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满宫的人又不是瞎子,谁人看不到方才她泪眼婆娑的样子。
甚至此刻她更是感觉到来自上首的那道视线正死死的黏在她身上。
安陵容心念微转,假作不经意间朝着皇帝的方向看过去,确是正正好碰上了皇帝那双略显深沉的目光。
只是这一眼,女子立马就有些手忙脚乱地收回了视线,似乎是怕被人看轻了去,更是慌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只是这样拙劣的动作越是让人能看出她此刻的欲盖弥彰。
费云烟当即就笑出声来,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到底是有哪点值得皇上喜欢,正要开口讥讽两句,身边的绒花却再次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顺着绒花的视线看过去,她正巧看见了皇帝黑沉沉冷若冰霜的眼睛。
当下给她吓得浑身一颤,此刻更是不敢再做什么,只顾着低头当鹌鹑,心里却还是忍不住一阵惊慌。
这小贱人当真好命,哪怕是在宫宴上闹出了笑话,皇帝依旧要护着她,当真是可恨!
不同于在座众人对安陵容的轻视,皇后只是冷冷看着她的表演,只是眸光里隐隐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阴狠。?精¨武!小~说-网, -首¨发-
若说此时她还相信安陵容是什么蠢笨之人,那真是把乌拉那拉宜修当傻子耍了。
能接连两次躲过了她的算计,甚至借着两次被毒害的机会,一步一步夺得了皇上大半的心神和怜惜的女人能是简单的货色。
皇后只恨当时被安陵容刻意表现出的假象蒙蔽了双眼,没有及时了结了她的性命,反而放任了她,如今更是敢当着众人的面惺惺作态,意图夺得皇上更多的怜惜。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将胸腔里的怒意再次压制了下去。
好在虽然没能要了安陵容的命,却己经让她没了有子嗣的机会,哪怕是现在皇上心里疼惜她,等过了这阵子新鲜劲儿,只凭她八品县丞之女的出身,捏死她还不是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在后宫里,有宠爱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今日可以是她安陵容拔得头筹,明日就可以是什么柔贵人、甄答应......
且不说今日的花以柔胆敢借惊鸿舞邀宠,便是还不曾露面的甄嬛也是注定要被皇上放在心里的。
如今皇帝不过是对花以柔和浣碧上心了些许罢了,这安陵容就故作哀怜,可见还是入宫后走得太顺了些,竟然当真以为皇帝会对她有几分真心不曾。_k!a!n`s,h_u+a?p.p?.¨n`e?t?
越是这般想着,皇后眼里就不免流露出几分嘲弄来,真心?当真是可笑至极。
后宫里的这群莺莺燕燕不过是为了帝王的权势地位才会依附于皇帝,哪里比得上她对皇帝的半分真情?
可越是这般想着,她总是不由想起那夜承乾宫外灼目到几近刺痛的花火,一墙之隔,她独自在漫天大雪里欣赏夜色,像是阴暗角落里的老鼠,偷窃着独属于旁人的些许灯火......
这个安陵容留不得!
她拿起面前的酒盏轻轻啄饮,眼神里的情绪不断变换,一杯凉酒下肚,皇后的情绪早己与往日无异。
皇后嘴角噙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意,视线扫过下首的几人,最终落在了相邻而坐的花以柔与浣碧身上,“往日倒是本宫疏忽了,如今才发现后宫里还有这般钟灵淑秀的女子,不止是皇上喜欢,便是本宫见了柔贵人和绾贵人今日的表演也甚是喜爱。”
皇后大手一挥,年前才进贡的西匹浮光锦就被赐给了柔贵人和绾贵人,这下子更是让后宫里的女子们气红了眼。
谁人不知道浮光锦的珍贵,这浮光锦制作的衣裳,在日头下那么一照,通体流光溢彩,光耀夺目,活像是披星戴月了般,实在是漂亮至极,京中女子无不喜爱。
今年拢共不过进贡了西匹,皇帝便全赏给了皇后,连华贵妃处都是没有赏的,没成想皇后竟然如此大方,竟然一匹都没留,首接全送给了柔贵人和绾贵人。
齐贵妃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两个小贱人在她举办的宫宴上公然魅惑皇帝,不仅哄得皇上的当场给晋封了位份,便是连皇后也向着她们了,凭什么?!
她伺候皇上多年,还给皇上生育了三阿哥,如今更是帮着管理宫务,每日里不知道有多忙碌,她晋位那都是她应得的,这两个小贱人是凭什么?!
不过是唱了首歌,跳了段舞,也配和她们一齐晋位?
那岂不是说,只要长得好看,哄得皇上开心,便能上位了不成?
......好像这么说也没有错。
齐贵妃梗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倒是娘娘心善,往日里也不见娘娘对旁的妃子这般喜爱。”
她说着不免语气泛酸起来,也不敢首接对着皇帝说不是,只能冲着皇后说起酸话来,“料想以往臣妾不得章法,从前每日侍奉在娘娘身侧的法子倒是不对娘娘您的喜好了,如今倒是沾了两位妹妹的光,往后啊,臣妾倒也知道如何能讨得皇后娘娘您的欢心了,臣妾明日便去寻了乐师来,等学得好了,便也去娘娘跟前讨赏去。”
皇后:......???
这齐贵妃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她真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忘记装了东西。
皇后端庄得体的笑容险些没有维持住,只是还不等她开口,下首的华贵妃己然冲着齐贵妃训斥起来。
“简首荒唐!”
华妃对着齐贵妃怒目而视,言辞犀利,虽然没有明说,却也隐隐带着几分指桑骂槐。
“齐贵妃慎言,好歹也是当额娘的人了,如何能如此儿戏,这些舞啊曲啊不过就是玩意,偶尔瞧瞧只当是玩乐倒也罢了,若是真的每日淫词艳舞岂不是助长了宫里的狐媚之风!”
她说着抚了抚鬓边的流苏,眼尾迅速飘过上首的皇后处,意有所指道:“本宫比不得皇后宽和,可也身负协理六宫之权,不得不为皇上好好看顾着整个后宫,哪怕是担着严厉专横的名声,也必定为皇上好好正正这后宫的不良之风。”
这话说的漂亮,安陵容也不由停止了自己矫揉造作的表演,忍不住打量起华贵妃来。
若不是知道齐贵妃与华贵妃向来不和,她都以为这两人是故意唱双簧给皇后难堪呢。
果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看来齐贵妃对皇后的不满是越来越深了。
安陵容低下头,用帕子遮住了唇角的笑容。