽大的手掌,他精通骑射,掌心还残留着一层薄茧,不一会儿她的脸颊上就有些红了,像是上妆后的浅浅红晕,琉璃水晶似的美人又染上了些许的娇柔。
“皇上别担心,嫔妾往后都好好的,绝对不让皇上担心了,好不好?”
安陵容说着,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过于精致漂亮的脸突然凑到他面前,将她与他的额头轻轻贴在一起,动作很轻地左右蹭了蹭,她的刘海像是柔软的羽毛似的划过皇帝的脸颊,那种轻飘飘的触感让皇帝呼吸都缓了一瞬。
男人的身形高大,这个姿势抱着需要费些力气,安陵容不过是这么挂了几秒,就觉得小臂有些吃力,好在男人紧紧抱住了她,一双火热的手掌紧紧贴在她的腰腹处,帮她分担了不好的力道。
“小骗子,若是再哄朕,朕就拿你身边这几个宫人开刀,看你还长不长记性了。”
他虽然是笑着这么说的,但是先前要不是安陵容在病中苦苦哀求,只怕芳云他们几个他一个也不想留。
安陵容老老实实点头,男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是这病美人的人设她是走定了。
她又乖巧地蹭蹭他的额头,这是自从那日皇帝在她额头处落下一吻后,她新养成的习惯,皇帝自然也发现了,甚至放任了她的行为。
某些时候来说,比起放任,皇帝反而是在故意引导着她越来越亲昵的举动。
如此皇帝又在承乾宫待了将近两个时辰,首到看到安陵容午睡后,才带着人走出了承乾宫。
却不想,不过刚出门就看到了不远处等在宫道上的孙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