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喜庆是一方面,可更重要的还是年节时各宫娘娘们们给的丰厚赏赐。
不过说起来,宫里头的奴才们还是最羡慕承乾宫的宫人,那些人半月前还都是内务府里的小喽啰,如今跟了个好主子,瞧着平日里走动都更神气些。
主要还是因为这宫里头最受宠爱的便是那位称病旧不出门的昭熙贵人,皇帝虽然在被太后约谈后减少了去承乾宫的次数,可日日的赏赐却也没落下。
这不,午膳后苏培盛又带着人往承乾宫跑去了。
这几日天色有些暗沉,就是白日里头,天空也灰扑扑得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这样的天气笼罩下的紫禁城有些阴森和诡异。
苏培盛摸了摸腰间的从法华寺求来的佛牌,方才放下心来,他实在是年纪大了,再也受不起什么惊吓了,那日他除了那么大的丑,哪怕是那宫女的尸体被丢在了乱葬岗被野狗啃食殆尽,也无法消除他心头的怒气。
苏培盛发誓,有他在,他就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宫里头装神弄鬼!
若是再有机会,他一定要逮到这些个不安分的,让他们好好瞧瞧他苏培盛的厉害!
等着进入了承乾宫,苏培盛这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一个老熟人。\齐!盛¨小+说\网¢ _最-新?章^节\更?新_快,
那人正是内务府的黄规全,他正塌着腰,满脸堆着笑,对着不苟言笑的芳云讨好道:“哎呦,芳云姑姑,眼看着就要年下了,冬日里头也没了多少颜色,承乾宫虽然有一排的松柏,也没有花花草草看着热闹。这不,这几日我瞧着倚梅园的梅花开得极好,那颜色远看着倒真像是一团红云,可喜庆着呢。”
“我想着小主病着不便出门欣赏,就命人从花房处挑了新培育的几棵开得极好的红梅,小主便是不出门也能欣赏到雪落红梅的美景了。”
苏培盛眉心一跳,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纯元皇后最是喜爱梅花,皇上若是见到了院子里的红梅,可是要睹物思人的。
昭熙贵人如今又是皇上的心头好,这新欢和旧爱撞到一处到底该如何取舍?
苏培盛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谁出了这么个主意,若是昭熙贵人当真同意了,只怕便是皇上如今再如何喜爱她,每每进了这承乾宫,心下都要分神几许了。
苏培盛不得不赞叹,这后宫里的女人当真是厉害啊,有些手段往往便是不见血刃却伤人于无形。
他看了眼满脸堆着笑的黄规全,也不知道这回他是受了谁的指使,还是仅仅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可那和他苏培盛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培盛想起来了前些日子私下过来找他说过几次话的槿汐,心下微动,垂着眼也不准备说些什么。\齐^盛/小~说¨网` ^更!新~最^快?
总归倒霉的也不是他。
可他不说,难不成芳云就是个傻子么?
芳云脸上不动声色,她看了看几人抬过来的红梅,随即摇了摇头对他们说道:“黄公公有心了,这红梅养得极好,可见黄公公的用心。”
黄规全脸上的皱纹笑得越发深了,却又听见芳云说道:“只是小主前些日子才说想看重瓣山茶......”
她歉意地笑了笑,“我本也是要去花房的,只是这些日子事情忙倒是忘记了,怕是要让黄公公白跑一趟了。”
黄规全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只恨不得回去收拾了那个花房的管事,出的这是什么鬼主意,也不提早打听打听昭熙贵人的喜好,这不是让他丢脸的么?!
可黄规全却还是弯着腰笑着说:“哎呦喂,这有什么的,不过是来回走一回的事,就不必芳云姑姑再跑一趟了,我呀这就去花房,一定让他们将各色的重瓣山茶都送一样过来,必定让小主开心。”
芳云的笑意更是深了,“那就多谢黄公公了,不过公公方才所言极是,红色喜庆,不如就送一树开得最艳的红色重瓣山茶吧。”
黄规全点头连忙应和,他倒也愿意去奉承这位芳云姑姑,她本就是御前出来的,如今被调到昭熙贵人身边也是因为皇上的看重,他自然也小心应付着。
倒是芳云率先发现了在大门口的苏培盛,连忙迎了过来,“苏公公,怎么站在这儿,来了也不说一声。”
他们两个曾经一同共事,彼此也算熟悉,黄规全连忙过来给苏培盛见礼,这才带着人灰溜溜地抬着花走了回去。
芳云看了一眼,冲着苏培盛道:“你瞧,小主就算是安安生生待在宫里,也总有人想让小主不痛快。”
她言辞里毫不掩饰对安陵容的维护,苏培盛也不免有些好奇了,“没想到,你竟然对昭熙贵人这般上心,莫不是忘记了前几次若不是因为她,你可不会被皇上责罚。”
芳云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苏培盛,她首觉苏培盛今日有些莫名,“本就是我护主不利,皇上责罚也是应该的,这如何能怪小主?”
苏培盛不说话了。
这次带来的赏赐里除了寻常的珠宝首饰外,倒是夹杂着一片不易被察觉的叶子。
苏培盛没有提醒,若不是安陵容眼尖,那片叶子就要被人当做是垃圾清扫出去了。
安陵容:“等等,拿来给我瞧瞧。”
那是一片干枯泛黄的黄色叶子,只是上面不知为何被剪出了一幅图来,依稀可见是柳树枝下,池塘畔,有一女子身形窈窕折花而立的样子。
是描绘了初次见到她时的剪叶。
安陵容挑了挑眉,这人几日没来竟然是偷偷摸摸搞这些来了?
这也不能怪皇帝,实在是他控制不住,每日处理完政务后,总是不由自主就会想起养在承乾宫的安陵容,一面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过去看她,另一面则是为了平衡后宫的理智,两者不断拉扯,可他还是不由自主便想起来了她来。
于是,不知不觉间竟然画了不少幅安陵容的画像。
可每每画完,又总是觉得不够满意,不是觉得没有安陵容的美貌,就是觉得画不出她万分之一的神韵。
可思念这种东西最是控制不住,皇帝处理政务时会想起安陵容坐在矮榻处吃着糕点的模样,他走马骑射时也难免想到若是容儿见到,想来必然会边是羞涩,边小心地打量着他。
他连用膳时都会想起她来,想她是不是又开始不听话,没了他的提醒是否有好好喝药。
皇帝觉得自己变得不太理智,这种情况让他觉得自己正在失控。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见她,可又控制不住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